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安靖一行人選了一家火鍋店。
【麻火鍋】，簡單樸實的名字，頗爲鄉下樸實的裝修，這由廣老師推薦的，位於巷子深處的火鍋店人流不少，不過廣老師本人是老客戶，很快就要到了一個包間。
“我其實一直很好奇，這些食材究竟從哪裡來的？”
包間內，坐在小紅塑料椅上，安靖閱覽着菜單，點了幾份嫩牛肉，而其他的毛肚之類的食材則比較謹慎——他其實沒怎麼吃過火鍋，對這些不熟悉的東西頗爲謹慎，甚至在廣老師的建議下沒點鴛鴦鍋，只點了經典牛油鍋底。
前世安靖一直都在打仗，打完仗後過了幾年平靜日子，但物資都比較短缺，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給武館做飯，然後就因爲輻射病和其他併發的癌症臟腑衰竭離世，火鍋這種東西太過刺激，他是不能吃的。
不過就算是這樣，安靖也很清楚，火鍋……應該不是末世能吃的東西。
哪怕是他前世，食物配給制度的結束也是在重建工作完成的三年後。
“其實，在南方叢林和沿海地區，是有牧畜區和相關靈材產地的，那裡也是一個大靈脈，有很多安全區，不過沒有建立都市。”
念泉和霍清都是底層人，對這方面不太清楚，平日也不會去打聽這些消息，反倒是張卓從剛纔的大場面中回過神來，連忙回答安靖的疑惑：“幾位和我們人族合作的獸主需要一個產地做血脈實驗，我們的農業基地就在那裡，整整一個大平原都是林立的農業大廈，產量極高。”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牧區，原本是打算孕育一些新品類靈獸的，這些可以適應災劫后土地的煞牛就是產物之一，可惜能孕育靈智的很少，廢物利用，就用做食材供給。”
“因爲算是靈獸，對魔氣會有二重篩選，內蘊靈氣，對肉體也頗爲滋補，所以也有不少修者願意花錢吃，要說價格的話，五六善功一個人就可以吃一頓，要說貴的確有點小貴，可吃還是吃得起的。”
“這樣嗎？”
安靖掃了眼價格表，發現價格的確不能說貴，五善功可以買很多個肉罐頭，但總有人不願意每天都吃合成肉，賺了點小錢就奢侈一把，這種事並不罕見。
只是，如此一來，他的疑惑就轉到另一方面：“獸主，應該就是那些強大的靈獸吧？”
“雖然沒有智慧，但終究也算是它們的同類，我們人類這樣吃靈獸，真的沒問題？”
“它們自己也吃啊。”
廣老師乾脆利落地點了許多菜，她剛纔被真人真君出手嚇得不輕，現在完全看開了——管它那麼多，吃的開心最重要。
懷着一種激動混雜着自暴自棄的心，她結束了對菜單的掃描，解釋道：“獸主都是堪比元嬰的大妖神，這靈獸養殖說白了就是它們的產業，而祂們的本體都是些神獸祥瑞，甚至是先天真靈，這些後天靈獸和他們的關係我可以說，比人和香蕉的差距都大。”
“若是有靈智，也就罷了，可以收爲一員，若是沒有，那就是肉畜，難道人類會將猴子視作同類嗎？”
說到這裡，廣老師搖了搖手指，認真道：“不可能的。”
“更不用說，獸主們的真正目的，乃是創造出一種可以逐漸修復如今末世環境的新生態圈，以及適應如今環境的新生物和改造方向——這是受到四大集團集體支持的，祂們的地位之尊貴超乎所有人想象，這種我們全人族的尊重是發自內心的，祂們絕不可能……和肉畜共情啊。”
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
安靖也能理解這種情況，但還是感覺有些奇怪，心中自語：“創造新生態和新物種嗎？倒是和泰冥宗準備的一樣，武道種民的技術雖然在泰冥宗手中相當完善，但若是想要運用在天元界，倒也的確需要和本地技術互相印證一下。”
“但是……”
安靖想到了清舒羽。
想到了夜龕幫地下的‘人造天靈根’。
那被完全剝離，以人作爲材料製作出的根骨；那被隨意轉移意識，將人之靈魂轉移至獸軀，製作奴僕玩樂的技術……毫無疑問，和獸主的研究方向有關。
甚至，就是同一類技術。
或許，獸主們真正的目標，的確是爲了造福衆生。
但這種極致的生物改造技術，一旦氾濫，被用於私慾娛樂，用於氾濫的人慾……那能造就的黑暗，也絕對超乎舊時代所有人的想象。
“嚯嚯嚯，誇張哦，現在就有帖子了。”
而另一側，霍清和念泉湊在一起，似乎正在閱覽什麼論壇，念泉拉長音調道：“原家居然沒有管控？這種視頻都流出了，真不得了，上面究竟在想什麼啊？”
在他們的眼前，一排排只有他們自己才能看見的光頁正在翻閱，正是玄夜城的某個民生論壇，在那裡，有很多標紅的帖子，人氣正在飆升。
【突發消息，中央區金龍大廈周邊出現了紫府真人衝突！】
【金龍大廈突現仙女散花（圖）（圖）（圖）（視頻）】
【安玄大戰印炎衛，淨微學院要與原家開戰嗎！】
別看安靖等人現在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模樣在這裡吃火鍋，實際上，他們做的事就像是一顆隕石砸進大海，本就不平靜的浪潮變得更加波濤洶涌。
一個又一個帖子，一個又一個不同者拍出的視頻和圖片出現在了一個個論壇和私人聊天話題中，整個玄夜城周邊靈網內外，全部都是這件很少發生的大事！
雖然仙道並不代表都是陰謀算計，也有正面對決，但像是安玄這樣，對酆都衛和大世家也同樣重拳出擊的事情實在是太少見了，絕大部分普通修士對條子和老爺的痛恨根本毋庸多言，很多人都開始用安玄的戰績修圖，作出了許多表情包和賽博琥珀動圖，用來羞辱監天局和原家。
原本，這種亂象很快就會被巡玄網監清除，雖然不至於鎮壓請人去喝茶，但各種羞辱監天局和原家帖子都絕對會被刪除鎖定。
可現在，什麼都沒發生。
一切都在愈演愈烈，而敏銳的人也從中發現了一些非同尋常的消息。
【難道說，那些傳言是真的？安玄背後也有背景？】
【大到原家都壓不住，被打臉了也不敢刪除？這得多大啊？】
【最起碼是個真君吧，該死，我還以爲這安玄真的是什麼草根崛起呢，原來也是大世家子弟，無言了】
【你傻逼吧，哪怕安玄真的是草根，那以他天賦，現在也肯定是大勢力子弟了，你不會覺得真的有天賦的人永遠都是草根吧？】
【草根加入歸義軍也不是真草根了，潔癖太重只能說腦子有病，難不成你覺得真的有人，可以以一己之力打倒全部世家集團？】
【管他那麼多，原家這種狗屁世家，別說是被安玄打臉了，哪怕是李家把他滅了，我也覺得爽！】
當然，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娛樂的帖子。
【如何評價安玄戰績？（多圖）】
【論安玄爲什麼是年青一代築基戰力第一，四城大比最受期待選手推薦】
【安玄對鳳宇玄對啓羅陽對商豫光（並非鬥獸）】
【以表現來看，安玄必秒嚴承矩】
【窩草，這還需要看？安玄一口吃了十個嚴承矩！】
【理智討論，不黑不辯，安玄最起碼能打一百五十個嚴承矩】
“哈哈哈，這不就是嚴承矩的暱稱嗎？他自己開貼黑自己啊！”“他也是個妙人，只能說一中雖然都是眼高於頂的世家少爺，但他多少也能算是個人。”
“看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
安靖因爲好奇，也去摻和了一腳，加入了霍清等人的話題，看見了這些話題。
“我靠，什麼並非鬥獸，這不就是鬥獸！”
一掃帖子，他就有點繃不住了，安靖前世也是玩過網遊的，對論壇也很熟悉，這異世界的論壇和地球那邊其實本質也沒什麼區別：“不過他們大多都很看好我啊，難道我戰績這麼厲害？”
“那可不是嘛。”
念泉笑着道：“你可是從紫府昆妖襲擊中倖存，掃平北湖澤劫修，正面對敵導彈火力陣地，帶着我們兩掃平夜龕幫後，又正面擊敗了一位紫府真人。”
“哪怕是因爲法寶，但這個戰績含金量太足了，你現在是築基戰力榜論外，能和你平起平坐的，也只有其他幾個同樣有擊敗過紫府大妖戰績的變態。”
“居然也有？”
安靖雖然是詢問，但並不疑惑，因爲他很清楚，雖然自己的確同級無敵，但真正的天宗大勢力願意培養，一樣可以培養出和自己差不多，全身七階道經帶本命法寶，數值和機制全部都齊全的怪物。
雖然怪物之間也有高下，自己絕對是最大的那個怪物，但對於下面的人來說，都是足以讓他們絕望的存在。
“那肯定還是有的，四城大比，各城的一號種子差不多就是這個級別了——別看嚴承矩實力還算不錯，但哪怕是他齊全了五靈輪轉，掌握了混元之炁，也就勉強能摸到這一級別的腳後跟。”
念泉知道，自己其實也就是和嚴承矩在伯仲之間，但距離那種真正的天驕怪物來說，區區一本天河生死劍是不夠的，自己必須要有根本的進化，而進化了也不過是邁過了和他們對敵的門檻。
這就是一線大城市和世界級大城市修者之間的差距！
“這原家……名聲很差啊。”
上了菜，安靖看着廣老師期待地下了鴨血和滷牛肉滷鴨腳後，自己燙着牛肉，繼續瀏覽着帖子。
他若有所思地將目光移到一旁沉默的曲通身上：“我能有這麼好的名氣和名望，看上去都是因爲我打了原家真人的原因——他們真的這麼聲名狼藉嗎？”
“那當然。”
開口的是鏽羽，歸義軍三人組剛纔正在私下聊悄悄話，大概率也是和安靖有關的話題，此刻鏽羽聽見了安靖的話語，便開口解釋道：“原家是老牌世家，道庭時代還出過元神天尊，他們掌握的【天炎巡世鎮邪金章】源自於道庭五帝法之一的【炎融真靈本印】，據說這上古道經的一部分就在他們的寶庫中，是玄夜城最大的幾個世家之一，當年監天局的組建就有原家的一份。”
“這原家最早也的確是明察秋毫，秉公執法的象徵，但隨着原家三位老祖依次在魔劫中隕落，後人也漸漸，變了。”
“私底下有必要這麼留面子嗎？”
說的很委婉，但誰都知道這所謂的‘變了’是什麼意思。鐵手聳了聳肩，揮動自己的義肢，就像是驅趕什麼髒東西的臭味那樣：“他媽的變成了一坨臭狗屎，就知道藉着關係違背律法中飽私囊。”
“安玄，你卻是不知，這原家乃是玄夜城所有訟棍最大的後臺，任何世家子弟，紫府仙裔犯罪，哪怕是強姦，殺人，虐殺，背叛隊友，只要找到他們的關係，必能留下一條狗命，最多關個十幾年就放出來繼續逍遙自在。”
“而他們在監獄系統也有很大關係，很多世家的犯人，只要有善功，哪怕是犯了罪，在監獄裡面一樣能修煉，能吃山珍海味，能有聚靈陣和靈物供給——嘿嘿，秉公執法，大日巡天？或許最初是如此，但現在，怕不是暗日巡天了！”
鐵手說這話時，滿是不屑，顯然是礙於在場中還有其他外人，有很多東西都沒說出來。畢竟他們是歸義軍中人，對各種世家的黑料瞭如指掌：“這玄夜城內，任何世家全都殺了，可能有幾個冤枉的，但隔着一家滅一家，那絕對會漏個大半！”
安靖察覺到，隨着鐵手的嗤笑，一旁的曲通漸漸地握緊了拳頭。
不僅僅如此……一種安靖頗爲熟悉，曾經在那裡遇見過的怨恨的感覺，隱約從他身上浮現。
雖然無比微弱淡薄，但那感覺是一樣的。
那是……安靖曾在懷虛界大劫之源頭感覺到過的，無數生靈死亡墮落產生的‘恨火’的味道。
“哦？”
心中已確定，安靖將一塊燙好的牛肉塞進口中後，開口道：“曲通，不必拘謹，我也不會管你過去做了什麼事，你現在也是在我手下幹活，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曲通擡起頭，這位神情有些憔悴，但一雙眸子卻被無明怒火燒的通紅的中年男人看向了安靖。
他張開口，然後緩緩吐出了幾個字。
“就是他們。”
他低聲道，一雙拳頭捏的越來越緊：“就是他們……”
“當初那兩個互相爭鬥，害死我妻女的紈絝之一……就是原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