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將空白的紙和筆放在齊碩面前，“如果你考慮好了，就把你傷害過的人寫出來，你一定不會忘。”
說完，她轉身和小徐一起離開審訊室。
其他人也從另一扇門走出來，臉色皆是沉重，眉眼間透着複雜。
孟小凱輕嘆一聲，“一個罪大惡極的人，竟然有那麼可憐的經歷。”
陳子期也感慨道：“沒想到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
“如果唐亦萍是真的存在，那她好殘忍。”何樂爲皺眉。
司珩語氣平靜地說：“齊碩雖然可憐，但他一點也不無辜。”
他偏頭看向姜沅，“齊碩大學的女朋友的確叫唐亦萍，但他說的是不是真的還需要去調查。”
“好。”姜沅點點頭。
齊碩望着眼前空白的紙發呆。
姜沅離開警局前去看了一眼，他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一個字也沒寫。
第二天，齊碩突然要求見姜沅一面。
姜沅接到電話纔來到警局，推開審訊室的門，“你找我？”
齊碩戴上眼鏡看她，眼白布滿紅血絲，“我差點殺了你，你不恨我嗎？”
姜沅神色平靜：“沒什麼恨不恨的，我昨天給你的紙，你寫好了嗎？”
齊碩將紙遞給她，輕聲道，“我認罪了。”
姜沅接過紙，看見上面寫了六個名字。
她又看向齊碩，“只有這幾個嗎？”
最後兩個名字是曾詩芮、塗若宜。
原本她以爲按照曾詩芮、塗若宜、朱帆星這樣的進度，齊碩一年會殘害不少人。
“先前我只在網上和她們聊天，取得她們的信任，再引導她們傷害自己。”齊碩平靜的解釋，“曾詩芮沒有死讓我很憤怒，所以我親手殺了塗若宜。”
“但殺了她，我還是不夠解氣，我需要繼續發泄……”
他話音頓了頓，神色從容道：“可現在我覺得足夠了。”
昨天將那些痛苦的陳年往事說出來，齊碩忽然覺得心情從未有過的放鬆。
昨晚他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的孩子長大了，會叫爸爸了。
他的太太笑着對他說：齊碩，該回家了。
齊碩牽起嘴角，“我太太和孩子一定不想看我這樣。”
姜沅抿了抿脣，沉默無言，但心中還是覺得遺憾。
齊碩明白得太遲了，他毀了別人，也毀了自己。
姜沅拿着紙來到司珩的辦公室，孟小凱和陳子期正在彙報工作。
“姜沅，你來得剛好。”司珩道，“小凱和子期已經查到唐亦萍的蹤跡了。”
看見姜沅手中的紙頁，男人黑眸微眯，“他寫了？”
姜沅微微頜首，將紙放在辦公桌上，“齊碩說他認罪。”
司珩掃了一眼，遞給孟小凱，“去查一下這幾個人。”
“收到。”孟小凱接過紙，離開辦公室。
陳子期則留下說唐亦萍如今的狀況，“我和小凱打聽了好久，才找到唐亦萍。”
他拿出手機，點開相冊裡的照片遞過去，“唐亦萍的精神時好時壞。”
照片裡，女人臉上佈滿大大小小的疤痕，頂着一頭髒亂的頭髮，穿着破舊包漿的衣服，赤腳走在路上。“她這是在流浪嗎？”姜沅問。
“對。”陳子期點頭，“聽那附近的商戶說，她有時候正常，有時候又瘋瘋癲癲，瘋起來的時候誰給她吃的就跟誰睡……”
姜沅想到齊碩說的，要讓她活得比死了還痛苦，他的確做到了。
陳子期無奈道：“我和小凱過去和她溝通的時候，她表現得非常抗拒，一直尖叫，讓我們不要碰她。”
那時候路過的人看他們倆的眼神都怪怪的，他們尷尬死了，只好先回局裡。
姜沅聞言，心想唐亦萍今天可能不怎麼瘋，連忙道：“那讓我和小徐過去？”
“也好。”司珩點頭，看向陳子期，“你帶姜沅和小徐過去。”
“收到！”陳子期立刻應下。
警車靠邊停下時，天突然下起了雨，天色一下子暗了下來。
陳子期透過玻璃車窗張望了一圈，“那個躲在天橋底下的就是唐亦萍。”
衣着怪異的女人縮坐在天橋底下。
姜沅和小徐等雨稍微小一點，撐着傘下車。
“去便利店買點吃的。”姜沅說。
小徐點點頭：“好。”
姜沅在便利店裡買了三明治和牛奶。
她和小徐走到天橋底下，離得近了，纔看清唐亦萍臉上深淺不一的猙獰疤痕，像是被刀割的，又像被火燒過。
唐亦萍原本空洞的雙眼瞬間有了焦距，畏懼地看向兩人。
“你肚子餓了嗎？”姜沅笑問。
唐亦萍縮着脖子，小幅度點點頭。
姜沅把三明治和牛奶遞過去。
唐亦萍立刻伸手搶走，拆開包裝開始狼吞虎嚥。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小徐纔開口：“你是唐亦萍嗎？”
唐亦萍啃三明治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背過身去。
姜沅和小徐對視一眼，輕聲說：“你認識齊碩嗎？”
“齊碩……”唐亦萍低喃一聲，隨後抱着頭驚叫起來，“齊碩！齊碩你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手裡的三明治啪嗒一下掉在溼漉漉的地面。
“怎麼了？”小徐問，“你很怕齊碩嗎？”
“魔鬼！”唐亦萍扭頭盯着她，“齊碩是魔鬼！”
“爲什麼說他是魔鬼？”姜沅緩緩道，“他不是曾經幫過你嗎？你高二之後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他家幫你出的，包括你讀大學的所有費用。”
唐亦萍聽到這句話，猛地扭頭，眼神驚懼地看向姜沅，聲線發顫：“你……你怎麼知道？你是齊碩什麼人？是不是他派你來害我？”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手指伸到嘴裡摳着喉嚨乾嘔，“噦——”
有毒，吃的有毒！
一定是齊碩想害她！
“唐亦萍，我們是警察。”小徐解釋道，“你別摳了。”
唐亦萍摳吐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怔怔地看着小徐和姜沅，“你們是警察嗎？”
“對。”小徐出示了證件，“我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和齊碩的事，沒有別的想法。”
“救救我。”唐亦萍激動地抓住姜沅的手臂，“齊碩他想害我，你們快把他抓起來！”
姜沅盯着女人沾着口水的手，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現在輪到她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