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金榮金將軍,只是一個武將,勇猛有餘卻嚴重的頭腦不足,這樣的人也就只能在這樣的位置上,便是有些出息,他日也與曲鈞山不可同日而語。
這樣的話,比着留在王府裡做個夫人,在阮家的那些人看來是最不好的出路了。
阮玉環卻不敢在白錦繡面前表現出分毫,雖然那些人的信裡催得緊,可是,阮玉環卻認認真真的記得榀對她說的一句話-只要白錦繡不虧待了她。
“我這就與她父母寫封信去,來了京裡也有些時候了,總算是定了下來了。”
白錦繡淺淺的笑了笑。
阮玉環又做了一會兒後,便拿着換名貼的燙金札子出了瓊玉堂。
施嬤嬤在阮玉環走了以後,在白錦繡身邊小聲的耳語了一聲。
“阮夫人像是不太高興,可是,這未免……”
話只說到了一半,施嬤嬤察言觀色的注意了一下白錦繡的臉色,見王妃沒有生氣,這才把下半截的話倒了糶。
“她也不想想憑着阮家這樣的背景,王妃竟然親自坐媒,又有慕容將軍做保,這樣的給她們臉面,也不知他們還想要什麼。”
“要什麼?”
白錦繡微微一笑,揮了揮手,示意施嬤嬤不必再說下去。
施嬤嬤見白錦繡不願再聽,便住了口。
“去把瑞雪叫進來,我有話要對她說。”
吩咐完了施嬤嬤後,白錦繡又接着說了一句。
“瑞雪的親事,你親自替好操持一下,雖然她身份寒微,可是……”
“王妃不必說了,這些奴婢都省得的。這些年瑞雪姑娘待奴婢一向和善,她的親事,奴婢一定盡心竭力,不會有絲毫的馬虎。”
見施嬤嬤就差拍着胸脯向她保證什麼了,白錦繡反倒被施嬤嬤給逗得笑了。
“你不知道,這些年在我身邊伺候過的丫頭不少,只是一個都不是我送出嫁的,雖然她們出嫁的時候,白府那邊也賞了不少,能想的我也都替她們想過了,可是,總是有些遺憾。”
“奴婢省得了。”
施嬤嬤曲身應了聲。
“能侍候王妃這樣的主子,本就是她們的造化,無論以前侍候過您的丫頭,還是這行止園裡的老人,哪個您不是都一一顧念着的,雖然平日裡嚴苛了些,卻沒見您打罰過哪兒個,王妃也不必再勞神細想了。”
施嬤嬤雖是這樣寬慰白錦繡,可是,白錦繡還是面露了幾分唏噓之色。
“去吧,叫瑞雪進來。”
瑞雪一直在白錦繡知邊伺候,就連白錦繡見崔龍的那天,瑞雪也是知情的,而且瑞雪又是王府的暗衛出身,對白錦繡的想法和安排,自然不可能毫無察覺。
當白錦繡問瑞雪是否願意的時候,瑞雪沒有着急磕頭謝恩,而是跪着,並且揚起了臉,甚少直面白錦繡的瑞雪,眼裡透着一股堅毅的顏色。
“奴婢願意。”
“好,還是你知道我的心思。”
白錦繡點了點頭,這時,將早已經準備好了的一個紅木的小匣子交給了
瑞雪。
“我不好大張起鼓的送你什麼東西,只得暗地裡替你備了幾個莊子,一些田地,至於銀票一類的我倒是沒有準備,你若是想要,不防跟我說個數目。”
“奴婢什麼也要。”
瑞雪雙手撐着地,重重的給白錦繡磕了三個頭。
“奴婢是暗衛出身,就沒有想過會有一天能夠嫁人,王妃給了奴婢一條生路,就是奴婢最大的造化了。這些身外之物,奴婢不要。他崔龍若是連個妻子都養活不了,還要指望着王妃的賞賜,這樣的丈夫奴婢要來何用?”
白錦繡被瑞雪臉上露出來的堅定的意志所感染,笑着道。
“莫不如,我們現在就試試他。”
雖說,明白崔龍的爲人,但是,白錦繡卻記得崔龍一直在提攜着自己的幾個弟弟,如果他自己孑然一身的在,崔龍可能會不要這些賞賜,可是,他要養活二十幾口子,這份賞賜,他能不動心嗎?
白錦繡即便便吩咐了人叫崔龍到王府裡,派去的人只說是瑞雪姑娘有事要見崔將軍。
崔龍現下已然有了官差,只是,上司見是景王府派來的小廝,當即攔也未攔的就放了他出來。
崔成被引到了瓊玉堂的二進的院子,因爲知道是內宅,所以,崔龍的腳步邁得極其謹慎小心。
到了堂上,一扇厚重的六扇的嵌百寶的紅木屏風把裡面擋了個結結實實,就連一絲人影的模樣都看不出來。
“微臣崔龍叩見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崔將軍請起。”
崔龍聽到裡面是白錦繡的聲音,心下也僅僅是一鬆,只是,崔龍也十分的明白,白錦繡不是那個可以與他秉燭喝酒的女子,那些過往,即便是崔龍有心珍藏,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奢望,所以,他只能拼了命的壓抑着,然後,拼了命的想忘掉。
“謝王妃。”
雖然是保持着冷靜的聲音,可是,崔龍在起身的時候,還是不自覺的緩了那麼一下,身形略頓。
白錦繡根本看不到崔龍,而且白錦繡現在全副的精力都放在給她正在揉着腿的一臉平靜的瑞雪的身上。
“瑞雪,你想要問的話,你自己問他吧。”
瑞雪並未起身,此時她屈腿就坐在白錦繡榻前的小几上,回過頭,瑞雪倒滿面輕鬆的樣子,絲毫不見女子的害羞之色。
“崔壯士可願娶我?”
“願意。”
瑞雪沒有多說,崔龍回答瑞雪的話的時候,也不見得多堅定的語氣,只是,話音裡端端的藏着一股極其鎮定的堅決。
“王妃說要賞我幾畝田地做嫁妝,我沒有答應,若是崔壯士真心的想要娶我,我中有自己存下的一百兩月例銀子,和幾身王妃給我新做的春衣,不知崔壯士可還願意娶我?”
“願意。”
瑞雪挑了挑眉,倒不是被崔龍回答她的話給鎮住了,有白錦繡在,又是這樣的場合,但凡通曉點人情世故的男人都知道要如何去做,只是,瑞雪卻分明的聽出來崔龍言語間那股子安之如素,甚至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顏
色的模樣,這倒讓瑞雪有點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問出了點趣味,瑞雪這時撐着自己的身子起了身,向前走了兩步,此時,她也崔龍只隔了那道屏風,瑞雪纔要開口,卻又改了主意,竟是繞過了屏風,走到了崔龍的近前。
崔龍站着,佇在那裡不動如山的安定。
瑞雪也站着,眉眼裡微微帶了兩分不及眼底的笑意,脣卻在此時繃緊了。
“我以前做什麼的,想必崔壯士也能猜出來幾分,說句不知羞的話,我身上傷痕累累,雖然我在王妃跟前伺候,只是王妃從來就不怎麼管束我,我也做不得小家媳婦的那些言行規矩,崔壯士可還能娶我。”
崔龍擡頭,像是第一次用一種極仔細的目光打量着的落在了瑞雪的臉上。
“我家裡我做主,兄弟們都是聽話的,瑞雪姑娘嫁過去,不必看誰的臉色,而且,若是他們不聽話,以姑娘的的身手,我想也有法子讓他們伏貼了。”
白錦繡在裡面聽到崔龍的話,一時間覺得啼笑皆非,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卻仍舊靜靜的坐在那裡,並未打兩個人的對話。
瑞雪卻併爲崔龍話裡的意思左右了思想,見崔龍面色仍舊平常,瑞雪只鬆了鬆眉,淡然的笑。
“那好,崔壯士壯士回去準備迎親吧。”
說完,瑞雪折身回了裡間,施身對白錦繡福禮道。
“王妃,奴婢想送送崔壯士。”
“去吧。”
白錦繡不知道瑞雪又打了什麼主意,也不問,笑了笑,只把準備給瑞雪的匣子撂在了旁邊的几案之上。
“崔壯士請。”
瑞雪伸手略讓,便有機靈的小丫環從外面挑了簾子,因爲好奇,便多看了崔龍一眼,卻見瑞雪先出了房間,這才趕緊的縮了頭,躬着身子,一副極害怕的樣子。
瑞雪一向嚴厲,所以,對這些小丫頭縮的縮腳的模樣甚是不待見,所以,出去的時候,又撩着眼皮的看了眼那丫頭。
那個小丫頭看到瑞雪在自己的面前停了一下腳,趕緊就撲通的跪下。
崔龍看到了這一幕卻什麼也沒有說,只繞過了瑞雪停着的身子,邁着步,向外面走去。
到了二進院的門口,瑞雪面色如常的又打量了一眼崔龍。
崔龍擡眸,看到瑞雪打量着他,脣邊略掛了一彎笑,雖然不及名士風流,可是卻有一股英雄柔腸的意味。
“你心上可是有了記掛的人?”
其實,不必崔龍說,瑞雪也能察覺得出來,剛纔崔龍回話時的篤定,別有其它的意思。
“不知道。”
崔龍面上仍是含笑,只是沒了剛剛的鎮定,稍有些勉強的鎮定,讓瑞雪抿着的脣只撩動了一下脣角,卻像是又落了下去。
“我自小生活在危險裡,對危險有極敏銳的感覺,你的不知道讓我覺得危險。”
崔龍還未來得極回答,瑞雪倒自己先迎着風,轉開了臉,像是略笑,又像是不想面對什麼,只到她完全轉過了臉,幾乎背對着崔龍的時候,瑞雪才淡淡的開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