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傲笑風雷擒龍虯。何懼鬼魅舞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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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三叔叔,你說的是這個嗎?不好意思,前幾天,一不小心,就給結出來了。”商孝天頭頂上懸浮着一尊紫黑色的先天印璽,臉上掛着人畜無害的微笑,說出的話卻讓風三寨主直欲吐血。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你早他媽十八年幹什麼去了!
商孝天境界還低,身體不足以長時間的維持先天印璽的外顯,只是半刻,印璽便隱入了商孝天的身體。
但是,就只是這麼一會兒就已經夠了。
現場一片譁然,他們之前之所以會投向風不定,風不定的威逼利誘是一個原因,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因爲商孝天不能結成先天印璽。
不能結印,那商孝天便終究只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良禽則木而棲,與其死保着這個廢物,還不如跟着風不定幹。但是……
但是現在商孝天既然已經結成先天印璽,這情況就又變得微妙了。
“這個,寨主之事,是山寨的大事,怎麼可以就這麼匆匆而定呢?我看啊,從長計議,還是要從長計議的好。”不知是誰先起的頭,率先說了這麼一句,場面瞬時扭轉。
“對對對,從長計議,一定要從長計議。”
……
現場再次變得吵吵嚷嚷,不過這次的主角卻是換成了商孝天,一字一句都是說他如何少年英才。
有幾個甚至已經開始‘眉目傳情’,表示歸順,雖然商孝天恨急了他們剛纔諂媚的醜態,卻也明白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的道理,更何況現在更是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哪怕是要秋後算賬,現在也要虛與委蛇。
至於他們剛纔說的話,嗯?他們剛纔說話了嗎?
覆水難收?那要看說話的和聽話的都是些什麼人。他們是江湖人,或許會顧忌義氣,但是,廉恥……
哼哼,你會跟山賊講廉恥嗎?
場中最爲激動的便是商仁,他雖然躺在牀上,身不能動,口不能張,但是心裡卻已然在不停吶喊,雖然他也不知道商孝天結成的印璽到底是個什麼品級,但是他卻認識他們商氏的圖騰:“天不絕我商氏,天不絕我商氏,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天不絕我商氏啊!……”
風不定臉上則是越發陰晴不定,眼見場面失控,忽然一聲大笑,臉帶陰狠,“這麼大的事,是該從長計議的,不過……”
聽到風不定開口,衆人都靜了下來望向了風不定,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作爲山林中的悍匪,對於危險的感知,讓他們覺得忐忑不安。
“不過,我偏要今天定下,你們又能奈我如何!?”話音一落,衆人只覺泰山壓頂,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便直接放出了開元境的氣勢。
風流兒快步閃到他的身邊,一把拉住風不定,“父親!”衝他搖了搖頭。
“笑面蛇!你要做什麼?”商孝天剛到煅骨境,在場衆人中境界最低,影響自然也是最大,只感到千鈞重擔壓在肩頭,但是他依舊梗着脖子,怒視着風不定,不肯認輸。
風不定看到他的樣子,一把甩開風流兒,“哼,我要做什麼?我要做什麼,你現在還不明白嗎
?”話音未落便加強了威壓,衆人只覺更加艱難。
但是,很快……
“哈哈,沒想到一向謀定後動的笑面蛇竟也會有這般魚死網破的時候,哈哈哈。”隨着一道爽朗的笑聲響起,所有人便都感覺身上一輕,剛纔的壓力便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商孝天離這聲源最近,一聽到這聲音,便感覺如遭雷擊,大腦頓時一空。
他不敢置信的回過頭去,說話的竟然真的是商仁!
那個原本只能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商仁。
只見商仁輕輕坐起,白髮正在一點點變成了黑髮,白鬍子也在變成黑鬍子,躺在牀上不能動彈的那個病歪歪的老頭兒頃刻間變成了個精力四射的壯年大漢。
整個人完全換了副樣子,商孝天愣愣的看着他,搞不清楚狀況。
商素言卻是一點兒驚訝的神色也沒有,只是臉上寫滿了痛苦,彷彿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離她而去。
商仁起身,先是對着商孝天微笑的點了點頭,似是鼓勵,又似是肯定。
然後便轉向了風不定:“不過,你倒是沒說錯,這寨主的位子,還是早定下早了的好。”
繼而環視在場諸人,眼睛裡帶着絕對威嚴,讓人不敢直視,除了牛莽之外全部都低下頭去,帶着羞愧和恐懼,不敢讓商仁看到他們的臉。他們恍惚間有一種感覺:寨主還是那個寨主,即便是老了,但依舊是那個威震智亭山的霸山虎。
牛莽的臉上則是帶着激動,眼睛裡都有了幾分溼潤,男兒有淚不輕彈嗎?可是蠻夫也有真性情啊!商仁也微笑着衝他點了點頭。
“商仁!你還真是好算計,竟然想到裝病來引我出來。”風不定看着商仁咬牙切齒,但是眼底卻是劃過一絲長年累月積累的恐懼。
商仁搖了搖頭,“我是有傷在身,而且是惡疾,是老病。”
他的確有傷在身,而且是不治之症,但是卻不需要臥牀不起。
他示弱與人,躺在牀上,裝作重病不起那麼久,爲的便是今天,爲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再爲王子殿下做最後一件事。
“哼。”迴應商仁的是風不定的一聲冷哼,“我明白了,你這個奸詐小人!
“不過,你的那些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註定了只是個笑話,我如今已經開元成功,我是修士,我是開元境的修士,我便是站在你眼前,你能奈我何?!哈哈哈!”
一聲狂笑,風不定將開元境的威勢全力施展,衆人剛剛纔擺脫的壓力再次降臨,卻又要比剛纔還要厲害數倍,而且還在不斷加強。
商仁再次搖了搖頭,“開元境,很難嗎?”話音未停,便從體外升起一層近乎無色的氣膜,將衆人罩在其中,所有人便感覺到身上的壓力逐漸減少。
風不定自然不肯認輸,拼命運使體內元氣,衝擊商仁的氣膜。
衣袍開始鼓動,長髮開始飄搖,但是見效甚微,所以他還在死命努力。
但是他終究也只是今天才剛剛開元成功,元氣薄弱,慢慢的,臉色開始漲紅,額頭滲出了汗珠,再也難以維持,一個控制不穩,元氣反噬,震斷了頭上的紫金髮帶,噗地一聲噴出一口血水,跪倒在地上:
“開元境?開元境!你什麼時候達到開元境的?
我怎麼不知道?我怎麼可以不知道!?”
“現在纔想起問這個,你覺得還重要嗎?”
“不,不重要了。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風不定一聲苦笑,一下子蒼老了十歲,輕輕低喃着:
“可是,可是我怎麼會輸?我怎麼會輸?我的印璽位列一品,可以化家爲國,可以稱孤道寡,生來享有大氣運,我怎麼會輸?”聲音越來越大,眼睛裡帶着血絲,灰白色失去髮帶約束的長髮亂舞,狀似瘋魔:
“我命不好嗎?可是我已經開元改命了呀!我不是人,不是凡人,是神,是仙,是修士!我怎麼可能會輸?”
商仁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風不定,第三次搖了搖頭:“出來混,什麼都是要還的。”說着便一甩手,誰都沒有看清他到底做了什麼動作,但是靜止時,雙手已經握住了雙刀。
雙刀,無名的刀,很普通的那種,但是卻又帶着自己的故事,刀的故事,慘白的刀刃上還帶着發黑的血漬,彪炳着自己的戰功。
雙刀寨之所以叫雙刀寨,便是因爲寨主商仁的這對刀的赫赫兇名。
“你要殺我?”風不定停止了瘋狂的吶喊,定定的看着商仁,忽然一聲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你要殺我?你要殺我?哈哈,還真是笑死我了!今日棋差一招,是我載了。但是你要留住我,也是癡心妄想!”
風不定說着將右手放在嘴邊,吹了一聲口哨,外面便立時涌進十幾個人來,將風不定護在中間,“魚死網破?這纔是真正的魚死網破!”
商仁看着他們,什麼也沒說,只是將雙刀舞起了黑潮,涌向了人羣。
如虎入羊羣,鮮血四濺。
殺到興起,商仁竟吟起了一首怪詩:
大漠長天,
英雄萬千,
朗朗清平聚狂瀾。
劍寒寒,
刀閃閃,
自有真人遁其間,
何懼鬼魅舞狼煙?
……
傲笑風雷擒龍虯!
擎長劍,
問蒼穹,
朗朗乾坤,
誰是真英雄?
復國夢,
死不休!
一句詩,一飈血,行一步,殺一人!
“父親!”商孝天忽然一聲大喊,要衝過去,但是卻被商素言一把攔下。
從商仁醒來,商孝天便一直有種愣愣的不真實感,清醒之後便是一種恐懼,一種不祥的預感,聽到“復國夢,死不休!”時,他終於隱隱約約明白了些什麼,便要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助陣。
“素言,幹什麼?!快去救父親啊!”被素言攔住,商孝天指着身在戰圈中的商仁,聲色俱厲。
素言卻是咬得嘴脣發白,一個字也不說,也不肯讓開一步,看着商孝天,眼睛裡帶着堅定。
“你閃開!”商孝天心急,什麼也顧不得了,用起全部的力量衝擊妹妹的阻擋。
但是,他距離妹妹的境界終究還是太大,不管怎麼樣努力,都是白費。
“父親!”看到商仁又受到一擊,商孝天睚眥欲裂。
聽到商孝天的呼喚,商仁回了回頭,看了他一眼,帶着微笑,似欣慰,一如他剛纔從牀上起來時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