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溫柔,是那種非常公式化的溫柔,就算如此,也讓晏夫人激動的手指都顫抖起來。
她看着她臉上的笑容,腦內幾乎一片空白,半晌,才顫抖着聲音問道:“晚晚……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我過得很好。”木晚晚點了點頭,“還有什麼事情嗎?我趕時間。”
她給人的感覺帶着疏離的客套,晏夫人想走近她的身旁,但是木晚晚呈現給她的感覺,並沒有任何給她這種機會的氣氛。
她的一言一笑,一舉一動,都帶着冷淡。
晏夫人握着手指,半晌說不出話來,她有太多問題想問她了,她說她過得很好,可是,爲什麼她現在,卻比五年前更加清瘦了?
一定是騙她的,她當初什麼錢都沒有帶走,就那樣身無分文的離開了晏家,她還懷着孕,帶着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會過得很好?
木安安拿走了她全部的存款,她甚至連找私家偵探的錢都沒有,她試圖用各種方式打聽她的消息,可是,一個人的消失,竟然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五年,她什麼消息都沒得到。
木晚晚就好像已經死了,她找不到她任何蹤影。
她好不容易找到她,卻不敢說一聲,留下來。
木晚晚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如果沒有事情的話,我先走了。”
說罷,拉着蘇悅的小手,就要轉身離開。
“晚晚!”
晏夫人失聲叫了起來,她見她停下來看她,嚥了咽口水,低聲下氣道:“媽這幾年……很想你。如果你有時間,回家來坐坐吧。”
“……”木晚晚看着她,那雙純黑的眸子裡,漸漸瀰漫出一種諷刺,但是她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道,“是嗎?我知道了。晏夫人。”
一個稱謂,就把兩人的關係拉到了陌生人的程度。
晏夫人面色在陽光下顯得蒼白,她猶豫不決的看着她,身子簡直搖搖欲墜了。
她哀求一般的看着木晚晚,幾乎忍不住要說了,晚晚,不要叫我這個名字,像以前那樣子,叫我媽啊……
可是她說不出口。
她怎麼說得出口!
蘇悅一直靜靜的站在她的旁邊,他並沒有看晏夫人,他的大眼睛,一直都在打量着晏如修。
他只需要看見那個男人一眼,他就明白了,那個人,就是他的父親。
這個世界上除了*,再也不會有另一個人能長得跟他如此相似了。
那根一直靜默着站立着,一直用那雙琉璃色眼眸看着他的母親的人,是他的父親。
他心情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但是血液裡,那緩緩激盪着的波紋,卻讓他有點吃不消了。
他情緒是很少的,除了對木晚晚,他幾乎很少表現出自己喜歡或者厭惡的情緒來,此時此刻,那種血緣裡特有的吸引力,讓他有點不知所措了。
那個人是他的父親。
但是,跟他沒有關係。
他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可是眼睛,卻移不開,一直偷偷的打量着面前那個身材頎長的年輕男子。
他有點好奇,又有點吃驚,他心裡想,原來他的父親,竟然跟他長得這麼像啊……
他一直偷偷打量着他,而對方卻似乎沒有關注他,一直一直的盯着他的母親瞧,他並沒有說話,可是那雙眼睛,又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
“晚晚……”晏夫人迎着她稍顯冷漠的眉眼,鼓起勇氣道,“回家一趟吧,我們都好久沒一塊吃飯了。媽……我很想你,家裡的傭人們也想你。”
木晚晚靜默的看在她,她臉上表情並無變化,只是用一種打量着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探測她到底有什麼意圖。
她一瞬間,她幾乎肯定,她會拒絕。
而木晚晚只是低頭看了蘇悅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好。”
晏夫人驚喜的看着她,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這五年她日日夜夜想着她,這是她的親生女兒啊,她卻給她吃了這麼多的苦頭。
晏如修開來的車在墓園外,晏夫人上前一步替木晚晚打開了車門,木晚晚抱着蘇悅,對她禮貌性的笑了笑,彎腰坐了上去。
晏夫人坐在副駕駛座上,她是真的很想坐在木晚晚旁邊,問問她,這幾年,她到底過得怎麼樣,可是木晚晚並沒有給她任何親近的機會,她坐上車,就抱着蘇悅看着外面,面容在陽光下,是略顯蒼白的冷漠姿態,不給她任何可乘之機。
晏如修握着方向盤,踩下油門,車子緩緩開動了。
他的手指有些顫抖,掌心用力的握住方向盤,才能讓他稍微鎮定下來。
在墓園裡見到她的時候,他幾乎連呼吸都停在了,只有心跳聲一聲一聲在胸腔裡傳遞到耳膜上,震動的讓人慌。
那種激動的感覺,是他這幾年來,從來沒有過的。
他甚至不敢說話,只是貪婪的一直盯着她瞧,她瘦了這麼多,穿着普普通通的t恤和牛仔褲,可是在他眼裡,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她長得漂亮。
車子緩緩行駛着,木晚晚望着車外,這個城市展的很快,有很多店鋪和高樓都是她曾經沒有見過的,但是,也有很多地方,是沒有變化的。她細細打量着那沒有變化的地方,腦海裡浮現出以前那無憂無慮的日子,她曾經在這家飯店吃過飯,那個公園跟朋友聚過餐,那個電影院跟朋友看過電影。
她6續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原以爲早已經在五年前埋葬的回憶,慢慢浮現在腦海裡。
陽光明晃晃的從車窗邊掠過,在臉上留下斑駁的影子,車廂內很安靜,帶着讓人窒息的沉默,晏夫人不停的從車窗鏡子往後面看,她從木晚晚的臉看到蘇悅的臉,幾次想說點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不安的嚥了下去。
她手指緊緊絞着,好幾次指甲陷進了肉裡都不自覺,眼看易府就要到了,她的心跳也越的加快起來。
就好像那個不是她平常住着的地方,而是另一個充滿懷念的家。
蘇悅安安靜靜的坐着,他敏銳的感覺到晏夫人的視線在他臉上來回逡巡,那感覺並不讓人覺得高興,那女人似乎對他有極大的熱情,頻繁回頭看他。
他有點不高興,把臉埋在木晚晚的懷裡,閉上眼,小小的淺眠着。木晚晚的手指很冷,但是她的懷抱很暖,他不知不覺,就在這極爲靜謐的氣氛中睡着了。
車子開進易府庭院的時候,蘇悅慢慢醒了過來,他好奇的擡起頭,又大又黑的眼睛看向了這座百年老宅。
這裡就是他的母親從小住過的地方嗎?他好奇的打量着。
這座老宅是極大的,正值夏天,樹木鬱鬱蔥蔥,繁茂生長,花香襲人,老宅很安靜,隔絕了外面的喧囂,呈現出一種古樸的沉靜。
木晚晚下了車,他緊緊跟在她身旁,抓住她的衣襬,輕聲叫道:“媽咪……”
不知道爲什麼,這種安靜,讓他隱約覺得有點不安。
木晚晚垂眸看着蘇悅的小臉,彎腰把人抱在懷裡,親了親他的小臉蛋:“別怕。我們只是來做客。”
晏夫人下了車,她侷促不安的看着木晚晚,低聲道:“去大廳吧?”
木晚晚點了點頭。
晏如修率先向前走去,客廳裡,琳達正穿着紅色性感睡去窩在沙上看電視,見到人回來了,熱情的赤着腳跑了出來:“親愛的,你終於回來了,我們等下一起去逛街吧……咦?”她愣了愣,好奇的看着走在後面的木晚晚母子二人,立刻就注意到,那個被那個年輕女人抱在懷裡的孩子,跟晏如修長得非常相似。
她瞬間就感覺到了危機感,走過來挽住晏如修的胳膊,睜大眼睛看着他身後的木晚晚,“如修,她是誰呀?”
她穿得性感,又是金碧眼,這麼一個人出現在大廳裡,頗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木晚晚自然是一眼就見到了她,心裡想,看樣子晏如修是結婚了。
他這種人,是不會把曖昧關係的女性帶到家裡來的類型。
她心裡沒有多大感覺,琳達雖然是外國人,但是她這種嬌滴滴的類型,到是晏如修喜歡的。
這麼多年,他口味倒是一點沒變。
她走上前友好的對她笑了笑:“你好。我今天是來做客的,就請你多多關照了。”
她笑起來很和善,琳達瞅了瞅她,然後笑着鬆開了晏如修的手,跑過去挽住她的胳膊,笑眯眯道:“我叫琳達,你呢?”
她在她身上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威脅感,自身又喜歡木晚晚這種與世無爭的類型,覺得自己可以跟她做朋友。
“木晚晚。”她對於琳達這種熱情的表現方式有點爲難,她並不是那種很快就能跟陌生人肢體接觸的類型。
“媽咪。”蘇悅擡起頭,對着木晚晚伸出手,“要抱。”
木晚晚受寵若驚,趕忙彎下腰抱起了蘇悅。
琳達好奇的打量着這個跟晏如修長相酷似的男孩,有些好奇的問道:“這是你的孩子嗎?”
木晚晚溫柔的看了一眼蘇悅,點了點頭:“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