翻起身,窗外的天空已經露出了白色,西北短暫的夜晚即將過去。蘇逸辰兩眼惘然坐在炕上,臉上毫無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目光才漸漸有了些生動。身臨其境的夢境又一次出現,同樣和上次一樣突然間又消失。從夢境回到現實,巨大的反差使得蘇逸辰失神了好幾分鐘,而在這幾分鐘內他的聽覺、視覺和上次一樣全部消失。
“奇怪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回憶起脫離夢境的一瞬間,蘇逸辰想到了那副三維的星圖,還有星圖一角閃爍着的座標,由於時間太短,他並沒有完全看清楚這行座標,但依舊記了它所在的大致位置。
兩次夢境的進入,令蘇逸辰感到奇怪,仔細回想起來,似乎這兩次進入夢境都是在自己異常疲倦的情況下才會發生,那麼是不是說在達到同樣前提的條件下,他能夠第三次再進入夢境呢?
這個假設還必須經過實驗,但每次從夢境中出來,蘇逸辰的感覺總是不太好。生生的把思維和軀體剝離,然後又迴歸,使得蘇逸辰在精神上的極度疲倦時還頭痛欲裂,抱着腦袋靜靜休息了一會兒,猛然間他想起了羅妍,記得自己入睡的時候是握着羅妍的手的,可現在羅妍怎麼不在身邊,而且房間裡除自己也沒見到有她的身影。
“小妍!”
蘇逸辰急忙下炕,連鞋都沒顧得上穿就衝出了臥室,當他來到外面的通間,當看見羅妍的身影在廚房那邊晃動的時候,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起來了?”聽到動靜羅妍從廚房那邊探出頭:“時間還早,要不再躺會吧。”
“你……?”
“昨晚你沒吃飯。我給你做點吃的。”羅妍沒有停止手裡的動作,利索地把一把乾草折着拿火鉗送進爐炕。
“你一夜沒睡?”蘇逸辰來到她身邊,輕聲問道。
“睡了一小會兒,人老了睡的淺,起的早。”羅妍淡淡回答道,擡手把耳邊的一縷頭髮擼到耳後。在紅紅爐火的映照下,她的笑容卻讓蘇逸辰心酸。
“我來吧!”蘇逸辰蹲下身,從她手裡接過火鉗,折了把乾草放進爐炕裡,羅妍也沒拒絕,她靜靜地坐在蘇逸辰身邊,目光望着爐炕裡跳動的火焰,不知在想些什麼。
鍋裡的水很快就煮開了,羅妍起身把做好的麪條撒進鍋裡。勺了一碗涼水蓋上,等在沸時麪條也熟了。不一會兒,一碗香噴噴的西北拌麪擺在蘇逸辰面前,紅色的是西紅柿,綠色的是甜椒,還有雞蛋和蘿蔔丁,再撒上蔥花和香菜沫,聞着就令人食慾大開。
蘇逸辰見只有一碗麪。問羅妍爲什麼不多煮些,她笑着說自己不餓。蘇逸辰也不二話。起身找了個碗,把麪條分成兩碗,一人一碗讓羅妍一起吃。
麪條煮的很香,味道也很好,蘇逸辰感覺這是自己所吃過最好的面了。幾口把面吃完,羅妍卻淺淺只嚐了一小口。帶着微笑的臉上卻有着濃濃的心事。
“怎麼了?在想什麼?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對了,你之前的病怎麼樣?現在全好了沒有?”蘇逸辰關切的問道。
微微搖頭,羅妍看着碗裡的麪條,過了許久她嘆聲說道:“這麼多年,我一直盼望着這一刻。可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我的心一下子又變得空蕩蕩的。逸辰,也許是因爲三十多年的思念實在是太久了,久得讓我們產生了一種說不清的距離,或許也是我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昨夜你睡着後我一直都在想,假如你一直不出現,也許對我來說可能是一種幸福,至少在我的心裡你……。”
聽着羅妍的話,蘇逸辰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眉頭不由得擰起。不等羅妍把話說完,他伸手一把抓住了羅妍的雙手:“別說了!你在說什麼傻話呢?”
羅妍沒有擡頭看蘇逸辰,反而避開了他的目光,咬着脣低頭道:“我們……我們分手吧逸辰……。”
“胡說什麼呢!”蘇逸辰沒想到羅妍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他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心愛的人,追問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這樣,難道這麼多年的感情,跨越三十多年時空的重逢,等來的就是一句分手?不!蘇逸辰絕對不會答應。
面對蘇逸辰的不斷追問,羅妍始終不正面回答,直到蘇逸辰發急非要她講出原因時,羅妍這才無奈說了真話。她認爲自己和蘇逸辰已經不再般配,面對依舊風華正茂的蘇逸辰,自己卻年華老去,相差懸殊的兩人在一起是不可能有幸福的,與其面對將來現實的困惑,倒不如就此分手,至少還能給自己留下些美好的回憶。
得知羅妍是這樣想的時候,蘇逸辰先是一愣,接着很是生氣地告訴她,自己所愛的是她這個人,這和外表的差距又有什麼關係?三十多年的分別,難道她就能忍受這樣的痛苦?放棄一直追求的幸福?就算她做得到,蘇逸辰也絕對做不到,至於什麼世人的眼光,這些對於蘇逸辰來講根本就不算什麼,而且也不會在意。
羅妍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她的內心當然是想和蘇逸辰在一起,可實際的差距又讓她不得不考慮這些問題,她這時候甚至感到老天的不公平,哪怕再早十幾年和蘇逸辰重逢,也許一切就不一樣了。或者說,蘇逸辰現在和她同樣是一位年近60的老人,那麼他們在一起也會更自然些。
除此之外,還有自己的身體。去年的一場大病讓羅妍身體虛弱了許多,直到現在病根還沒痊癒。她自己都不知道未來究竟會怎麼樣,自己還能陪伴蘇逸辰多久時光。與其將來讓心愛的人承受痛苦,倒不如現在就結束分手,至少能讓他早一點忘記自己,去找尋新的幸福。
蘇逸辰覺得羅妍的想法可笑,他們在一起都是雙方所期望的,只要自己願意又有什麼能夠阻擋呢?蘇逸辰堅定地告訴羅妍,自己絕對不會放棄她,更不會分手,當年的承諾絕對不會改變,哪怕已經過去了這麼長的歲月。
最終,羅妍總算被被蘇逸辰給說服了,可蘇逸辰擔心的依舊是她的態度。伸知羅妍性格的他看得出,羅妍對於這事還是有些遲疑,只不過暫時打消了這念頭罷了,正當蘇逸辰想着怎麼解決這問題的時候,高建敲響門房門,彙報道許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