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航冷着臉,一步一步地從上面走了下來。
周氏覺得周圍靜得有些可怕,眼神飄忽着,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心裡一驚,一回頭,就瞧見池航從背後走了過來。
林穀雨跟在池航的身邊,也正朝這邊走來。
“太......”池航雙手放在身前作揖,剛開口,就瞧見容瑾搖搖頭,到了嘴邊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我姓容。”容瑾說着,緩步走到池航的面前,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聲音輕柔,“聽說池家醫館今天開業,特地來捧場。”
周氏就算是再怎麼傻,也明白容瑾說的意思,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擡腳就要溜走。
忽然間面前出現幾個小廝擋住了她的去路。
“容公子來到我們池家醫館,真的是我池家的榮幸。”池航的脣角掛着淡淡的笑容,目光無意間掃到一旁黑着臉周氏的身上。
容瑾雙手背在身後,偏頭望向一旁的婦人,眉頭緊蹙着,“不知道這位婦是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這般侮辱池夫人。”
林穀雨微微偏頭望向一旁,想着周氏真是個禍患,這種人死都不知悔改。
“不知道。”池航淡淡地開口說道,對着身後跟過來的小廝說道,“將這位婦人送到衙門去。”
池航的話語剛剛落下,兩個小廝連忙走到周氏的面前,一人架着周氏的一隻胳膊,提起來就走。
“你們放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竟然這樣對我,”周氏有些慌了,自從在藥鋪那件事情過後,池業告訴她不要去招惹池航跟林穀雨,她忍了那麼久,只要一想到池業每個月要給池航三十兩銀子,就覺得心疼,“池航,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是你娘,你就這樣對你孃的?”
“帶去衙門。”林穀雨瞧着小廝有些困惑的樣子,淡淡地開口說道。
周氏罵罵咧咧的聲音一直傳得很遠。
衆人望着林穀雨的眸中帶着些許的鄙夷,似乎林穀雨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一樣。
容瑾看了一眼周圍,正要開口說話,想了想卻什麼都沒有說。
“容公子,裡面請。”池航笑着望向容瑾,恭敬的說道。
外面的事情,池航交給了韓掌櫃子,帶着陸子煜朝着裡面走去。
陸子煜跟容瑾見過的許多次面,小的時候兩個人還一起玩過。
等到了後院的屋裡,小雪給每個人倒了一杯茶,這才安靜地站在林穀雨的身後。
“今天是個好日子,別因爲那個婦人而騷了興。”容瑾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聲音溫和。
“那人確實是我娘。”池航笑了笑,開口說道,“只是,我早就跟池家的人斷絕關係。”
池航想着,與其等着容瑾去查,還不如他將事情和盤托出。
“呀?”容瑾驚愕地望了一眼池航,隨後將手裡的茶盞放到一旁的桌上,疑惑地開口,“池兄,你這是?”
容瑾覺得池航跟林穀雨兩個人並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怎麼能對一個婦人做出那樣的事情。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池航微嘆了一口氣,偏頭望向坐在他身邊的林穀雨,伸手握住林穀雨的手,這才擡眼望向容瑾,“本來我也不想這樣,只是她做的有些太過了,還在外面詆譭我娘子。”
陸子煜心裡知道容瑾是最重孝道的,忙開口說道,“容兄,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那個時候池兄癱瘓了躺在牀上沒幾日好活,當初那婦人說是給池兄沖喜,讓池兄娶了林大夫。”
容瑾的視線在林穀雨的身上掃了一眼,卻怎麼都想不到這兩個人成親是因爲沖喜,沖喜的女人最沒地位了,說得好聽點就是嫁過來,說的難聽點,就是嫁過來以後不是幫着幹活就是陪葬的。
“林大夫剛剛嫁過來,池兄就被從家裡趕出來了。”陸子煜知道容瑾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望了一眼安靜坐在一旁的林穀雨,接着開口說道,“林大夫又要照顧池兄又要照顧一個一歲多的孩子。”
陸子煜對於池航跟林穀雨家裡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尤其將林穀雨生孩子的事情大肆渲染了一番。
當容瑾聽到林穀雨因爲周氏差點一屍三命的時候,臉色嚇得蒼白。
“他們夫妻二人也不容易,雖然早就分開了家,卻還願意照顧他們,但是人啊,總是貪心的,這不,前段時間池兄跟林大夫給你去看病,結果那個做孃的在家裡好吃好喝的,直接砸了三天的鋪子,這纔剛剛收拾好......”陸子煜添油加醋的說了不少。
如果這些話是池航說的話,容瑾可能會有些反感,但是從他發小陸子煜的口中說出來,容瑾對池航跟林穀雨的印象好上了幾分。
又回想了一下剛剛周氏說的話,容瑾對陸子煜說的話更加的信服,擔憂地望向坐在不遠處池航跟林穀雨,擔心的說道,“你們兩個人也真的是好脾氣,這件事情若是換做別人,早就將她送去府衙了。”
聽着容瑾這麼說,池航很是謙虛的說道,“太子殿下,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跟娘子不想的惹是生非,她想要錢,我們給錢,可是她現在想要我娘子跟孩子的命,我也是忍無可忍了。”
容瑾很是能夠理解的池航的做法,那段時間的相處,他很清楚這對夫妻是什麼性子。
“不過現在將婆婆送到官府那邊,希望婆她以後不要在做這種損人的事情。”林穀雨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落寞的垂下來,語氣帶了些許的無奈,“那樣我們也不用這麼提心吊膽的了。”
“要不,我讓官府的人直接關她幾天,省的她惹是生非!”容瑾實在是有些看不過了,這偏心偏的太明顯了,如果不是親生的話還好,但是明明都是她自己生的孩子,爲什麼不能一視同仁?
“順其自然,”池航脣角帶着淡淡的笑容,眸中的暖意更加的明顯,“估計這次送過去,她可能還會受點驚嚇。”
客套的說了些話,容瑾想着來的目的,對着身邊的僕人低聲說了幾句話,這纔跟池航說,“今天是你們藥鋪開業,我讓人準備了牌匾,是我親手寫的,因爲才知道你們開業,估摸着中午的時候就能做好送過來。”
“多謝容公子。”池航跟林穀雨連忙起身,朝着容瑾行禮。
容瑾事務繁忙,跟着林穀雨和池航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送走了容瑾,池航望向身邊的陸子煜,一臉感激的說道,“多謝陸大夫開口幫忙。”
陸子煜笑了笑,輕輕的搖頭,目光在林穀雨的臉上打量了一下,這纔開口說道,“本來這道理就是站在你們這邊的,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那也謝謝你。”池航說的真心實意,他的名聲怎麼樣他都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林穀雨。
跟林穀雨在一起這麼久,池航這才發現,他根本就沒有給林穀雨幸福,還連累着林穀雨被他娘欺負。
周氏被送到了官府那邊,嚇得臉色蒼白,不安地坐在牢房裡面。
昏暗的牢房不見天日,地上全都是稻草,隱隱約約地還能聽到耗子走動的聲音。
“老夫人,您沒事吧。”小翠瞧着周氏的臉色有些難看,連忙走到周氏的面前,蹲下身子幫着周氏捏捏腿,“您別擔心,奴婢剛剛打聽了,四老爺很快就會知道您的事情了。”
周氏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小翠的臉上,胸口就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難受,“小翠,你說,老三跟他媳婦是不是做的很過分?”
小翠幫着周氏捏腿的動作一頓,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做着手中的動作。
周氏也沒有指望小翠能說什麼,眼淚巴拉巴拉的落下來。
“我容易嗎,我生了他們四個,”周氏說到這,眼淚怎麼都收不住,一滴一滴的落在腿上,擡手抹掉了臉上的淚水,“我一個婦道人家,好不容易養大了他們四個,結果長大了,他們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說道這,周氏更加的傷心,小聲的抽噎着,“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我以前都留給他們幾個孩子,只是這個家,不知道怎麼的就散了。”
說起分家的事情,周氏想想就心疼。
對於一個家族來說,家族越大越好,這樣才能過上好日子。
“我當初也是被逼無奈吶。”周氏就像是要將多年的苦水全都倒出來,絮絮叨叨的說道,“當時老三的病都已經看不好了,在看只是浪費錢,老大跟老二肯定不滿意,我也沒有辦法,只能給他娶個媳婦,給他們一點錢,讓他們自己過活。”
小翠擡眼望了一眼周氏,依舊垂眸不語。
“老三一向是最聽話的,我怎麼捨得將老三給分出去呢?”周氏擡袖一把將臉上的淚水抹掉,帶着哭腔的說道,“我只是想着,等到以後,有機會我就讓老三回家。”
小翠輕嘆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麼,在她的眼中,周氏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爲了她自己,只是她只是一個丫鬟,沒有什麼說話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