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航愣住了：“怎麼回事啊，我不認識你們啊，怎麼會欠你們錢？”
老大啐了一口：“他媽林磊帶着錢跑了，當時找我借錢就是拿你做擔保的，現在丫跑了，不找你找誰？”
林磊！又是林磊！
“我也被他騙了錢！”顧航叫着，“我也在找他。”
“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這裝傻！”老大擡手在顧航右臉上甩了一巴掌，“一共8萬，還錢！”
“我沒錢！要不就到公安局處理！”顧航吐出一口夾着血液的唾沫。
“你他媽的！”老大一揮手。五個小弟一擁而上，毫不留情地拳腳相加。
顧航被按在地上無法反抗，心裡已經問候了林磊十八代祖宗。
毆打持續了大約三分鐘，顧航虛弱地趴在地上乾咳。
“再給你一天時間。”老大惡狠狠抓住顧航的頭髮，“後天還來找你，錢要是再換不上！”又狠狠砸在地上。
“等着變殘廢吧！”
六個施暴者轉身離開了，留着顧航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想要冒出火來。
真他媽點背！
顧航當然不想惹上麻煩，而且還是他的所謂的好兄弟林磊帶給他的麻煩。休息了一晚，顧航輾轉來到了林磊的家門口。
林磊不是什麼有錢人，房子買在小區裡，顧航一出電梯，就被林磊家門上的惡意塗鴉嚇了一跳。
騙子！
還錢！
喪盡天良！
看來林磊還害了不少人。顧航這樣想着，在心中想好了待會如何開口要求他的家人還錢。
林磊結婚早，大學畢業一年後就結了婚，進了一家小公司做職員。薪水不算高，但剛開始的幾年，他倒也樂在其中。
顧航深吸一口氣，擺出一個自然的表情，擡手在佈滿塗鴉的大門上扣了幾下。
無人迴應。
顧航皺了皺眉。不會林磊這混蛋把他的老婆孩子也一起帶走了吧？
再次重重地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兒，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門後是一個瘦小的女子。
林磊的妻子，王若若。
參加過林磊婚禮的顧航一下就認出了女子。在他印象中，王若若是一個愛笑的女孩子，長得倒也眉清目秀。可此時後者一臉憔悴，臉上卻是警惕的神情。
“若若，你還記得我吧，我顧航，林磊好兄弟，你倆婚禮我還參加了呢。”顧航想着先套個近乎，這樣開口提錢的事也不至於那麼生硬。
王若若的目光越過顧航，在他身後掃視了一週，才嘶啞地開口：“進來說吧。”
顧航點點頭，跟着王若若進了屋子。
屋子裡昏暗無光，客廳和餐廳的窗簾捂得嚴嚴實實，好像生怕別人看見有人在家一樣。
顧航瞥見客廳的茶几上散着三把菜刀，吃了一驚，指着茶几上的刀：“你這是？”
女人順着顧航手指的方向看見了菜刀，苦笑一聲：“這幾天天天有人上門催債，嚇嚇他們。”
見王若若如此模樣，顧航便也明白了具體情況，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今天來，你也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
王若若聽他這麼說，並沒有回答，不緊不慢地給顧航倒了一杯水，說：“我也是看在你和林磊是好兄弟的份上才讓你進來的，換做別人。”王若若指了指桌上的菜刀，“門都別想進。”
顧航把他昨晚遭遇的事情和王若若說了一遍。聽完顧航的遭遇，王若若不禁搖了搖頭：“所以你是想換一份清淨？”
顧航點頭。
“我也想清淨，可人家不讓啊，討債的人一批接着一批，天天都有人在我家門口守着。踹門，噴漆，林磊跑了，丟下我和女兒面對這些人。”王若若指着一扇緊閉的房門，“柔柔才兩歲，現在她爸跑了，每天那些人騷擾我們我都拿刀出去和他們拼命，孩子會怎麼想，她以後該怎麼辦？”
王若若情緒激動，掩面蹲在地上哭泣。
顧航看着眼前這個憔悴的女人，也不知如何是好，木然地立着。
一個女人，本該在家裡相夫教子，卻因爲男人的拋棄而要獨自面對討債的惡人們，替丈夫處理爛攤子，連死也不怕。顧航突然對眼前的女人生出一種敬佩。
大約過了五分鐘，王若若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顧航伸手去扶，卻被她一把推開：“我自己的積蓄全拿去還了債，家裡的親戚，朋友，能借的我都借了個遍，實在是沒辦法了，真的一點錢都沒有了，他欠你多少？”
“十萬。”顧航發現自己很難說出這兩個平日裡說起來輕而易舉的字。
“顧航，看在你倆大學四年交情的份上，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把錢還給你的，你相信我。”
顧航急忙點頭答應：“沒事沒事，我不急我不急，你慢慢來，你還有柔柔要養，你自己多保重，林磊我也在找，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把他找回來的，你放心。”
女人重複了很多次謝謝。
走出林磊家的小區，王若若那張憔悴的臉浮現在顧航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一個女人被打擊到這種地步，他也不好意思繼續開口提錢的事。
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己怎麼把自己身上的這枚定時炸彈拆掉。顧航揉揉仍隱隱作痛的頭。思考到底該怎麼辦。
去找顧寧把一切坦白，讓姐姐出面幫忙？
那不行，自己一個男人，惹上了什麼麻煩第一時間去找自己的姐姐幫忙，那不是窩囊嗎。
跑路？
那也不行。這羣人不知道會不會找上顧寧，蘇念。他可不想自己身邊的人受到牽連。
沒辦法，顧航只好找自己身邊的朋友借錢。可眼下也不是誰都富裕，借了一圈，動用了自己所有的人際關係，也只勉勉強強借到了六萬塊錢。
第二天晚上，老大準時敲響了顧航的大門。顧航戰戰兢兢地打開大門，看着門外凶神惡煞的六人。
“錢湊到了沒？”大哥也不磨嘰，直奔主題。
顧航遞上捆好的六萬塊錢：“時間太緊了，沒辦法，只湊到了六萬。”
“我怎麼跟你說的？”大哥火了，“八萬塊錢，一個子都不能給我少，你給我六萬，玩我？”
“真的只借到六萬。”顧航解釋。
“別扯那麼多沒用的，今天你要是交不出那兩萬塊錢，我把你家給砸了。”
“大哥，你能別難爲我嗎，我說了，只借到六萬！”顧航急了。
“想卸一條腿是吧？！”大哥一拳打在了顧航面門上，打得顧航鼻血直流。
顧航頓時火起，自從得知林磊攜款潛逃後，他沒有一天睡得好，沒有一天不在發愁，現如今林磊把屎盆子扣他顧航的頭上了，自己還要被眼前的人百般羞辱。
他終於爆發，衝上去和六個人扭打在一起。他像一頭髮怒的獅子，把這幾天的怨氣一個勁地發泄出來。
但終究雙拳難敵四手，在爭鬥中，顧航被其中一人手持甩棍打在後腦勺上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顧航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牀上。
“醒了？”守在一旁的顧寧看顧航醒了過來，跑出去叫了醫生，又回來關切地問：“感覺怎麼樣，沒事吧？”
“我怎麼到這來了？”顧航揉揉後腦勺，隨即疼得齜牙咧嘴。
“昨晚你的鄰居回家，看見你躺在樓道上昏迷不醒，就幫你打了120，我一接到電話就趕了過來，人家剛走。”顧寧遞給顧航一杯水。
醫生檢查了一番，說：“沒什麼大礙，輕微腦震盪而已，在家靜養一段時間吧。”
在醫生完成檢查後，蘇念跑了進來，看到顧航這副模樣十分擔心。
“你這是怎麼搞的啊，怎麼成這副模樣了啊？！”蘇念關切地問道。
顧航苦笑，擺了擺手：“沒事沒事。”
“你說你能不能讓人省點心，爸纔剛走，你又鬧了這出。”一旁的顧寧看不下去了，“你小子是不是惹事了？”
顧航急忙搖頭否定，他可不能讓顧寧和蘇念知道這件事，要是讓她倆知道他丟了工作，又被騙了錢，指不定會怎麼罵他。
“你絕對是惹事了！”顧寧看到顧航這幅神情，一眼就看出來有假。
“顧航，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告訴我們，我們幫你想解決辦法啊。”蘇念急了。
在顧寧和蘇唸的軟硬兼施下，沒辦法，顧航只好妥協，將整件事情和盤托出。
“顧航你是不是腦子糊塗了啊，十萬塊錢！你說借就借！是不是有毛病啊！”蘇念火冒三丈，“當初就該留點心眼，虧我那麼相信你！你倒好，十萬塊錢打了水漂，還把工作也丟了，你可以再笨一點嗎？！”
“我就是因爲丟了工作纔想到這些的，這樣我壓力就小一點了，多出來的錢也能夠我們生活啊，我是在爲我們考慮！”顧航反駁
“爲我們考慮，你有想過後果嗎？你有想過萬一人家在耍你，就是想騙你的錢嗎？你能不能動動腦子？”
“是，我是不動腦子！那又怎麼樣！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那混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能怎麼辦？！”顧航徹底爆發了。
蘇念沒再說話，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