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李慕歆更加疑惑,水眸瞪得老大。
近在咫尺的俊臉,綻開柔和的微笑,韓世霖笑道,“你真的太容易騙了。”大手輕拍了右腿幾下,“我的腳沒有事,只是用力過度,需要休養。那枚子彈根本沒有打到任何人,這下你放心了嗎?”
“啊?”李慕歆一陣驚訝之後,生氣地白了韓世霖一眼。
“那你剛纔說過的話,還算數嗎?”韓世霖拉起她的手,問道。
“你!”李慕歆瞪着韓世霖,水眸裡隱隱含着一絲怒意,“你剛纔是騙人的,我看在你爲了救我而受傷的份上,才答應要照顧你,我……沒有其他意思。”
“沒有其他意思?”韓世霖意味深長地將語調拖得長長,那雙璀璨的褐眸就是不肯放過眸光逃避的李慕歆。
“沒有!”李慕歆推開他,撅起嘴。
韓世霖看着李慕歆生氣的樣子,煞是可愛,她果然不是個善於撒謊的女人,一說謊就臉紅。但他就是喜歡她的純真和那份“傻氣”,因爲她沒有心計,是個值得用一生去疼愛的女人。
韓世霖沒有再戲弄她,只是靜靜地看着她。或許她還不願開口承認什麼,但韓世霖從她的眼裡,已經看到了答案。
病房內,四處彌散幽幽的花香,是韓世霖特意買的花,花朵嬌豔粉嫩,羞澀地綻開花瓣,花香柔和着濃情蜜意,氣氛美好。
就在此時,病房的門,突然開了。
她的出現,打破了寧靜與和諧的氣氛。
李慕歆擡頭,驚叫出聲。
“你……”水眸快要撐破,一瞬不瞬地盯着門口的女人,一身優雅的白色套裝,手裡提着一個果籃,悠步走來。
女人勾脣一笑,那雙漂亮的眼中,隱隱迸發出兩道厲光,駭得李慕歆打了個冷顫。
“很意外?”女人在病牀邊停下腳步,低頭,輕挑柳眉,看着臉如白紙、嚇得渾身顫抖的李慕歆。
“你……你是……”李慕歆嚇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幸好韓世霖及時抱住她,給她力量。
“沒錯,我就是林悠雅。”女人眯眸瞪着李慕歆,冷冷一笑,將果籃放下後,指着韓世霖和李慕歆道,“你們兩個倒是很有閒情,敢在我面前談情說愛。”
語氣中帶着幾許諷刺,女人漂亮的眼睛冷眼盯着不知所措的李慕歆,豔脣勾着冷笑。
“你來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韓世霖對於女人剛纔的話置若罔聞,警惕地眸子盯着她,大手緊緊抱住李慕歆。
“不歡迎?”女人坐下,目光陰利,始終盯着李慕歆蒼白的清容,“我不過是來找自己的丈夫,順便警告這個冒牌貨,你該滾了!!”
囂張而陰險的冷笑,令李慕歆不由一顫,她渾身冰冷,將身子縮在韓世霖的懷中。
她……真的是林悠雅嗎?
打量着一張和自己相同的臉,這種感覺就像照鏡子,但……很恐怖。試想這個世界上突然間出現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但神情,語態截然不同,她陰冷的笑臉背後,好似隱藏着一個惡魔,只怕撕破那層臉皮,就會原形畢露,狠狠撲向自己,將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自己,撕成碎片!
韓世霖感覺到李慕歆的那份驚慌與無措,手臂收得更緊。
“她是我的女人,你和我,已經結束,請你離開!”陰鷙的褐眸如鷹一般射出兩道凌厲的光,薄脣抿成直線,俊臉的線條立刻冷了幾分,李慕歆擡頭看着韓世霖,此時的他,再次變得從前那般,陰狠暴戾,冷血無情。
“結束?”女人笑着搖頭,貝齒咬着紅豔的脣,喊道,“不可能結束!韓世霖永遠都是林悠雅的男人,你是屬於我的,我……絕不放手!”
韓世霖一怔,陰沉的眸中閃過一絲猶豫,謀和緊盯着女人因生氣而扭曲的臉,突然心中的不安一點點擴散。
確實,她手上還有籌碼,若不是這個原因,這一年多來也不派這麼人在世界各瘋狂找她。
韓世霖慢慢鬆開李慕歆,然後轉頭,對着她柔聲說道,“歆,我和林悠雅有事要談。你母親在樓下病房,你快去看看她。”
李慕歆愕然地盯着韓世霖,雖然她很擔心家人的安危,但這次是韓世霖主動放開她,趕她走。
水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試圖看透那雙時而溫柔時而陰狠的眸中,到底是怎樣的一份感情。他對自己,是真情,還是假意。
林悠雅的一句話,竟讓他放手,明知道自己此刻最需要的是他,卻……
李慕歆吸了吸鼻子,裝出一副感激的樣子,“是啊,我怎麼把母親給忘了,我這就去。”
說完,李慕歆下了牀,奪門而出。
女人看着李慕歆離開時,捂着嘴、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脣角漸漸浮現笑意,她剛準備開口,卻被韓世霖打斷。
“現在沒有人了,我想我們應該將當年那份離婚協議書,重新處理一下。”韓世霖冷冷道,語氣寒到一絲溫度都沒有。
……
李慕歆走出病房,頹然地低着頭。
其實,她的心裡,根本沒有底。
林悠雅回來了,是否意味着她必須離開?
韓世霖和林悠雅,會在房間裡談什麼?敘舊情,還是……商量怎麼將自己趕走?
淚水,酸酸澀澀的,從眸中溢出……不知不覺地滑入脣內。
清冷的走廊,白色的瓷磚,醫院的一切悽清而悲涼,可是她的心卻比這裡更蒼白。
韓世霖,你不是不要我了?
如果,你要趕我走,我會瀟灑地離開,畢竟林悠雅纔是你的妻子,我只是個替身。
替身,完成了任務,就該離開……
……
渾渾噩噩地走到樓下,已經有保鏢在樓梯口守着,好像早就預料到李慕歆的到來。
“夫人……”經常跟在李慕歆身旁保鏢上前一步,問候道。
李慕歆苦笑,搖頭,看着他,“我不是你們的夫人,真正的那個她,已經回來了。”
黯然轉頭,走進母親的病房。
一入病房,就看見懂事的小軒,一動不動地守在病牀邊上。
李慕歆覺得奇怪,爲什麼小軒也在病房內?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衝上前去,抱着小軒,“小軒,你怎麼沒上幼兒園?”
小軒轉頭,一張嘟嘟的圓臉滿是的淚水,他看到李慕歆後,小手抱住她,突然大哭起來,“姑姑……小軒好怕啊……小軒好怕……”
“小軒不怕,有姑姑在,不怕……韓UNCLE不是已經派人把我們救出來了嗎?我們已經安全了。”李慕歆抱住小軒。
“不是的,不是的……嗚嗚嗚……是奶奶,奶奶她睡兩天,還沒醒來,嗚嗚嗚……小軒好怕奶奶再也醒不過來了。我不想奶奶和爸爸那樣,睡在病牀-上,再也叫不醒了,嗚嗚嗚……”小軒哭得兩眼通紅,淚水啪嗒啪嗒地直落。
李慕歆身子一怔,立刻上前,走到母親的身旁。
突然,她淚涌而出……
“媽!”李慕歆失聲痛哭,她看着病牀-上的人,臉色發青,已經毫無任何血色,鼻下插着氧氣管,身上全是的插管。
這情形……就連小軒都看得出不妙,更何況是李慕歆!
“媽,你……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媽你醒醒!”李慕歆輕輕搖晃母親的身體,可是那具身體,除了有着微弱的脈搏和溫度,就像死屍一般,怎麼推都無反應。
“醫生!醫生!”李慕歆衝到門外,嘶聲叫喊。
很快,一名醫生和幾名護士來到病房,李慕歆失控地拉住他們,問道,“我……我媽怎麼了?上次見她還好好的,爲什麼……爲什麼她……她……”一邊抽噎着,一邊勸自己要冷靜。
“太太,您先冷靜一下,請聽我們細細和你說一下病情。”護士拉住情緒激動的李慕歆,將她扶到一邊的休息沙發上,給她倒了一杯水。
“小軒,你和保鏢叔叔出去一下,姑姑有話要和醫生說。”
水眸泛紅,不捨地看着小軒被保鏢帶離,她用紙巾擦了擦淚水,轉頭看着病牀-上的母親,“醫生,現在可以把我母親的病情,告訴我了嗎?不管是好是壞,請你實話告訴我。”
“太太,是這樣的……”醫生爲難地停頓了一下,長吁一口氣,說道,“其實,您母親的腎有問題,這點您知道嗎?”
“我知道,她幾年前換過一次腎。”
“恩。”醫生點頭,繼續道,“但是,那次換腎後,並不是很理想,也就是說,在起初的一段時間內,腎臟沒有出現問題。但幾個月前,我們再一次檢查中查出您母親的腎臟出現了衰竭。”
“什麼?腎衰竭?”李慕歆驚訝地看着醫生。爲什麼母親的病情,她一無所知!
“恩,當初我們將您母親的情況告訴給你先生以後,他非常難受。一方面擔心您母親的病情,另一方面又不敢讓你知道,所以他讓在您面前絕口不提此事。直到一兩個月前,我們替您母親安排了一次手術,當時手術確實很成功,我們也很高興,但……”
“但怎麼?”李慕歆焦急地問道。
“雖然您母親的腎臟保住了,但其他器官也開始衰竭。怎麼說呢,人體內部的器官,就像機器一樣,即使今天修補了腎臟,但畢竟身體的壽命已到,無論再怎麼修補都沒有用的。這次的換腎手術,雖然成功,但在我們看來,也支撐不了多久,因爲肝臟,肺部,等器官,也已經出現嚴重的衰竭。再加上前幾天,您母親被人強行帶離醫院,本就脆弱的身體怎麼經得住這番折騰。本來我們估計,您母親至少能撐到過年,大約還有一兩個月可以活。但如今……恐怕熬不過半個月。”醫生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個消息,猶如一道晴空霹靂,太突然!
“不……怎麼可能……醫生你是不是搞錯了?上次見她的時候還好好的,爲什麼……才幾天,就不行了?爲什麼!!!”李慕歆起身,猛然抓住醫生的白大褂,纖細的手指緊緊摳住,手上的關節突起,一雙哀求的眸子像在懇求醫生告訴她,這一切都搞錯了!
“韓太太……請你不要這樣。”護士連忙拉住李慕歆,勸慰道。
“不!你們都是騙子!!一個個都是騙子!!!你們耍我很有意思嗎!一會兒說我母親得了癌症,一會兒又騙我她沒有事,今天……又突然告訴我她快要死了!!!只有半個月!!你們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她被護士按住,身體拼命扭動,悽慘的哭喊着,直到嗓子都啞了。
“你們……都是騙子!騙子!!!”李慕歆悲痛地低頭,獨自一人自言自語着。
爲什麼上天要 這麼對我!
我的人生,有那麼多的不幸,我總是告訴自己,要堅強地活下去。
失去了父親和哥哥,現在連母親都要離開自己,她還有什麼!
好孤獨,好冷……她只剩下小軒,這個唯一的親人,陪在身邊。
她恨!
她恨韓世霖再一次欺騙了她!
更恨林悠雅!
一定是她!是她一手策劃了那天的綁架,要不是她,母親可以活得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