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去雲舒家裡治療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因爲按摩需要一些時間,雲舒便讓鬱爲安和玉戍揚到前廳去等着,留下兩個丫頭看着就行了。
按摩是爲了放鬆老夫人緊繃的神經,讓她得到放鬆,所以後續也還需要再持續下去,雲舒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空着時間等着給老夫人服務,所以,雲舒在給老夫人按壓穴位的時候,特別將兩個丫頭都教了一遍,教的時候,雲舒才知道了這個白衣繡花布衣的女子,竟然是一名醫女。
因爲這個醫女的身份,讓雲舒心裡更加認定這個老夫人還有鬱爲安、玉戍揚的身份不簡單。
差不多一炷香時間,雲舒纔算脫了手,老夫人也在按摩的途中清醒過來,由原本的眉頭緊鎖到後面的放鬆再度熟睡,讓兩個原本對雲舒醫術有很大懷疑的丫鬟徹底放了心,甚至隱隱有些佩服她。
而後又親自到廚房去準備了食材,給老夫人做了一碗藥膳,讓醫女安如斷去喂老夫人後,才離開了院子往前廳走去。
前廳兩個男人吃着剛纔張韜讓人送來的水果,心卻一刻也冷靜不下來,特別是鬱爲安,從頭到尾就一直緊蹙着眉頭,沒有鬆開過。
“老大——”
“表哥——”
“……”
從來沒有過這種憋悶的感覺,這一刻玉戍揚卻感覺自己要被憋死了,這個表哥,簡直能有把他給憋死的本事。
他心裡有好多問題和事情呢,可爲什麼這個表哥就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根本無心聽他說話啊,剛纔那兩個孩子,似乎匆忙之中,表哥也沒看吧。
這不是他不想問或者不想說啊,實在是這個表哥現在這副表情,換誰都不敢在他沒同意的情況下貿貿然開口,他真怕被一巴掌給打死了。
當聽到腳步聲,鬱爲安第一個從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往廳門口,擡頭看着遠處走來的女子,身姿柔美,氣質高雅,儘管樸素布衣,不施脂粉,也仍舊遮掩不住那滿身風華,一雙燦若羣星的眸子,更讓他忍不住心都漏跳幾拍。
“路娘子,請問我孃的病?”期待的看着雲舒,他總感覺這個女子不同,能夠讓母親的病有起色,之前來的路上一切對“赤腳大夫”的懷疑,此刻都沒有了。
“嗯,經一炷香的按摩,您母親已經醒過一次,隨後又熟睡過去,狀態不錯,我剛纔去廚房做了藥膳,已經交代醫女安如服侍老夫人吃了。”雲舒微微點頭,將剛纔的事情對鬱爲安講了一遍。
聽到這話後,鬱爲安總算鬆了一口氣,輕鬆下來的鬱爲安看着眼前的雲舒,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話纔好了。
“對不起,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今天來縣裡是有事要辦的。”下意識的,沒有提到兩個兒子,心裡也隱隱有些後悔怎麼答應了他們到家裡去。
“是啊,路娘子是來陪你兩個兒子玩兒的吧,因爲我姑姑的病耽擱您這麼久,實在抱歉。”玉戍揚總算找到了機會,馬上見縫插針。
雲舒微眯着眼睛,聽着這話總感覺不是味道,看着那笑容滿面卻如同狐狸的玉戍揚,心裡隱隱有些懷疑。
卻在這個時候,聽到鬱爲安問道:“是啊,上一次見面,路娘子都已經懷有幾個月身孕了,如今孩子應該兩歲多三歲了吧。”
“嗯,是的。”見鬱爲安笑容自然問自己,雲舒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旁邊玉戍揚卻聽出了不對勁,奇怪的道:“等等,不對啊,你們說什麼,表哥你以前認識路娘子的時候,她就懷有身孕了?”
“是啊,幾年前若不是路娘子仗義出手,恐怕我早就成爲一抷黃土永埋地下了。”想着當年那血腥的一晚,如果不是遇到這個女人,他恐怕沒命活到現在。心裡又覺得兩人真的有緣,如果不是因爲自己遭遇追殺,怎麼會遇到這個女人救自己呢,如果不是因爲表弟爲母親求醫心切,帶着他們來這裡,他們又怎麼會再見面呢。
“表哥,你再想想,確定你認識路娘子的時候是她懷孕後嗎?”玉戍揚有些急了,連聲詢問。
不解看着眼前激動的表弟,這個表弟他了解,性子是好玩了些,可正事上從不馬虎,做得也很穩當,今天這是怎麼了,三番兩次的打斷他們的話,而且情緒也不對勁。
“我雖然身受重傷,可腦袋沒問題。”瞪了一眼玉戍揚,鬱爲安冷聲回道。
還是有些不死心,玉戍揚張了張嘴,老半天也沒有再說出一個字。
看着玉戍揚和鬱爲安的表情,雲舒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也許真的只是相似吧,不然兩個人不會是這表情。
越好了回夕陽村的時間,雲舒迅速離開,朝着流雲莊的後院而去,自己一下子忙了這麼久,兒子該等急了吧,不知道張叔有沒有先帶着他們出去吃飯。
剛回到流雲莊的後院,張韜就迅速迎了上來,“怎麼樣,老夫人的身體如何?”
“富貴人家的生活太好,給養壞了。”雲舒輕描淡寫將老夫人的身體狀況解釋了一遍。
聽進張韜的耳裡,卻是一陣冷汗直冒,這種話,也就雲舒敢說,他是給人打工的,這種話哪裡敢說出口,不過也幸好有雲舒的醫術在,否則那老夫人恐怕很難熬得過去吧。
“張叔,天天和樂樂他們呢?”沒有看到兩個兒子在張韜身邊,雲舒問道。
“剛纔我帶着他們出去吃了午飯,又玩了一會兒,估計是累了,剛回來就馬上睡了。”想起之前他帶着兩個孩子出去吃飯逛街,因爲他的身份,很多人也認識他,紛紛跟他打招呼,雖然很多人認識他,卻不知道他無兒無女的事情,所以紛紛認爲是他親孫子,一個個將兩個孩子誇上了天,而兩個孩子也懂事,直接一口一個爺爺這樣叫他,直把他叫得心花怒放,想着他此刻都忍不住高興啊。
雲舒也將張韜的情緒看在眼裡,面上沒表露,心裡卻開始想着如果讓攬月認張韜做乾爹,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同意,前面幾年,她幾次都看得出張韜有這個意思,而攬月也真心尊敬張韜,把他當作長輩。
“那張叔你看到我大哥和林天了嗎?”想着從玉戍揚兩人出現後大哥就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後面有沒有現身。
“一直都在啊,剛纔我們還一起出去吃的午飯,不過之後你大哥就說和林天單獨去走走,我就帶着天天和樂樂四處玩兒了,估計他們還在外面吧。”張韜笑着回答了雲舒。
“我出去找找他們,張叔你一會兒還有事情忙嗎?”想着兩個兒子還在這邊,臨近過年張韜事情也許很多。
對兩個孩子真心喜歡得不得了,一猜就知道雲舒要做什麼,連連擺手,“你去忙你的,天天和樂樂張叔幫你看着。”
“那就謝謝張叔了。”雲舒呵呵一笑,腳下迅速的離開了後院往街上而去。
剛出流雲莊沒多遠,肩膀就讓從後面拍了一下,轉身,就看到了一張面癱臉,眼裡就露出淺淺笑意,“是你啊林天,我正打算找你們呢,我大哥在哪兒?”林天跟大哥感覺就是連體嬰兒,走到哪兒都是形影不離的。
“跟我來。”林天雖然不討厭雲舒,但因爲性格原因也跟雲舒不算熱絡,但該有的尊敬是有的。
沒有多問,徑直跟着林天往前走。
隨着林天的腳步,穿過幾條街來到一處寬闊且安靜的街道內,這裡是住宅區,而且還是縣裡地段好價格高的富人居住區,周圍環境清幽,地面全是上好的青石板路,來往的人並不多,算是鬧中取靜的好地方了。
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林天,難不成這麼一會兒工夫,他們就在這裡買下了一套宅子?
雲舒還真沒猜錯,跟着林天來到一座在高門大戶的宅院門口,林天伸手敲了敲,馬上就有人從裡面打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箇中年人,年紀大概在四十歲的樣子,一身灰色的粗布棉衣,卻洗得很乾淨,面上帶着恭敬的笑容,看到林天后連忙躬身退到一邊。
林天也沒有看他,直接帶着雲舒到了前廳,此刻前廳內臨窗的椅子上,一身優雅暗花白衣的大哥路雲城就坐在那裡,當看到她後,便伸手示意她過去。
林天在將雲舒送到前廳後,就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徑直走到大哥身邊的另一張空椅上坐下,雲舒直接問道:“大哥,你不會買下了這吧。”
“嗯,你酒樓開到縣裡了,有院子在這裡也方便一些。”雖然夕陽村也很好,但既然妹妹將酒樓都開到了縣裡,那麼縣裡也還是需要置辦一些房產的,就算是爲了以後兩個侄子也該考慮一下,兩個侄子以後絕對不會是池中物。
“大哥,村裡不是住得好好的嗎,難道你喜歡縣裡?”村裡很多事情是不方便,但她總感覺大哥並不是一個住不慣鄉下的人,大哥的身上有貴族的氣質,卻也有兼容一切的性格。
“傻丫頭,天天跟樂樂年紀也不小了,我三歲時就已經請先生給啓蒙了。”始終是女兒家,這些事情沒有男人考慮周到。
聽到大哥這話,雲舒也才恍然大悟,猛然發現兒子竟然一下子就長大了。
“好吧,大哥考慮得很對。”說着起身開始打量起了這座宅子。
見雲舒好奇,路雲城便道:“我叫人進來帶你去參觀一下宅子,到時候你也好安排這裡。”
覺得大哥說得也在理,便同意了。
沒一會兒一個年紀大概三十多歲,身着深藍色粗布棉襖的婆子就領着兩個身穿穿深綠色夾襖的丫鬟來到了雲舒身邊,同是低眉順眼,恭敬的行李問候了路雲城後,幾人便垂首站立,一言不發。
看着那領頭的婆子,雲舒倒是挺滿意的。不該說的時候不多嘴,而且身上有一股知進退的氣息。
“這就是你們以後的主人,你們叫她小姐吧,現在先帶你們小姐去看看院子。”路雲城半天也不知道要這些下人如何稱呼妹妹,愣是老半天后擠出了“小姐”這個稱呼,這裡是自己賣給妹妹的,把這裡當作妹妹的孃家,稱呼她爲小姐也很正常。
隨後雲舒就讓年紀大一些的婆子和兩個丫鬟帶着逛起了這座宅子來。
從這婆子口中,雲舒知道了她叫廖心蓮,夫家姓趙,也就是剛纔開門的那個中年男人,兩個丫鬟卻是他們夫妻的兩個女兒,之前這座宅子是一個富商的宅邸,卻因爲舉家搬遷到其他地方去了,便把這裡給賣了,他們一家四口是因爲富商不想帶走,便連着一起賣給了路雲城。
這時候,雲舒才知道,大哥竟然早就預備在縣城給自己買宅子了,一直到前幾天纔有合適的,今天進城,也是巧合。
不愧是富商的宅子,結構非常好,是一座四進的宅子,每一進裡的景緻都很好,雖然沒有雕樑畫棟,亭臺樓閣,但至少每一進院子都雅緻精巧,設計恰到好處,讓人既不會覺得奢華,也不會覺得素淨,花草樹木安排得相得益彰,看着讓人賞心悅目,還有後花園,雖然已經是寒冷的冬季,可後花園內仍舊如春,花草應該是讓人精細打理的,並沒有衰敗,雖然不算精神,但在這冬天裡,已經算是難得了。
“後花園是你們在打理?”雲舒其實是想問具體打理的人。
“是老奴的兩個女兒在打理,如果小姐不滿意,老奴的兩個女兒可以去廚房或者幹其他活。”趙媽媽嚇得立馬跪在地面上,聲音低低帶着哀求。
兩個丫頭同樣也跟着自己的娘跪下,不過十三四歲,看起來瘦瘦小小似乎營養不良,大冬天的匍匐在地面,因爲地面的寒氣,再加上心裡害怕,此刻瑟瑟發抖,看起來好不可憐。
雲舒看着三人這麼大動靜,一陣無語,她沒說什麼重話啊,難道是自己真的不適合用下人,不然怎麼能把他們嚇成這樣。
“都起來,跪着像什麼樣子,我又不吃人。”雲舒聲音平靜,可聽着卻讓人倍感壓力。
趙媽媽聽着也一陣害怕,動了動身體,最終還是站了起來,兩個女兒見自家娘起身了,也就跟着起了身。
“趙媽媽,剛纔爲什麼那麼害怕,把事情給我說清楚,否則,我們家也留不了你。”對着一個成天害怕自己,隨便一句話就能把她們嚇成那樣的下人,她是真的沒心思要,更沒心情去處理這些糟心事兒。
聽到這話,趙媽媽馬上就紅了眼眶,但是看雲舒那冷厲的眼神,她以前在前主子面前也算得臉的,因爲聰慧,接人待物進退得宜,主子們對她都還算不錯,也有兩分臉面,所以,看着雲舒的表情,就知道這個主子說的話,絕對不是嚇唬她們的。
“不說,那你們走吧。”雲舒說着擡步就要回前廳。
這個時候,趙媽媽也顧不了其他,伸手一把拉住了雲舒的手臂,阻止了她繼續離開的腳步。
雲舒頓住腳步,視線落在紅着眼睛的趙媽媽臉上,沒有說話。
趙媽媽看着雲舒好一會兒,咬了咬牙,開口了,“小姐,前任主子之所以將我們和這宅子一起賣給你們,是因爲老奴的兩個女兒。”說到這裡眼淚就忍不住浮上眼眶,卻緊咬着脣,不讓眼淚落下,她本來是可以走的,甚至她男人都能一起走,但是兩個女兒,卻不能帶走,他們捨不得,公然對抗主子,惹怒了主子,但也念着幾分舊日情分,沒有直接交給人牙子發賣,而是連同這宅子賣給了下一任主子,以後的一切,全憑他們的運氣。
“你的兩個女兒?”聽到她這麼說,雲舒將視線朝着兩個一直怯生生,不敢怎麼擡頭看自己的兩個丫鬟看去,剛纔在前廳的時候,她就沒怎麼看清楚兩個丫鬟的長相,只是依稀瞟了一眼,容貌應該是不錯的。
“趕緊擡起頭來讓小姐看看。”趙媽媽也是在賭了,從剛纔的交談中,她發覺這個新主子似乎性子不錯,而且,新主子長得很美,自己的兩個女兒跟她也完全無法相比,更何況身上那股子貴氣,更是兩個女兒所不具備的,只希望,她能賭贏,主子能夠接受她的兩個女兒。
看着眼前兩個嬌俏如百合的女孩兒,清雅中帶着些許嫵媚,明眸善睞,雖然如今年紀還小,顯得稚嫩,但誰都能看到,幾年之後這兩個丫頭的容貌絕對會出色很多。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大戶人家的主母似乎很忌諱長相太出衆的丫鬟,而趙媽媽看着容貌並不出色啊,還有給他們開門的那個老人,怎麼兩個女兒的容貌卻跟她還有她丈夫一點兒也不像呢。
“小姐看着她們,想必應該猜到原因了吧。”趙媽媽聲音裡帶着一絲哽咽,兩個女兒生成這樣,換做其他人家,恐怕都樂翻天了,可對於他們這樣的奴才來講,卻是一種災難,能借機上位還能享一些福,但稍有錯步就可能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而不能上位的,空有一副容貌卻是連丫鬟都做不清靜,處處受主子的氣,主子的防範,一輩子活在痛苦裡。
兩個丫鬟似乎也感覺到了母親的心情,紛紛上前一步,各自拉着趙媽媽的一隻手臂,淚水漣漣,看起來楚楚可憐,讓人憐惜。
“她們都叫什麼名字?”雲舒看着兩個美麗的小丫頭問道。
“回小姐,叫伶兒、俐兒,都是以前主子給賜的名兒,小姐可以給他們重新賜名。”奴才的觀念裡,主子願意給你賜名,那就是天大的福分,證明主子對你印象好,該謝恩,所以,心裡趙媽媽也是希望雲舒能給兩個女兒重新取名啊。
“挺不錯的名字啊。”伶俐,看來,兩個小丫頭在給她們起名字的主子那裡,很得寵嘛。
聽到這話,趙媽媽的眼裡就閃過一抹暗光,很快就鼓足勇氣道:“還請小姐能重新給她們起個名字,讓她們倆跟以前的生活做個了結。”
看着兩個卑怯的女孩兒,纔多大,卻這麼會看人臉色,小心翼翼的模樣,加上那嬌媚的容貌,多看兩眼,真的會讓人心軟,想把她們捧手心裡寵。
搖了搖頭,難怪那家人不肯帶着這一家人走了,看來這兩個小丫頭必是進了這宅子前主子們的眼了,而一些人又不想她們上位,才成了這個下場。
對於美麗的人事物,雲舒一向喜歡,而且從趙媽媽能做到這一步,而兩個小丫頭這期間的表現,她也暫時將他們斷定爲心性不錯的一類了,後期還需要觀察,先留一段時間,如果後期通不過她的考驗,再發賣不遲。
“好了,我沒哪些忌諱,至於名字,就腳雲兒和朵兒吧,兩個丫頭看起來白白淨淨,純潔無瑕,又生得好,雲朵,剛好適合她們姐妹。”爲了安趙媽媽的心,雲舒便給兩個丫頭重新起了名字,果然看到趙媽媽徹底放鬆的神情。
說着又想起了自己跟大哥的身份,恐怕趙媽媽也有所誤會吧,便道:“剛纔你們見到的那位白衣公子,是我親大哥,你們公子就行,我還有一個妹妹叫攬月,這段時間不會來縣上,你們也瞭解一下,以後稱我爲大小姐,她爲二小姐,再有我還有兩個兒子,夫家早亡,兩個兒子如今跟着我過,稱他們爲大少爺小少爺就行。”將家裡的人跟趙媽媽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一些事情,該隱瞞的還是不能明說,雖然他們可能會理解,但少一些人知道她的事情最好。
沒想到這麼美麗的東家竟然是個寡婦,還有兩個兒子,頓時眼裡露出一抹憐惜來,“好的,老奴知道了,下來會跟老奴那口子說清楚。”
“嗯,那你們去忙吧,晚飯不用準備,今晚我們會走,至於宅子就勞趙媽媽你們一家照看了。”雲舒說話很客氣,在她的觀念裡,就算是下人那也是人,彼此都是平等的,不平等的無非是金錢權利而已。
趙媽媽消除了心底最大的毒瘤,得到了現在主子的認可,整張臉傷佈滿了喜氣的笑容,“請小姐放心,我們一家四口一定會用心打理這宅子,隨時等着小姐你們過來入住。”
對趙媽媽的態度很滿意,笑着點了點頭。
回到前廳,看着大哥路雲城已經坐到了小圓桌前,看樣子是在等着她回來好離開了。
“看得如何?”見着妹妹回來,路雲城面上掛着淡淡的柔和笑意,輕柔問道。
“還不錯,以後二進院子就先空着,有客人來了住,三進院子給大哥住,四進院子我跟攬月還有天天樂樂住,至於一進院子看如果允許,就請一個好點的先生來住,在裡面裝一個課堂,讓先生就在家裡給他們啓蒙。”
“好,你決定就好。”聽着妹妹的話,路雲城淡淡一笑表示同意。
聽着大哥這話,雲舒嘴角勾起,露出滿足的笑容,有大哥真好。
兩兄妹還有林天三人回到流雲莊時,大門口便站了好幾個人,側面一點,便是好幾輛馬車,其中一輛尤爲顯眼,全部由金絲楠木所打造的馬車,頂級的雲錦做車簾等裝飾,還有前方兩匹一看就品種優良的高頭大馬,看來,應該是等候一會兒了。
看到雲舒幾人回來,張韜連忙朝着他們走來。
想着剛纔大哥都在避開他們,卻不知道現在跟在自己身邊,會不會有問題。
“剛纔只是試探,雖然我有離開,但玉戍揚最開始出現時是看到我的,不過經證實他應該不認識我,至於另外一個,我從未見過。”見妹妹看了一眼自己,猜到了妹妹的意思,路雲城便解釋道。
聽到大哥這樣的解釋,雲舒鬆了口氣,隨後想了想,還是問道:“大哥,你知道他們的身份嗎?”就算是以前的侯府千金路雲舒,每日也都是呆在府內閨閣,平常時間這位侯府千金也是個悶性子,十多年出府的時間簡直屈指可數,所以對京城內世家子弟的信息,瞭解得少之又少。
“如果我猜測不錯,那身着壓花暗紋錦緞的男子玉戍揚便是京城唯一的親王玉王爺嫡長子,而那黑色暗花錦袍的男子應該就是齊國侯鬱爲安了,他年幼就跟着齊父鬱王爺在軍營生活,鬱王爺的事蹟,你應該也聽說過吧,他軍功卓著被皇上封爲天雲王朝唯一的一位異姓王爺,更娶了皇上同胞也是最疼的幼妹明月公主,至於你今天去看的那位老夫人,就是鬱爲安的母親明月公主了。”他在京城時,因爲小時候腿落下殘疾,之後就甚少在京城紈絝圈子露面了,而鬱爲安常年在軍營,路面的機會更少之又少,玉戍揚身份高貴,雖然也愛玩,但他更愛玩兒的似乎是生意,所以,他更多是全國各地跑,一年到頭留在京裡的時間也不多,也因爲這樣,才讓他們幾個見面的時候並不熟悉,他纔沒讓他們認出來。
她已經將幾個人的身份想得夠高了,可聽了大哥講出幾人的身份後,雲舒還是暗暗乍舌,都是這個國家頂級的太子爺啊,天哪,她還一下子招了兩個到家裡去,心裡隱隱不安,這會不會給她招惹來一個無比大,丟都丟不掉的麻煩啊。
而這具身體的記憶裡,也確實有大哥說的這些人的信息,戰神鬱王爺憑卓著軍工替當年還是太子的皇帝平亂四方,斬殺佞臣,一路護他登基爲皇,而後更領兵替新皇平定各國野心,奪取懷有異心的幾國城池,擴展了天雲國版圖的同時,還享受敗國的年年鉅額朝貢。
而鬱王爺當年跟明月公主的愛情,在京城幾十年都被傳作佳話,鬱王爺俊朗非凡,明月公主容貌絕頂,兩人才華更是出衆,雖然彼此年齡相距十歲,可仍舊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在一起,一個是忠心爲國的護國王爺,一個是感情深厚的胞妹,皇帝哪可能做惡人,最後給兩人賜婚,本不被衆人所看好的婚姻,在兩人成親後得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結果,夫妻二人琴瑟和鳴,互敬互愛,十年如一日的恩愛,明月公主金枝玉葉,但在嫁入護國王爺府後便讓所有的下人稱她爲王妃,鬱王爺王爺,在宮內,才稱呼她爲公主,鬱王爺爲駙馬。公主的做法,是閨閣女子之典範。只可惜,好景不長,戰神鬱王爺因常年征戰落下隱疾,病痛纏身,不過四十五歲就離世,去世時唯一的兒子僅15歲,明月公主僅35歲。
唯一的兒子鬱爲安在鬱王爺死後,抵死不願繼承護國王爺的稱號,稱說父親的榮耀是父親用卓著軍工自己掙來的,自己不食嗟來之食,父親的榮耀永遠都只能是父親的,而他自己的身份,要自己親手去掙來。
也自從十五歲以後,護國王爺之子鬱爲安便不顧皇上以及所有親人的反對,義無反顧踏入戰場,而其母明月公主竟然表示支持,同時對外稱,以後再沒有護國王妃,這個稱號隨着護國王爺的去世也跟着永遠去了,他只是一名喪夫的女人,稱她爲老夫人即可。
而後幾年,聽說那位上戰場的護國王爺之子短短几年之內便大殺四方,威名直逼其父,邊關讓他守得固若金湯,外敵不敢輕易來犯,一步一步得的封賞,從男、子、伯到侯,所有的榮耀,都是他自己憑着能力掙來的。
想着鬱爲安如今的成就,再想着幾年前在夕陽村家門口躺着的那個重傷將死的男子,不知爲何,心竟然微微抽痛,她似乎在爲一個認識不長,關係並不親密的男子心痛。
“妹妹不用驚慌,從今天的情況來看,明月公主的病情刻不容緩,而鬱爲安的名聲,還有明月公主,他們都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你只需要以一顆平常心去對待他們,盡力而爲就行。”想着這些人的身份,就算他們貴爲侯府嫡長子和嫡長女,也是不夠看的。
雲舒聽了這話,點了點頭,要說侯府千金的身份,那也是以前的了,如今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生活在夕陽村,只希望以後一輩子都平平安安,順遂過日子就好,這些權貴,她這輩子不會求到他們,更不會走入他們的生活,所以也不需要戰戰兢兢,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
更何況,他們現在是有求於她,是在請她出手治病,沒讓他們把她供起來就很好了。
想通了這些,雲舒也自然很多,對着張韜一笑,“張叔,玉老闆他們等很久了嗎?”
“沒多久,剛準備好你們就回來了。”張韜輕輕一笑,隨後想起了什麼,對雲舒道:“天天和樂樂剛纔醒了,我本來打算帶他們出去找你們的,可誰知道老闆過來了,把天天和樂樂帶去老夫人那邊了,似乎他們玩得很開心,老夫人捨不得放開那兩小子了,老夫人剛纔出來上馬車,就把兩小子也一起帶到那輛馬車上去了。”
“什麼?”雲舒下意識一震,聲音也不由得有些大。
張韜有些奇怪雲舒突然的變化,而不遠處站着的玉戍揚和鬱爲安也將視線投向了她這邊。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雲舒連忙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張叔,老夫人身體不好,天天和樂樂太調皮,要不請你們老闆把兩個孩子帶下來吧,我們帶着他們就好。”
“這……”張韜當下有些爲難,雲舒其實也說得很對,老夫人身體不好,帶孩子可是費神的事情,可似乎老夫人從看到天天和樂樂後精神頭就一直很好,帶着兩個孩子玩了半個時辰都不嫌累,這不,馬車內還能時不時聽到孩子的歡笑聲還有老夫人偶爾暢快的笑聲,讓他這個時候去問老闆,似乎有些問題。
“還是我去說吧。”知道張韜也爲難,雲舒看着不遠處的鬱爲安和玉戍揚,輕聲說道。
“還是別,我去吧。”如果老闆發脾氣,雲舒是女子,可經不住被吼,自己反正時常讓這個喜怒無常的老闆吼,也習慣了。
雲舒伸手拉住了張韜,“謝謝張叔好意,還是我去吧,我是大夫,大夫的話更管用。”
聽雲舒這麼說也覺得有禮,張韜不再爭論,點頭答應。
走到正站在馬前的鬱爲安面前,剛纔一路走過來,她就打好了腹稿,“那個,鬱……老闆,您母親的身體不好,孩子很費神,請你把孩子帶下來交給我吧。”
聽到這個稱呼,鬱爲安眼裡閃過一抹幽光,很快消失,淡淡道:“我不姓玉,我姓鬱,而且,我記得以前我自我介紹過,我叫侯國齊。”
雲舒聽着心裡暗暗咋舌,她當然知道他姓什麼,不過是剛纔聽了大哥說他的身份,一時最快沒注意到,幸好收得快,再有玉戍揚這個姓氏跟他姓同音,纔沒有引起他多大的懷疑。
“抱歉,我糊塗記錯了,那你到底姓什麼,一會兒你姓鬱你又不姓鬱,我真糊塗了,還有你曾經給我的這個侯國齊的名字,也是化名吧。”雲舒裝糊塗,想着將剛纔的話題轉移遠些,讓他不會再去重複想剛纔的話。
“蒼鬱的鬱,我姓鬱,叫鬱謹知,我不是老闆,你可以叫我鬱大哥。”鬱爲安聲音起起伏伏,很有定律,聽着也給人感覺很舒適。
“哦,鬱大哥,那能麻煩你把我兒子從老夫人那裡帶下來嗎?老夫人的身體需要好好休息。”雲舒看着不遠處的馬車,聽着裡面的歡聲笑語,心越來越緊。
“路娘子……我怎麼覺得你這麼熟悉……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一句毫無情緒起伏的話,平淡無味,讓正在走神,心思全在那輛楠木馬車上的,根本沒仔細聽鬱爲安到底說的什麼,下意識就輕輕嗯了一聲。
可這話聽進鬱爲安耳裡,意思就大不相同了,原本裝作平靜的面上露出了極度的震撼,雙眸圓睜看着眼前除塵脫俗的女子,以前他很討厭成親或者是接觸女人,因爲父親的緣故,母親的現狀,讓他對成親尤其排斥,他的家世和身份,註定了他這輩子的命運,他不想他將來的妻子也成爲母親這樣的可憐女人,孤獨痛苦的活着,飽受歲月的折磨,可如今,因爲路雲舒這個奇特的女人,他頭一次有了可以成親努力看看的心思,還有那兩個孩子,爲什麼那麼熟悉,他剛纔的話,這個女人竟然嗯了一聲,是不是真的,他們除了三年前那個救命之恩的夜晚,更早以前,是不是早就認識了?
“啊,我剛纔回答了什麼?”雲舒隱隱感覺到了氣氛不對,轉頭就看到了鬱爲安一直盯着自己瞧,那眼神,讓她毛骨悚然。
“你說呢?”微眯着眼睛,對於這個剛纔連回答了自己什麼內容都不記得的女人,他頭一次有了想掐死一個女人的衝動,難道剛纔自己說的話,她根本沒用心去聽,所以,那個嗯字,也是她無意中給她的回答,並當不得真?
“呃……抱歉,我真不記得了。”轉移視線,不再去看那讓她慎得慌的眼睛,雲舒努力壓制自己有些顫抖的聲線說道。
嘴角詭異的勾起,看着不敢跟自己對視的女子,鬱爲安大踏一步走到雲舒跟前,微微躬身低頭至雲舒的耳邊,彼此距離僅有一個手背的距離,緊得連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都能聽見。
雲舒感覺自己心跳在加速,男人鼻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際,讓她耳朵很癢,甚至,開始發熱,身體緊繃,雙手緊握成拳,整個人一動不敢動,此刻她的眼裡,是她自己都不曾看到的緊張。
感覺到了雲舒緊繃的身體,鬱爲安輕聲道:“我問你,我們之前是不是早就見過,你很熟悉。”
“我回答了什麼?”雲舒竟然沒控制住傻乎乎的問道。
很滿意得到這個答案,鬱爲安答,“你回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