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大火,就讓這曾經安寧的小村莊變成了一片廢墟。到處都是脂肪燒焦的味道,聞起來異常的刺鼻叫人感覺有點噁心。
陸陸續續,一羣疲憊的身影灰頭土臉的從小村內走了出來。三四百人之巨,不過一個個看起來傷痕累累的,似乎是經過了一夜的激戰,此時都是無精打彩甚是無神。
趙沁宏此時面無血色,額頭和右臂上都纏着帶血的繃帶!雖然有傷在身不過精氣神還是很足,走路的時候步履依舊很是沉穩。在他的身後,一輛板車推着一具用白布掩蓋起來的屍體,白布上已經滲紅的一片血腥看起來極是骸人。
走路搖搖晃晃的隊伍,此時不僅張覺身上負傷,就連韓巨都是一臉的蒼白似乎經過了苦戰一般!魔門反叛的人馬早已經換上了普通的衣物搖身一變成了順天府的人,左使薛利的右胳膊似乎也受了傷,外人一看都會覺得戰況是異常的慘烈。
一行人,各有心思!薛利的旁邊有一輛板車,車上胡亂的堆着幾具屍體!那全都是魔門南壇舉足輕重的人物,有幾個聲名赫赫的長老,有軍師和小有名氣的高手,更有着名躁一時的魔門右使林理。
他雖然修爲頗高,但在張覺和韓巨二人聯手的攻殺下卻也難逃一死!更何況還有個趙沁宏的冷眼旁觀,即使知道他已經受了內傷,可那駕御五行的火龍,依舊是強得讓人不敢小覷。
從趙沁宏接過他的刀開始,就已經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成替罪羊的右使!剿滅魔門,門主跑了,薛利暫時殺不得,如果不殺個舉足輕重的人物,順天府也沒辦法和朝廷交代。
韓巨身上的傷,是因爲血戰林理時留下的,畢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想殺了他也是不易!張覺則是咬着牙砍了自己手臂兩刀,而趙沁宏更是一點都不手軟,不僅自己是砍出了外傷,還叫張覺打斷了他右臂的手骨!那清脆的斷骨之聲即使刺耳,卻遠沒目睹到這一切時那麼的震撼。
薛利看着這個年輕人稚氣尚在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打了個冷戰。對自己都可如此心狠手辣,也難怪他噬兄時那般的決絕。
“薛利,你在想什麼?”趙沁宏彷彿發現了他的心亂如麻,轉過身來直接了當的問:“是不是覺得我太殘忍了,手段又毒辣,連自己的胳膊都下得了手打斷。”
“是!”薛利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剿滅逆賊,凱旋而歸,爲什麼他們還要自殘身體。而更讓薛利震驚的是,趙沁宏居然能那麼輕描淡寫的殺了自己的大哥。
“我欣賞你,所以林理死了,你還活着。”趙沁宏滿額的冷汗,忍着胳膊上的劇疼,冷笑着說:“倘若一切順風順水的話,朝廷是不會記得我的功勞。歷程坎坷之極,血戰負傷艱難得勝,有了這些傷痕我纔有辦法和朝廷,和我父王交代。”
“最好,還有這一地的屍體是麼?”薛利冷笑了一下,看着身後,有點不敢苟同。
原本是魔門忠心護教的那些教衆,他們死後的屍體被保留了一部分算是證據!而剩下的這些叛逆不用想就可以知道,趙沁宏會爲薛利編排一個身份,那就是順天府混進了魔門內的暗線。有韓巨這個浙江衙司在,這些手續上的事自然手到擒來,到時候上呈奏摺時,更是可以引起朝堂上的關注!
順天府會泣聲淚血的述說這次戰鬥是多麼的慘烈,事前的偵察是多麼的縝密,歌功誦德起來自然事半功倍。
“對的,不這樣,誰會相信!”趙沁宏面無表情的,冷冰冰的說:“血戰一夜,誅滅魔門南壇。世子不幸遭魔門毒手遇害,在這個情況下,不付出點代價是不行的。而那三大商號的老闆毫髮無損,這也是將功補過的一種,我傷痕累累一心救兄,奈何有心殺賊迴天無力,朝廷是不會歸罪我的。”
“哼!”薛利突然神色一變,壓低了聲音,有些嘲諷的說:“公子倒是好算計,自己殺了人還有這瞞天過海的辦法,難道就不怕我告發麼?”
“你,誰會相信一魔門賊人的話。”趙沁宏似乎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哈哈的大笑起來。
一行人搬着所要的東西剛從小祠堂裡出來,張覺一直在村外守侯的人立刻跑了過來,有些慌張的說:“大人,敬國公派兵包圍了這裡。”
“哦,你們跟在後邊,別說話!”趙沁宏沉吟了一下,立刻嚴聲的朝薛利囑咐說:“有人問話的話,我自然會說你們是順天府安排的暗線。想必我兄長此時遭害,沒人會不識趣的上來盤問你們。”
“公子,人接出來了!”這時,韓巨跑了過來,他身後跟着的赫然是三大商號的老闆!此時他們還哪有之前那錦衣玉食的模樣,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混身上下骯髒不堪散發着異臭。
“三位,沁宏對不住了。”趙沁宏一看,突然是單膝跪下,一臉自責的說:“魔門的賊人實在狡猾,將三位綁到如此隱秘的地方來叫三位受盡苦楚,這實在是我們的罪過,沁宏代家父告罪一聲了。”
“公子言重了!”三大商號的人立刻慌了,趕忙就去扶他。
儘管他們也沒見過眼前這虎虎威風的少年郎,但一聽是沁字輩的那自然是皇家子弟。而剛纔韓巨已經言明瞭前來營救的是順天府的人馬,這些老狐狸當然能猜出眼前的這個少年應該是容王爺的兒子了。
“各位受此般苦難,皆是我王府的疏忽,還請三位老闆原諒!”趙沁華儘管站了起來,但還是一副自責懊惱的模樣,一直在向他們賠着罪。
姑蘇長寶號,紹興成通商行,湖洲六水銀號。雖然都是江南一代富甲一方的商號,不過說到底商人就是商人,再怎麼有錢也不能和官府比,更何況是皇親國戚!所以三位老闆一看趙沁宏放下身架如此的自責,態度又如此的誠懇,一時是惶恐不已,但心裡也不免有些感動。
禮讓了一番,六水銀號的陳德老闆這才環顧了四周,有些疑惑的問:“公子,令兄呢?他與我們被魔門抓來後分別關押起來,怎麼這會不見蹤影了。”
“家兄!”趙沁宏眼眶漸漸的發紅,忍不住的啜泣起來:“家兄無福,已經遭了那賊人的毒手。”
話一說完,趙沁宏似乎是悲痛欲絕,竟然是長呼幾聲後就暈厥過去了。
“公子!”三大商號的老闆頓時急了,張覺趕忙過去一把將趙沁宏扶抱起來,滿面肅色的朝他們說:“三位,公子也是一時悲憤。畢竟此次奉王爺之命親自營救,卻無法將世子救回,公子也是滿心的自責,痛不欲生啊。”
“還請公子和王爺節哀順便!”三大商號的人並不知真相,無不搖頭嘆息。好言的安慰着。
“大人,敬國公派人傳信來了。”這時,守衛再次跑來,急得已經是滿頭的大汗:“一夜過去了,敬國公擔憂公子有所不測!已經領兵守於村外,再不看到人的話,他就要帶兵打進來了。”
“敬國公?”三大商號的老闆面面相覷,頓時楞神!世襲杭州的楊門一等公,他們被綁的時候是聽過,不過姑蘇那一晚,他不是開溜了麼?這會怎麼還有臉來?
“三位,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免得公爺擔憂!”張覺知其中關係,沉吟了一下,馬上點了點頭說:“這敬國公爺關心我家公子與三位的安全才會派兵前來相助,於情於理,這個人情我們順天府都會記住的。”
“是啊,公子爲救我們勞師動衆!”三人無不感慨着:“眼下世子被害,順天府死傷慘重,我們賤命一條無所謂,可世子……哎,王爺的大恩大德,實在是難以爲報。”
“走吧!”張覺面色如常,只是點了點頭就不過多的言語了。
薛利在一旁冷眼的看着這一切,看着暈厥過去的趙沁宏不禁是冷笑了一聲。看不出啊,年紀輕輕的心計就這麼深了,原來是一早就想盡了一切辦法爲自己掩飾噬兄之罪!難怪你殺他的時候毫不猶豫,恐怕到時候容王難以怪罪不說,這件事還會讓你得了天大的功勞,真是一石二鳥呀。
人馬緩慢而又狼狽的走出了小村。
村口的小道上,兩千兵馬整齊待發的守侯着!有蕭山衛,也有杭州府的駐軍和其他雜牌將領。爲首的黑馬上,楊存睚眥蟒袍加身,滿面的肅嚴,派頭十足。
“參見敬國公!”順天府的人立刻齊聲的跪地行禮,後邊跟着的魔門叛逆一看,也趕忙的跪了下來,即使這時他們都感覺極是彆扭。
“公子和世子呢?”楊存一臉的肅色,擡眼掃了一下這傷痕累累的隊伍,很是官方的讚許說:“順天府的高手順藤摸瓜,一舉攻陷了魔門賊人的老窩。這不只是楊我朝廷之威,更是爲百姓除害造福一方,本國公會上奏聖聽,爲各位請功的。”
這話說得,實在是無可挑剔啊!老子帶着大隊人馬來看戲,以微觀的姿態看着你們打個你死我活的打了一晚,自己不損一兵一將還不用出力,多好啊。你們打完了,上奏摺的時候少不了我個帶兵增援之功,以前只知道有順水人情的,現在才知道功勞這東西也是能蹭的,官場上的小貓膩有時候還是讓人滿爽的!
想到這,楊存不禁狡黠的笑了笑,身後的這兩千人做擺設還是滿嚇人的!到時候大筆一揮,什麼都不用幹也少不了也是功勞一件,這種事老子最樂意幹了。
“謝公爺!”齊刷刷的回答,只是依舊各有心思,顯得有些錯落不秩。
“世子呢?”楊存擡起頭,在人羣裡尋找着。畢竟那晚當了縮頭烏龜了,趙沁華那小子也不知道記不記仇,要是他到處亂說的話那就丟人了,還是得先安撫好他再說。
“秉公爺,我們世子遇害了!”韓巨走上前來,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秉報着。
“什麼?”楊存頓時一臉的震驚,順天府的人馬這麼整齊,居然還救不出趙沁華?難道說他是一早就已經遇害了?既然如此的話當初妖女爲什麼還要捉她的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