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衡去逝了,當天耿之碩收到了任心悠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協議的末端工工整整簽着她的名字,他的手撫摸過那三個字,似是確認是不是真的,他總有一種感覺,彷彿他這樣輕輕一抹,就能擦去她名字的印記。
他的心情五味雜陳,既想衝動地將協議撕個粉碎,又想當面將它摔在任心悠的臉上,質問她:這麼守約地寄過來,是不是急着和江黎正式交往?!
因爲耿氏夫婦並不知道任心悠已經和耿之碩簽了離婚協議,並且任心悠也希望此事低調,不希望報道的媒體見耿之碩沒出席葬禮而說三道四,所以耿之碩還是以女婿的身份站在她的身旁,接受參加葬禮的人的慰問。
任心悠始終紅腫着眼睛,低着頭,她的聲音沙啞,幾乎說不出話來。許姍姍遞給她一杯水,任心悠搖搖頭不想喝。
許姍姍急道:“你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還沒有喝過一滴水,你這樣下去,會病倒的!”
任心悠還是搖頭,她是真的不想喝,既不想吃飯,也不想喝水,沒有經歷過這種傷痛的人,是沒法體會這種感覺的。吃飯、喝水於她來說是負擔。
“難道你希望伯父看到你這個樣子,他會不能安心昇天堂的!”
任心悠一聽提到父親,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嘩嘩地往下掉,看着任心悠這個樣子,許姍姍是又心疼又着急,卻沒有辦法,只好陪着一起掉眼淚,這可怎麼辦好?
突然手中的水杯被人搶走,原來耿之碩搶了過去,遞到任心悠的嘴邊,厲聲命令,“喝”
任心悠還是搖搖頭。
耿之碩不理,手中的杯子固執地抵在任心悠的嘴邊,“喝下去。”
任心悠擡起頭看了耿之碩一眼,撕啞地聲音很堅決,“不喝。”
“你說吧,是你自己喝,還是我餵你。”耿之碩突然自己喝下去一大口,似是要渡到任心悠的嘴裡,任心悠見狀,乖乖地接過了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靈柩緩緩葬入墓地,看着泥土一層一層覆蓋在父親的棺木上,任心悠毛骨悚然,她不能想像父親從此就要長眠於潮溼的地下,“不,,”,她淒厲地大喊,朝父親的靈柩撲去。
耿之碩眼疾手快,緊緊抓住她,“你想幹什麼?!”
“不,我不能讓我爸爸住在這兒,我爸爸不能住在這兒!”任心悠歇斯底里,語無倫次,“不行,你放開我”,她拼命地掙扎,“快放開我,我要救我爸爸…..你放開我!!!”
“任心悠,聽我說,你要聽話,心悠,心悠!!”耿之碩一邊用勁地抓住她想將她帶離,一邊勸慰她。
但是任心悠像發了瘋一樣,而且變得力大無窮,剛將她拖離幾米,她又撲過去,耿之碩死命地抱住她,突然對她大喊:“你不想你爸和你媽在一起嗎?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永遠在一起!!”
任心悠身子僵住了,不動了,過了幾秒,開始嚎啕大哭。參加葬禮的人看着無不落淚。
葬禮結束後,耿夫人拉着任心悠的手,一起向等在旁邊的汽車走去。
任心悠鬆開耿夫人的手,“我要回去了。”
“嗯,咱們一起回去,你坐我的車。”
“不是,我是回自己的家。”
耿夫人愣住了,“小悠,你是什麼意思,你想回自己的家緬懷父親?不行,你現在身體和精神狀態都不好,不能一個人待着,還是回家讓我好好給你調理調理。”
“不了,以後我會常去看您和伯父的”,她看了耿之碩一眼,希望耿之碩能解釋他們已經離婚。
但是耿之碩置若罔聞。
“伯父?”耿夫人更詫異了,“你,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小悠,你是不是發燒了?”耿夫人摸摸任心悠的額頭。
“對不起,伯母,伯父”任心悠對耿氏夫婦鞠了一躬,“你們對我麼好,我會永遠感激你們的。”
“這是怎麼回事?”耿老爺子看向兒子。
耿之碩鐵青着臉,一言不發。
“怎麼回事?”耿老爺子好象意識到了什麼,厲聲質問耿之碩。耿之碩就是緊緊閉着嘴,倔強地不說話。
耿夫人看看兒子又看看任心悠,“小悠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難道,你和之碩……”耿夫人簡直不敢再猜下去。
耿老爺子一拳打在兒子的胸上,“是不是你這個孽障逼的?你岳父屍骨未寒,你就做出這種事來?”
任心悠急忙阻止,“伯父,是我們協商好的,實在對不起,讓您和伯母操心了!”
雖是如此說,耿老爺子當然知道全是兒了的主意,他對他失望透了,“孽障,孽障,你這個不孝之子!”這讓他將來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任子衡。
這時,江黎走了過來,江黎這次也來參加了葬禮,並且充當任心悠的司機,只是他一直遠遠地站在人羣不起眼的角落,所以大家並沒有發現他。此時他走到任心悠的身邊,小聲說道:“約的法師六點見面,現在時間快到了。”
任心悠對江黎輕輕地點了個頭,然後又對耿氏夫婦鞠了一躬,說道:“對不起,我有事,要先走了。”
衆人見這個情形,都非常詫異。
就在任心悠和江黎轉身的瞬間,突然耿之碩喊了一聲,“江黎。”然後他的拳頭惡狠狠地打了過來,頓時江黎的鼻子鮮血直下,“這是你欠我的,江黎!”
任心悠一步擋在江黎身前,伸出雙臂護住他,對着耿之碩大吼:“他什麼也不欠你!你沒有資格這樣對他!你現在沒有資格!!”
這是第二次,任心悠又出手護住了江黎,耿之碩心痛萬分!沒有資格,是的,他現在沒有了資格。
他仰天長嘯,悲嗆地轉身而去,不管江黎有沒有勾引任心悠,他蓄意接近她是真,他奪取她的心是真!這就是他欠他的!!
而他的小妻子,哦,應該說是前妻,竟然說他沒有資格!他不知道如果他沒有資格,那誰還有這個資格?!
任心悠見耿之碩蒼然的背影,心裡也跟着疼起來,永別了,耿之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