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色的光團之中,陳傳身外才剛浮現出的一具外相也快速消散在了光芒之下。
可這一具方纔不見,新的外相又出現在了原先的位置上。
這並不是人人可以做到的,一般情況下,格鬥家在破散了外相之後,對自己無疑是會造成一定有影響的,哪怕洞玄觀格鬥家也無法一下聚合出來,這樣在戰鬥中毫無疑問會失去戰機,爲人所躁。
但是他卻可以。
人之相本就是下限極低,但上限也是極高的一門路數,這注定是越往上走,人便是越少的,可是站在頂峰之人,往往是能夠藐視同層次的格鬥家的。
在此後數分鐘之內,往往處於最外圍的相身還沒有完全消失,底下新的相身又是生出,當中根本沒有任何間隙,且似乎是比之前出現的更快了。
這個過程重複了一遍又是一遍。
在他連續替換了二十一次之後,圍繞在他身周的虛影忽然停了下來,沒有再是繼續而那道光芒此刻晃動了幾下,便就突兀的消失不見。
陳傳依舊飄立在半空之中,他的精神又重新感受到了與重天之上的溝通,心中也不再感應到任何危險。
可以確定,這一道儀式侵害之力已然耗盡,這一次的危機也已然渡過。
但如果剛纔承受侵害的人不是他,換作其他任何一人在此,那都絕對是死路一條。
只是剛纔這一番經歷,卻是讓他不由得生出了某種感悟。
人之相格鬥家,除了依靠速度、力量去與敵對戰,應當還有一個手段。
那就是以人相代替自身軀承受去承受各種外來侵襲,因爲這既是他自己的一部分,可又不是自己。
當能把外相運用到這種程度後,或許也意味着,在較爲短暫的時間內,他可以有意識的用外相去抵抗各種異力和儀式的傷害,自身卻不受影響。
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做到這一點,但其中還缺了一點什麼東西,具體的還要再想想。
他忽然想到了下一步的突破,首先就在於「問己」。
沒有人可以告訴他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走,別人能告訴他的,也只是自已理解的,或者別人乾脆就不具備某種能力,自然也沒法和他說什麼。
只有他自己知道、領悟並且掌握的,纔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可以在修行中去找尋,但也可以在戰鬥中去感悟。
這時蔣令淮和穆曉人兩個人趕了上來,看着站在這裡陷入思索中的陳傳,兩人對視了一眼。
那光芒他們剛纔只是看見便不得不遠離,難以想象陷在其中,全程承受的陳傳會遭受怎樣的侵襲。
不過此刻見他完好無損站在那裡,心中不由一鬆,只是擔憂難免還有一些。
蔣令淮試着問:「陳司務?剛纔———
陳傳回過神來,迴應說:「沒事。」又看向前方那一架飛艇,「那邊應該還有一個人飛艇之上,冪朱子見到從頭到尾陳傳硬生生擋下儀式的那一幕,眼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因爲他能感覺,陳傳純粹是憑藉自己的力量去抵擋儀式的,當中沒有一絲一毫藉助外面的力量。
那要是他在儀式之中引入上層力量,或許”
想到這裡,他又搖了搖頭:「不妥不妥。」
他能用此力量,對面也可借用,剛纔的儀式已經是在當前條件之下最好的選擇了。
便不說這個,藉助上層力量更是棘手無比的,往往會牽涉入上層的博弈之中,他身爲玄教之中的斷塵派,對於這種事情,能不沾就不沾,絕對不會去主動動用的。
而眼下該是離開了。
他有些惋惜的看了眼前方,他本來打算破解那一個異常場域的,這就像是去解一道難題,明明自己能解開,卻要提前放棄,難免有些耿耿於懷。
主要是陳傳解決場中之人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來不及做成這件事。
其實在破解過程中,他對對面的手段還是有些佩服的,對方一開始居然是大膽利用他們的密儀及時進行了佈置,當中居然沒有出錯。
並且在向他們發射炮彈的時候,那些微生異種實際上並不是爲了攻擊他們,也不是爲了擊殺他們飛艇邊上的那些異化生物,而是爲了給場域提供遮掩。
佈置這個儀式的毫無疑問是一個密儀大師。
但這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對方本身只是一介凡人,卻能達成這樣的儀式效果,意味着這些技術是可以不斷重複的,這些新生技術與古老密儀的結合能走出一條新路。
此刻他也心生感嘆,這代表了大順國力已然全面勝出並壓倒了舊帝室了。他要考慮下接下來的走向了,看是繼續站在舊帝室這一邊,還是袖手旁觀。
不同的選擇有不同的做法。
譬如眼下,他雖然沒法破除儀式,但反手加強卻是可以的,他只需要設法推上了一把,就能讓對面這個異常變得更爲兇厲,甚至讓對面也控制不住的地步。
這樣絕對能夠給大順方面找上一些麻煩,就算殺死一兩個格鬥家還有大股軍隊也不是不可能。
但這沒有意義,只要陳傳還在,就算殺掉一兩個大順格鬥家又能如何?
那麼,就此罷手吧。
他這時往後方警了一眼,那裡剛纔有一個隱隱約約的黑影,那應該是派過來負責監視和收尾的人。舊帝室終究是不完全信任他的。
他稍作沉吟,一抖袖子,在前方案上留下了一些東西,隨後轉身而行,身軀便緩緩散了去。
在他消失之後不久,陳傳三人來到了飛艇這邊。
陳傳看了看,說:「兩位請在外面等候,我進去看看。」
蔣、穆表點頭應下。
陳傳身影一閃,進入了飛艇艙室之內,他能感覺到那限制自己速度的遺落物還在持續的起作用,於是朝其源頭走去。
來到了一間艙室之內,前方有一個供臺,那裡有斷裂的數枚玉牌,能辨認出上面寫着剛纔被他殺死的那幾個人的名字。
而影響他的那枚遺落物直接就擺在了一邊的案上,外觀看去是一個鎮紙模樣的東西,
下面還壓着兩封書信。
這個舉動應該是防備他隨後追來,所以將此物直接拋棄了。倒是那一枚用來干擾信息的遺落物,則可能是被其帶走了。
他轉了下念,這個人當就是冪朱子了,這人是神之相,正是擅長遁逃的那一類,現在要追,大概率是追不上了。
他走了兩步,將遺落物拿起看了看,收了起來,隨後又將最上面那一封信拿起。
上面寫着「陳玄機親啓」數個字,顯然是留給他的。
他打開之後,見上面詳細描述了舊帝室這一方的佈劃籌謀,以及這一戰所動用的人員物資等賬冊明細,他都保存了下來,在後方靜室內就可找到。
他又留語說還有一封信,卻是請託他交給後方的密儀大師的,說信裡寫的是破解異常之法,想請那位大師「斧正」一二。
陳傳看過之後,收了起來,從飛艇裡出來,就將這兩封書信遞給了兩人。
穆曉人迅速掃了一遍,他擡頭說:「陳司務,舊帝室選擇撤走,等同是承認戰敗了。」
陳傳問:「突入後方的那兩人如何了?」他問的是鎮東將軍顏魄靈和鎮北將軍曹平兩人。
穆曉人說:「洪、朱兩位將軍負責擋住了他們兩人,剛纔我已是派遣一名寄託之身前往解決他們了。」
陳傳頷首,這兩個舊帝室大將都是長生觀格鬥家,洪安城、朱空奇兩個人應當能擋住,不過這是兩國交戰,能以強擊弱,當然沒必要去什麼單打獨鬥,早點解決,也有利於平復後方。
他說:「讓人過來把這架舊帝室的飛艇開回去,在把這一戰的結果告知中京。
還有你們兩位他看了一眼穆曉人,還有站在其身後的一抹白影,「先回去處理下身上的異常。」
蔣、穆兩人都是點頭。
數分鐘後,三人回到了後方,找到了文名鍾,還將那封冪朱子留下的書信交給了他。
文名鐘沒去先看信,而是先幫助三人解決身上附着的異常。
所幸這個異常不過是吞了一個元戎,頭身比例沒有壯大到一定程度,這樣處理起來並不是太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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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傳這邊的處理是最簡單的,只需要到佈置好的儀式之中站立片刻就可以。
不過他拒絕了,說是自己會處理,因爲他需要藉助這個異常感悟一些東西。
穆曉人在佈置好的儀式中坐了十來分鐘後,才感覺身上那一股森寒感覺逐漸消失,但因爲他與異常溝通較多,想要徹底擺脫隱患,可能還需要在這裡待上幾天時間。
蔣令淮這裡倒是簡單的多,只是幾分鐘時間就卸脫了異常的糾纏。
陳傳見他們這裡沒什麼事了,就一個人回到了剛纔戰鬥所在。
隨後他意念一動,一把把剛纔遺落的武器飛了上來,一同飛上來的,還有許多盔甲碎片,此刻都是飄繞在了他的身周圍。
這些武器絕大多數都是界融兵器,都是上好的藏品。只是可惜,在玄空火和剛纔戰鬥的燃燒和衝擊之下,這幾人尤其是元從燁身上的披掛都是碎裂了,不過可以帶了回去試着修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