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怎麼還沒出來？”
顧曉曉進產房還沒有半個小時，厲風爵卻感覺已經像是過去幾個世紀，整個人都開始躁動不安。
於是，洛離不得已在旁邊輕聲提醒，“老大，夫人進去纔沒有半小時……”
“SHIT！”
厲風爵脣瓣翕動着，本來想要說些什麼，想來想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轉身，狠狠踢一腳牆壁，以示發泄。
洛離對此，卻是真的半點辦法都沒有……
因爲女人生孩子這種事……
速度快一點，可能個把小時就出來了。
速度慢一點，幾天幾夜也未必……
於是，他只能努力轉移厲風爵的注意力，道，“之前小少爺不是說，等夫人生了，他要給夫人一個大驚喜……”
“那我們要不要去學校把小少爺請過來？”
洛離的話，驀然提醒了厲風爵——
這些天，顧曉曉這麼天天折騰，就是希望能夠早點讓肚子裡的孩子出來，知道顧堯嘴裡所謂的驚喜。
現在，顧曉曉總算是要生了，他自然是第一時間要幫顧曉曉完成這個心願。
“你去把他接過來……”
想到顧堯，厲風爵的注意力稍微被轉移了一點點，但是，心裡還是爲產房裡的顧曉曉緊揪着，臉上大寫的擔憂。
洛離見厲風爵這個樣子，自然不放心把厲風爵一個人留下。
因爲按照厲風爵對顧曉曉的在乎程度，洛離覺得，可能孩子沒有生出來，厲風爵先瘋了……
想當年，周瑾生孩子的時候，他在產房外，也是整個人都處於半崩潰的狀態之中。
所以……
他和周瑾，這麼多年，就只有一個女兒。
他不忍心再讓周瑾再受生孩子那樣的苦了……
真的太太太不容易。
“這麼看着我幹什麼？”厲風爵看洛離這擔憂的表情，不由有點哭笑不得，“我心裡素質沒有這麼差……”
“你去把堯堯接過來，我在這裡等着你，”厲風爵這個時候，看着像是恢復平時淡之若素的樣子的。
但是，也就是看着而已。
天知道，現在他簡直恨不得直接闖進產房裡，陪着顧曉曉。
“那……那我去了？”
洛離見厲風爵把話說到這個程度，心裡其實清楚，哪怕自己再留在這裡，也寬慰不了厲風爵絲毫的情緒，不如直接去帶顧堯過來。
說不定……
顧堯能夠寬慰厲風爵的心情。
然……
一個半小時後。
洛離回來了。
卻是一個人。
“堯堯呢？”
此時，接到顧曉曉要生的消息，沈瑜厲博文還有張芷通通都趕到了，所以，都不需要厲風爵開口，他們就異常主動地問。
“他在上課……”洛離被三個人異口同聲的陣仗嚇了一大跳，然後，回憶顧堯說話時人小鬼大的表情，洛離過了良久，才模仿顧堯的語氣，轉述道，“他說，他今天暫時就不過來了。”
“等明天再來……”
“因爲今天他過來，也幫不上什麼忙。”
這句話是顧堯的原話。
雖然，當時，洛離聽到也很詫異。
這壓根不像是懂事的顧堯說出來的話。
但是，他當時並沒有反駁顧堯什麼。
因爲之前的相處，他很明顯能夠看出來，顧堯年紀雖小，卻是個很有自己主意的人，不然，他也不會成功說服顧曉曉和厲風爵，把他送去那所封閉式學校讀幼兒園了……
“你打個電話給他老師……”
厲風爵雖然一直在產房門口不安地徘徊着，但其實，洛離說話的時候，他還是認真聽了。
顧堯竟然因爲幫不上什麼忙而不來？
試問……
比起專業的醫生護士，站在這裡的人，哪一個能夠幫得上忙？
厲風爵皺了皺眉頭，他覺得，這段時間，顧堯都在學校，可能和家裡人溝通感情的機會太少了，以至於，向來是小棉襖的顧堯，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媽咪，現在正在經歷的，是生死危關。
而當初……
他也是這樣，在這樣的情況下，被顧曉曉生出來的。
他竟然不過來？
那他又怎麼會知道，媽媽有多麼偉大！
厲風爵接過洛離已經撥好號碼的手機，也不知道在電話裡和顧堯到底說了什麼，總之，厲風爵原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讓人壓根都不敢靠近，也不敢去問，到底是電話裡說了什麼事……
只感覺，產房外，沉浸在一片可怕的低氣壓之中。
*
*
“疼……好疼……”
顧曉曉送到醫院後，就進了產房。
但其實，如果是一般的孕婦，在陣痛的時候，醫生會先讓你躺在病房，等你痛到一定程度，纔會送你進產房。
因爲進了產房，意味你可以開始分娩了……
所以……
顧曉這能夠在陣痛的時候，就享受這樣提前進產房，被醫生護士細心關照着的權利，完全因爲她是厲家少奶奶，要特殊照顧。
殊不知……
這種特殊照顧，對於孕婦本人來說，並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在病房的時候……
有朋友愛人陪你說說話，至少能夠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讓你不用那麼難熬。
但現在……
頭扭到左邊看看，扭到右邊看看，除了空白的牆壁，還是空白的牆壁。
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她一個人！
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所有人拋棄了……
顧曉曉哀嚎着，她感覺幾個世紀都快要過完了……
然，那種牽連全身的疼痛感不僅僅沒有過去，反而越來越強烈。
“孩子……還沒……出來……嗎？”
顧曉曉嗓音乾啞，她感覺自己已經沒力氣了。
一個護士聽見顧曉曉這話，看了顧曉曉下身一眼，卻是溫柔地笑了笑，“你的宮口還沒開呢……還早……”
“你可以先閉着眼睛，養精蓄銳一下，”小護士溫溫柔柔的話，簡直像是在說天氣真好一般。
顧曉曉聽着，卻是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宮口還沒開？
那……那她還得等多久啊！
她要出去！
她要看見自己熟悉的人……
她……她還想跟別人說說話。
顧曉曉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因爲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很累，很想要休息，但是，疼痛讓她根本沒辦法閉上眼睛，於是，她只能苦苦熬着……
到最後，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突然有那麼一段時間，自己整個人像是進入外星球一般，腦袋一片空白……
甚至連記憶都沒有。
只記得，自己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被一陣疼痛拉扯醒的。
這個疼痛，比顧曉曉經歷過的所有疼痛都還要厲害，完全是下意識地，顧曉曉歇斯底里尖叫一聲，然後，生理性地淚水就往下掉……
“好疼！”
顧曉曉想要佝僂着身子，但是，身子被人摁着，她根本動不了，於是，搖頭擺尾，更加難受了……
“深呼吸……用力……”
一陣一陣斷斷續續的疼痛實在太剝奪人的理智，所以，醫生的話，顧曉曉基本上也聽不清了。
只感覺，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
而她，是真的熬不下去了……
剖腹產吧……
顧曉曉嘴脣蒼白地想說出這句話。
醫生突然道，“看見頭了……加油……很快就出來了！”
“最後半小時！”
“你就能見着你孩子了！”
“懷胎十月，一切努力和辛苦都要有回報了！”
醫生的話，帶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讓顧曉曉想起當初，生顧堯的時候，那時候，那樣惡劣的環境，那樣糟糕的狀態。
還有，方沛涵的威脅……
當時，她感覺，自己是甚至是必死無疑……
但是，她卻以驚人的毅力，順利地讓顧堯呱呱墜地。
那……那現在，她也一定可以的！
顧曉曉看着天花板，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但腦海之中有一個念頭越發清晰——
她知道，產房外，肯定有很多在乎她的人在等她。
她不能讓那些在乎她的人擔心……
她要把孩子儘快生下來，然後儘快可以出去見人……
告訴她們，她很好，不要爲他擔心。
還有，顧堯說了要給她一個大驚喜呢。
上個月月底就跟她說了……
她可是期盼了足足半個多月！
今天終於可以看到了……
自己必須爭口氣！
顧曉曉咬着嘴脣，一鼓作氣，然後，就聽見，耳邊似乎傳來一記明亮的啼哭聲……
醫生鬆了一口氣，道，“恭喜，是個小公子！”
小……公……子……
哈哈，她早就料到了，這個孩子是男孩……
看來，母子連心這件事，還是真實存在的。
顧曉曉流着眼淚，在看見醫生把還帶着血的孩子抱到她的面前時，心裡一直撐着的那股氣似乎瞬間就沒了。
爾後，整個人都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之中……
但是，她又不敢徹底昏迷。
心裡還有一個念頭等着她去完成——
她想看看厲風爵的表情。
想知道一直期盼生個女兒的厲風爵是何想法。
但是……
真的太累了啊。
顧曉曉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推出產房的時候，似乎有人吻着她的額頭，但她卻看不見是誰……
應該是厲風爵吧？
那樣的氣息，那樣溫柔的動作，只能是他。
只是……
自己太不爭氣。
既沒有生一個他想要的女兒，也沒有如所有人所願，和厲雅茹把關係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