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予孤身站在了通神境的盡頭,身體因爲緊張而輕輕顫抖着。
穆忠消耗了最後的壽元,終於在通神境盡頭打開了通往地球的空間通道。
天地殺伐撕扯着天予的身體,皮肉開始出現裂痕,鮮血迸流而出。
天予打了個冷顫,感覺自己的鮮血好像都是冰涼的,這一刻,他再次猶豫了,他害怕了,如果是三年前,他會毫不猶豫的踏出這一步,只因爲,前面就是自己生命的全部,可是現在,他卻遲疑着不敢落下那一腳。
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哪怕是最堅定不移的信念。
天予苦笑一聲,他很討厭這種感覺,命運,終究還是被它再次作弄了,他可以不懼生死,卻偏偏開始計較得失。
命運的分叉路,而且是無法回頭的分叉路,去往兩個截然不同的地方,無論他走向哪邊,都將留下無法彌補的遺憾。
天予伸手用力的搓了搓臉,苦笑一聲:“我這是怎麼了?”
說完往前踏了一步,身體瞬間被一股大力拉了進去。
天予感覺自己進去了一個失重空間,身體在裡面任意穿梭,最後,他感受到一絲熟悉的味道。
然後他感覺身體又有了重量,一聲嘩啦聲響,自己好像掉進了水裡,伸手一拂,他確認了,這就是在水裡。
天予雙腿猛蹬,向水面游去,當他露出水面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
自己是在一個湖裡,而周邊的路上,正響着各種汽笛聲。
湖邊釣魚的人也是被天予的出現嚇了一跳,正用怪異的眼神看着天予。
天予將溼發捋向身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臉,用自己記憶中的華國語言開口問道:“喂!這裡是地球嗎?”
釣魚的中年人一臉鄙夷的看着天予:“神經病,這裡禁止游泳的,還有這大冷天的,你就不怕着涼,快些上岸,你把我的魚都嚇跑了。”
天予終於確認自己回來了,釣魚的人雖然沒有回答,但是他開口說的不就是自己曾經熟悉的語言嗎。
天予游上岸,看着一身溼透的長衫,尷尬的笑了笑。
釣魚的人眼神更加怪異了,這人怪,頭髮怪,衣服也怪。
天予在他怪異的眼神中漸漸遠去。
天予知道,以目前自己的形象,肯定會被別人當成神經病,看來得儘快買一身衣服了,還有這頭髮,也要剪了嗎?
天予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用靈力將衣服和頭髮烘乾,現在該去買衣服和剪頭髮,只是身上靈力石倒是有一些,但這些,別人可不認,錢從哪裡來呢?難道一回家就要去打個劫?
天予無奈嘆了一口氣,正在他苦惱之際,前面不遠處傳來一陣喧譁聲。
“小子,連忠哥的女人你也敢搶,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我告訴你,你以後若再敢粘着小慧,我打斷你的狗腿。”
“瑪德,不自量力的傢伙,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這副德行,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忠哥,剝了這傢伙的衣服,讓他在大街上裸奔,讓嫂子知道這小子有多不要臉。”
緊接着傳來一陣撕扯的聲音然後就有一件外套被扔上了高空。
天予哪能放過這種機會,靈力外放將那外套吸了過來,穿在了自己身上,緊接着又有一條褲子被扔了出來,天予如法炮製,雖然是從別人身上剝下來的,但總好過自己這一身不倫不類的。
一陣笑罵聲後,一陣腳步聲遠去,只剩下一個聲音還在低聲抽泣着。
天予換上了衣褲,將自己的長衫拿在手上,正打算離開,聽到抽泣聲又有些不忍,於是跑上前去看個究竟。
一個年輕男子衣着不整的坐在地上,臉上好幾處青色,應該是不久前被打的。
青年男子看着走來的天予,眼神頓時變得憤怒起來,咆哮道:“快把我的衣服還給我。”
說完就要上來撕扯。
天予伸手輕輕一推,青年男子再次跌坐地上,開什麼玩笑,搶天予的東西,那更是不自量力。
不過天予也看他確實可憐,特別是下身,只留下了一條褲衩,走出去怕是有傷風化。
天予將手上的長衫扔了過去,在年輕男子憤怒的眼神中遠去。
現在衣服有了,只剩下這頭長髮的麻煩,看來需要找個理髮店剪個頭,只是這錢又從哪裡來?
天予摸了摸外套口袋,突然摸到一個硬物,頓時心中一喜,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錢包。
天予連忙伸手進口袋裡拿了出來,還真是一個錢包,裡頭有身份證銀行卡和一些現金。
數了數,現金有兩百多,剪頭髮是絕對夠了,等下再問問這是什麼地方,說不定還夠車費去消陽鎮。
天予走在街上,一頭飄逸的長髮引來不少注意力。
“你們看那個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一個大男人留這麼長頭髮。”
“別亂說,看起來長的挺帥的,就是這髮型和衣服不太搭配。”
“說不定是個搞藝術的,不過這年紀看起來太小了一些。”
天予一陣無語,就近找了一家理髮店鑽了進去。
半個小時後,一頭碎髮的帥氣男子從理髮店走了出來,這人自然就是天予。
在理髮店他問到了不少事情,這裡是燕南省H市,離着自己的消陽鎮有上千公里,現在是2020年,消陽鎮事故發生在2016年,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多,也不知道雪兒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天予匆匆的趕往火車站,如今身上的錢,只夠購買火車票的,而且是最便宜的那種,還好有身份證。
天予拿出錢包,翻出裡頭的身份證,楊旭,名字還不錯,而且這長相與自己也有幾分相似,年紀才19歲,說不定還是一個學生。
……
火車到達消陽鎮火車站,天予的心情莫名緊張起來。
這裡還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街道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多了許多的樓房,看來這幾年消陽鎮發展的還不錯,還有一點不同就是,曾經的消陽鎮會有一股刺心的冷意,現在卻與其他地方沒有兩樣。
天予明白,曾經的消陽鎮之所以能成爲避暑聖地,主要是冰靈前輩的一縷殘魂造成的,如今這縷殘魂徹底的消失了,消陽鎮也就恢復了正常。
天予再次來到了那個瓷磚廠外面,此時的瓷磚廠已經換了個樣子,門口還有保安守着,看來已經建了一個新的工廠在這裡,天予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
天予離開瓷磚廠,來到了那幢小洋樓前,他知道,這裡是夏雪的一個朋友,花姐的住所,夏雪時常會跑來這裡玩。
只是此時這幢樓的大門卻鎖的嚴嚴實實的,鎖上已經有些鏽跡,門口也長起一些雜草,看來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天予心裡一陣失落,難道要去夏雪的家裡?三年前她究竟有沒有脫險?
嘭的一聲,迎面撞來兩個身影,天予心事重重,並沒有躲開。
那兩人也是走的匆忙,一邊走路還一邊東張西望,這才撞牆的天予。
天予作爲明湖境修士,又豈是一般人能撞得動,那兩人被撞的反彈回去,一屁股跌在地上。
一對三十來歲的男女,眼神慍怒的瞪着天予。
天予苦笑一聲,上前將兩人拉起來。
那兩人起身後就匆忙離去,似乎不願與人多做糾纏。
天予自然沒有放在心上,消陽鎮既然找不到夏雪,看來只有去她家走一趟了。
天予摸着口袋裡僅剩的幾十塊錢,無奈的笑了笑,真去叔叔阿姨家裡,不買點東西好像說不過去。
走到一家水果店,買了兩斤夏雪最愛吃的提子,所有錢財全部告罄,從這裡去夏雪家,少說也有二十公里,這點距離,對於明湖境的天予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在這大路上放開了跑,只怕會被別人當做怪物。
天予以稍微快於平常人的速度向夏雪家走去。
足足花了兩個多小時才趕到夏雪所在的村子,看着周圍熟悉環境,心裡再次緊張起來。
天予停下腳步,看着前方一百米遠處的小院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哈了口氣,跺了跺腳,將衣服再次理了理,咬咬牙走了過去。
一個身影正在打掃院裡的落葉,做的很認真,並沒有發現大門外的天予。
天予看着這道無數次魂牽夢繞的身影,眼睛溼潤了起來,心裡的一顆石頭也總算放了下來,分別了三年,他記掛了三年,擔心了三年。
天予就這麼定定的看着,眼淚從眼角流下,嘴角卻是牽起一絲笑容。
忙碌的女子也感覺到了不對,擡起頭來看向門外,頓時驚訝的捂着嘴巴,大瞪着眼睛看着門外的天予。
天予連忙轉過身去,拂袖擦去臉上的淚水,笑着看向那女子:“雪……”
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屋裡傳來嬰兒哭泣的聲音。
夏雪慌忙放下手中的掃把,匆忙跑向屋內。
天予就這麼怔怔的看着。
夏雪抱着一個裹着棉被的嬰兒跑了出來,一邊顛着一邊哄道:“喔喔喔,寶寶乖喔,媽媽在這裡,媽媽沒走開。”
天予的笑容漸漸僵硬起來,手中的提子掉落在地面上,撒了一地。
夏雪跑上前來,提醒道:“先生,你東西掉了。”
天予心中一陣刺痛,低頭看了一眼灑落地上的提子,並沒有去檢,而是生硬的擠出一個笑容:“你的孩子?”
夏雪點點頭:“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