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來了。
但來就來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就在雨季的末期,無盡海上的洋流如沸,在狂風的浩蕩吹拂之下,肆虐席捲,海量的降雨潑灑而下,無孔不入的覆蓋了每一寸海面和土地。
在這種倒竈天氣裡,狗都不想出門。
外面傾盆大雨,遠方的海岸潮聲澎湃喧囂,而室內卻一片靜謐。
在呼嘯的狂風之中,豆大的雨點密密麻麻的砸在窗戶上,而柔和的燈光下,季覺端着搪瓷缸子等待泡茶,翹着腳躺在沙發上,優哉遊哉的翻着含象鑑。
在材料逐步備齊的狀況下,抓緊時間,研究着純鈞和磐郢的秘傳。
即便是早已經倒背如流,但兩相驗證,彼此借鑑之下,居然也能不時有所領悟和進益。
哎,這纔是人生啊!
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伊西絲不出門!
“先生,不出門的只有你吧?”
某個需要管理整個新泉諸多事物、維持監控的同時還要監管日益龐大的地下車間以及管理數百名改造員工的工作的工坊之靈,一邊麻木的對比着今日的生產KPI,一邊嫺熟的電擊着試圖裝死躲懶的員工,同時還在爲今天早上的一起安全事故進行着收尾的工作……
就在十分鐘前,一座變電設施過載宕機,連鎖反應之下,另一座變電站也開始難以爲繼,正在組織維修隊即刻出發,人員審查中,編號1098號員工連續加班超過了六小時,出現注意力不集中等隱患,否決申請,緊急調配待崗休息人員……
同時,爲了維持海岸工業的電力供應,其他六座電力供應設施載荷上升,已經超出餘量。
受雨季影響,本日蔬菜供應出現缺口,臨時縮減菜品數量,並派出車隊就近採購。已同供應商商談完畢,預付……調遣……長期供應調整……8號車間出現失火,排除人爲原因,緊急清障,全方面監修……工坊內,第四批次的材料預處理正在進行……廚房熱水已經完成,轉爲保溫,茶水浸泡時間……
而除此之外,大部頭則是海州清掃計劃,一隊出現傷亡,人員變動,醫務室急救環節啓動……
無以計數的事情千頭萬緒,紛至沓來,四相靈質交火驗算迴路中的光芒閃爍,一串串火花般的色彩從靈質結晶之中浮現,迸射。
足以令常人在瞬間腦溢血的大量事情在工坊之靈的多線程處理之下,井井有條,按部就班的進行着解決。
此刻,在百忙之中,當她再度回眸,聽見了‘伊西絲,茶還沒有泡好麼?’的催促聲時,忽然就有一種引燃煤氣、一了百了的衝動。
“先生?”
伊西絲的投影提裙行禮,恭謹問候。
“嗯?”季覺看着葉純發來的搞笑短視頻,嘿嘿一陣傻笑,回頭問: “伊西絲,你看到這個了嗎?
快來看這個貓……”
伊西絲衷心的懇請,“可以請你去死一死嗎?”
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 “那隻貓也可以連帶着一起。”
“這隻貓做錯了什麼。”
季覺大驚失色。
“貓死不死沒關係,只要您去死就行了。”
伊西絲漠然警告: “或者您可以主動挪一挪您那一對尊貴的屁股,爬起來去廚房把熱水倒進嘴裡,連帶着茶葉一起,儘早結束這一副不堪入目的醜態。”
“好嘛好嘛。”
季覺無可奈何的爬起來,磨磨蹭蹭的打着哈欠,把熱好的開水倒進水壺裡,順帶問道:“午飯準備好了嗎,吃什麼?再不去買菜就來不及了吧?”
“今天的午飯不需要蔬菜呢。”伊西絲微笑。
“可肉也不夠了吧?”
“也不需要肉。”
伊西絲說: “您可以選擇吃您最愛的槍子兒,或者擡起那一雙本來應該建樹更多的手來,爲自己點個外賣!”
“哎,叛逆期啊。”
季覺搖了搖頭,嘆氣,看了看窗外暫歇的暴雨,中午不在家裡吃了。
翻了翻聊天軟件的羣組,北山區的人還在公海加班收尾,也惦記不上,但可以去老師的工坊,反正就幾步的距離,也不遠。
雖然老師還沒忙完,但沒有關係。
可以叫葉純給自己炒倆菜!
這樣多少也算她爲鍊金術的進步做出貢獻了,對吧?
轟!!!
陰雲密佈的天穹之上,毫無徵兆的狂亂電光閃過。
蒼天震怒雷鳴。
同樣的陰暗天穹和暴雨籠罩之下,荒野之中雷鳴響徹。濃煙滾滾,沖天而起,雨水無法澆熄的烈火隨着轟鳴,在山頭上蔓延。
那幾挺機槍的火力根本無法抵禦強敵的進攻。
在榴彈炮的轟炸之下,盤山寨高聳的牆壁轟然坍塌,哀嚎聲不斷,殘肢斷骸飛上天空,又隨着血水一同落入泥濘之中。
悽風慘雨之中,一片末日的景象。
炮聲轟鳴不斷。
無視了哀嚎和求饒的聲音,操縱榴彈炮的射手面無表情的再次填裝,發射,再填裝,再發射,直到打完了十發之後,戒備森嚴的盤山寨在轟炸裡變成了千瘡百孔的爛殼子。
“差不多了。”
裝甲車上,副駕駛的陸鋒甩手將菸頭丟到了窗外,拿起對講機: “各部突入,執行清剿__”
於是,雨霧之中,一雙雙獰惡猩紅的眼瞳亮起。
尖銳的鏗鏘摩擦聲裡,那些半蹲在地上、沐浴着雨水的鋼鐵巨人緩緩起身,遍佈彈痕的重型外骨骼一片漆黑,只有一個海岸工業的噴塗標誌,悽白如骸骨。
妖豔如火的信號彈向着天空升起的那一瞬間,一具具防彈巨盾如同鐵壁一樣擡起,悍然前推,恰如馳騁奔流在噩夢中的鐵馬冰河,轟然向前!
“棄槍投降,跪地不殺————”
在轟鳴和槍響的間隙裡,遍佈噪點的尖銳聲音從盤山寨之外的巨大音響之中驟然炸響,重複不休。
可同時,無以計數的無人機便已經如同蜂羣一般從控制車裡彈射飛出,衝入了城寨之中,攝像頭輕蔑掃視着,從一個個威脅目標之上掠過,標註,定點,傳輸。
頓時,在外骨骼的頭部屏幕裡,攝像頭傳來的圖像中,一個個隱藏城寨之中的人影浮現而出,手握槍械的威脅目標重點標紅。
甚至沒必要突入重圍,隔着遍佈裂隙的牆壁,重型動力裝甲的手臂擡起,錨式穿甲槍上膛,鎖定,扳機扣動。
再緊接着,紅外掃描的景象之中,燒紅的金屬釺便已經貫穿牆壁,沒入身軀,拉扯着被貫穿的人影一同,釘進牆壁之中。
慘叫聲不絕於耳。
摧枯拉朽的推進和屠殺才剛剛開始!
先遣無人機的偵測和鎖定之下,就像是開了天眼一樣,一路平推。
訊號的傳輸和中轉,強威脅識別的驗算和分析,不同協議之間的耦合和轉換,外骨骼的瞄準輔助和襲擊預警,榴彈炮和火箭彈的協同和轟炸……
一切都配合的緊密無間,渾然天成。
在聯邦軍部的採購之中,單支小隊就需要四千一百萬的協同作戰系統都無從比擬的恐怖效果,在機械降神所帶來的奇妙作用之下,早已經徹底徹底完成,甚至,遠遠超出。
即便是完全混搭的配件、不同廠商的芯片和規格諸多的主板,乃至數百上千種不同的協議和驗證以及不同系統之間的交互操作,全都被忽略不計。
只要原型機在機械降神輔助之下跑過一次流程之後,就會徹底融爲一體,就彷彿生來如此。後續只要批量生產,定時去維護一下服務器就足夠了。
此刻的一切,對於所有的海岸成員來說,與其說是作戰,倒不如說是遊戲甚至比FPS遊戲都要簡單,。
不需要在乎血線,複合裝甲足以無視尋常子彈,手中的合金大盾甚至足以抵禦近距離的爆炸和穿甲炮彈的衝擊。
甚至還帶了穿牆和自瞄。
昔日只能在戰壕裡掙命的填線寶寶們哪裡有過這種造孽的待遇?坐在裝甲裡按個鍵,工資居然就拿到手了?
甚至還包括特殊作戰津貼、天氣補貼和加班時間的雙倍工資!
一個個就跟出了籠子的瘋狗一樣,橫衝直撞,奮不顧身,除非系統提示動力不足或者受創過重,否則根本不虛。
而倒了八輩子黴匹配到對面的對手,就只能哭號慘叫,儘快等死了。
甚至連人都看不到,就直接隔牆被掃成了稀巴爛。
負隅頑抗不過是徒勞。
可並沒有人膽敢丟下武器,也沒有人想要放棄反抗,大家並非是不相信海岸的人品,而是太過清楚海岸的手腕……
按照海岸的規矩,如今的盤山寨,除了地牢裡的儲備糧食和商品之外,有一個算一個的該死,就算是想死都死不了。
只要對面把自己折騰那羣商品和玩具的技術,用一半在自己身上,他們就寧願死個乾脆了!
此刻的哭號和慘叫,也不過是曾經他們所做過無數次的事情在他們身上的又一次延續而已,沒有人會爲眼淚而動搖,更不會有人因爲求饒而猶豫。
死!
作戰的成員們忠實的執行着季覺的命令一一所有和水鬼有合作的叛徒、所有將人當做商品的聚落和所有不把人當人的匪幫,都只有死!
反抗者死!
不反抗的人掛起來吊死!
首先是鶴方,然後是天寧,緊接着是山門,等他們一路在荒野上殺的人頭滾滾,一路殺到太陰江來的時候,已經有一個星期了。
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一個星期的屠殺!
在這七天裡,整個海州的荒野中死掉的人,比之前水鬼掠襲的時候五六年加起來還要多!
曾經荒野之中最大的聚落之一的鶴方鎮,已經被徹底拆成了廢墟。
雨下了七天了,可七天的暴雨還沒有辦法將廢墟之中的血水洗盡,被吊死在風力發電機上的首腦都已經爛了,卻沒有人敢摘下來。
就算是偶爾有人從附近路過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在風中飄搖不斷的詭異影子,也會像是見了鬼一樣低下頭,裝作看不見。
毛骨悚然。
從水鬼們全軍覆沒的那一天開始起,新泉的動作就全面開始了。
這就是報復,赤裸裸的報復,曾經對新泉動過歪心思的,想要落井下石的或者是等着到時候分上一杯羹的,全都被季覺按照名單的先後順序,一個個挫骨揚灰!
沒在名單上的也要被揣上兩腳,再給兩個大逼兜子,最後臨走之前還要啐一口!
誰讓你長得討嫌呢?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私底下幹什麼勾當,統統給老子把尾巴夾緊了,別被我抓到什麼手尾!
就這樣,打着爲民除害的旗號,拿着水鬼們交代出來的名單和鐵證,海岸的作戰部隊和斯蘭的歸鄉騎士們從東向西,又從南到北,像是犁頭一樣,將整個海州都梳了一遍,翻出了數之不盡的骸骨和血污。
這一次,就連那些背後的靠山和金主們,也統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不見了。
不敢說話。
由得季覺橫行霸道。
不然呢?
不然你看看他兩邊坐着的是誰。
左邊安全局,右邊荒集,背後還坐着如今的海州鎮守呂盈月……
大家出來做事,是圖錢,又不是想死,何必呢?
至於含恨者們的懸賞和漏網之魚們的刺殺,笑死,尚同文臨死之前掛上去的那筆懸賞還懸在季覺腦門上鋥鋥放光呢,你看誰領到了?
你看我在乎麼?
如今季覺的作風,已經擺明了不在乎後果,不在乎錢,不在乎什麼利益和合作。
我只在乎你們死不死!
那麼,請問你們怎麼還不死呢?是不願意嗎?
那我幫幫你!
事到如今,有門路的,可以託庇城中,跑得快的,也還可以遠遁他鄉,可對於那些怎麼洗都洗不白,好像糞坑一樣臭不可聞的垃圾,再沒有人會去在乎了。
“沒勁啊,沒勁……”
炮火轟鳴之中,盤山寨外的裝甲車上,陸鋒懶洋洋的將一隻手垂落再窗戶外面,彈了彈菸灰,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
實在是,提不起勁兒來。
往日裡讓人熱血沸騰、心潮澎湃的場面,此刻已經變得乏味無比。
就好像是再怎麼精裝悍勇的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也會再有朝一日,變成了四五十歲的釣魚老登一樣。
開始研究釣魚、盤串、書法、繪畫,美其名曰修身養性,徒勞的逃避着每晚的公糧……
實在是,提不起興致來。
總感覺缺了點什麼。
明明是蹲在家裡這麼久之後,久違的大場面,偏偏難以打起精神。明明重新開上了裝甲,甚至還開了一次龍山,卻沒有感覺到到任何的滿足。
反而越發的飢渴。
總感覺缺失,總感覺不夠……
“媽的,壞了!”
陸鋒捏着下巴,呢喃自語: “我該不會是ED了吧?不對啊,我才三十出頭啊……”
在走神之中,思維不受控制的開始滑坡,漸漸驚恐。
直到在巨響之中,回過神來。
轟!!!
破碎的巨響從盤山寨的最中心響起,煙霧嫋嫋升起,鋼鐵扭曲破碎的聲音擴散開來,頻道里傳來了“求援的慘叫。
屏幕上,一個熱度驚人的身影被標註而出。
“死!都給我死!他媽的,我————”
怒吼咆哮之中,魁梧的壯漢衝出了密室,渾身厚重的毛髮轉瞬生長而出,面目如野獸變換身形。
隨着一支支的興奮劑和禁藥泵入血管之中,渾身厚重的毛髮中浮現出金屬的光芒,更進一步的膨脹。
宛如癲狂的巨猿,扯着一具殘破的外骨骼,反覆摔打,直到血漿從變形的鋼鐵之中噴出。
周圍的作戰小隊也倒飛而出,匆忙後退。
困獸之鬥。
他已經無路可逃。
在通過密道撤退時候他及時嗅到了另一頭堵截的歸鄉騎士的味道,恐懼之下,不得不拋下自己的下屬,折身而反。
僥倖的逃過了歸鄉騎士的陷阱,可回過頭之後,如今的盤山寨裡也已經無路可走。
只能垂死掙扎。
徹底瘋狂!
“各部戒備,高危目標出現!豺狼一隻!重複,豺狼一隻!”頻道里傳來嘶啞的聲音:“二隊準備後撤,三隊四隊交替掩護,火力壓制……”
裝甲車的後車廂陡然開啓,展露出早已經維修整備完成的動力裝甲,隨着陸鋒的操作,金屬合攏,眼眸亮起。
機體自檢完成,鎖定目標。
然後,作戰開始!
“黑皮,給我掩護!”
陸鋒扭着脖子,擡起眼睛: “可算是來了點帶勁的了!”
當右側山體的洪流之中,蹲伏許久的狙擊手扣動扳機的瞬間,口徑恐怖的穿甲子彈便已經破空飛出。
細密的雨水之中,湛藍的光芒一閃而逝,電磁彈射!
轉瞬間,自靜止衝上了天穹,無視了那恐怖的G力加速,展開了輔助翼的動力裝甲啓動轉向輔助引擎,自如的迴旋,再緊接着,推力猛然提升!
自數十米之上的半空之中,俯衝而下!
在伊西絲的維修警告之下,並沒有再爲了一時的爽快採用隕星機動,而是比這還要更加誇張和危險的貼地飛行!
短短几秒鐘之內時速提升到三百公里以上的動力裝甲再度加速,當悽白的馬赫環遲來的升起時,便再看不到蹤跡,只看到一道蒼藍色的焰光尾跡蜿蜒向前,疾馳而出!
“我操,老陸你特麼悠着點!”觀測的黑皮人都傻了,目瞪口呆, “找死嗎!”
離地不過數十公分的距離裡,裝甲推力全開,噴射疾馳,稍微遇到一點干擾氣流都會失速或者失控,哪怕是磕磕絆絆,失去穩定的裝甲都會旋轉成毀滅小陀螺,好像離心機一樣將內部的騎士攪成一團爛泥。
可偏偏陸鋒卻好像如魚得水那樣,興奮嘯叫。
眼眸充血。
焰光閃爍,鋼鐵翱翔。
短短的瞬間,那一線陡轉變化的焰光便已經衝入了盤山寨之中,一路如飛鳥那樣穿過了破碎的街道和建築,行雲流水的轉折在殘垣斷壁之間。
當轟鳴聲姍姍來遲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
倉促擋住了穿甲彈的甲殼巨猿錯愕回頭,只看到了一道迅速從眼瞳中放大的猩紅閃光一—熱刃斧,充能完畢!
瞬間的擦肩而過了,鋼鐵和骨骼碰撞,結果是兩敗俱傷。
脫手而出的熱刃斧瞬間楔入了頭骨之中去,遍佈裂痕,轟然炸裂。
而就在短短數十米之內,那一具疾馳的裝甲陡然調轉方向,狂笑着,另一隻手裡的動能穿刺矛已經悍然捅出!
爆炸的轟鳴自矛頭和裝甲接觸的瞬間迸發。
相較巨猿身軀不過如針一般細長的猩紅長矛勢如破竹的向內,自另一頭的皮毛之下穿出,斷裂。
吃痛的渦系天選者想要回頭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一隻鋼鐵之手粗暴的伸出,砸在了他的腦門之上,再緊接着,六根機械之手收緊了,楔入了頭骨。
頸椎脫節和鋼鐵破碎的聲音同時響起。
瞬間的昏黑之中,腦袋便已經被按進了破碎的地面之上,卻來不及反應……因爲引擎的全力運轉,壓根就沒有停!
甚至,過載推動!
“皮皮蝦,咱們走!”
陸鋒狂笑着咧嘴,再度疾馳,推動着手裡的頭顱,一次又一次的親密緊貼大地,自盤山寨的廢墟中犁出了一條筆直的通路。
遇牆開牆,遇樓撞樓。
從這一頭,到另一頭,再從另一頭,回到這一頭!
轟!轟!轟!轟!轟!轟!
血色均勻的從翻卷的水泥地面中塗抹了開來,連帶着腦漿和骨頭茬,難以分辨。
可明明已經有大半個頭顱連帶着腦子都被均勻的磨平了,甲殼巨猿卻依舊瘋狂掙扎,再度異化,想要掙脫。
晚了。
啪!
在陸鋒的指令之下,數十隻錨式破甲槍已經鎖定完畢,瞬間扣動扳機。將龐大的身軀紮成了一團刺蝟一樣的爛肉。
無頭的破碎身軀掙扎着,想要爬起。
可緊接着,背後陸鋒便已經扳住了他的肩膀,悍然踹出,將大腿從正中踩成了兩截。
兩把軍刀從腿部彈射鞘裡飛出,落入手中,直接楔入了脊椎和心臟之中,將他死死的釘在了地上。
緊隨,合圍而上的重型外骨骼士兵們已經撲了上來。
遵照標準化高危目標鎮壓流程,從小隊配備的武器箱裡,拔出了寒氣氤氳、銀光閃閃的機械長釘,毫不猶豫的貫入了要害。
再緊接着,固體鍊金術的運轉壓制之中,封鎖矩陣。
地面上,殘缺的天選者劇烈痙攣。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殺……咕……”
而當血肉抽搐蠕動之中,重新長出的頭顱重新恢復眼睛和視覺,才終於看到,面前等候了不知道多久的陸鋒。
還有他身後,已經排成長隊的的士兵們。
大家摘下頭盔滿懷期盼的看着他,電棍、鐵錘和斧頭拿起來,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着手心。
躍躍欲試着。
“我……我……”
那一張被陰影籠罩的面孔僵硬在原地,抽搐了一下,又一下,居然擠出了一絲諂媚和祈求: “殺、殺了我……”
“噓————”
陸鋒擡起手指,溫柔的湊至對方的脣邊,寬慰道: “別害怕,我們海岸工業是正經企業,怎麼會隨便殺人放火呢?”
說着,擡起手,從下屬的手裡接過了噼啪亂響冒藍光的電棍,最後咧嘴一笑: “放心,我們還等着幫你,‘重新做人’呢。”
轟!!!
悽慘的雷鳴從天穹之上響起,吞沒了一切哀嚎。
再然後,在墜落的雨聲中,便有接連不斷的沉悶‘嘭’聲響起,夾雜着破碎和嗚咽的聲音,延綿不絕。
而等到季覺在新泉收貨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撓了半天頭髮,難以理解。
盒子裡這一灘好像用來做瀨尿牛肉丸的玩意兒,究竟是什麼?
以及,自己預定的新員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