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傳心中嘀咕了下，待識海穩定下來，轉念打量四周。
隨着一切穩定，他方纔發現，有鹹腥味兒一直往鼻腔裡鑽。
周身被海水的冰涼觸感所籠罩，視線被渾濁的深藍色佔滿。
“海底世界？霸下還是玄武的所在之處嗎？”
此時，他亦是發現了。
這方玄武印記帶他來的天地，與人間截然不同。
無需自己的“鰓”出來發揮作用，正常呼吸即可。
難不成，這裡是玄武大神的法界？
但他在進來時候又感覺，與先前幾次進入法界時的觸感完全不同。
這裡更像是真正的“世界”，無論是看到的還是接觸到的，都比法界中要真實一些。
海水轟隆隆響動着，孟傳觀察到。
遠處，有幾道鎖鏈筆直的立在海水中。
鎖鏈上部看不到頭，但是最下方
他緩緩下沉，忽然，一片陰影如山脈般橫亙眼前。
“這也太大了”
孟傳的肉眼，根本看不到全貌。
即便用神去感知，也不過只能看到，這片“山脈”的冰山一角。
這僅僅是一片龜甲。
用感知從上往下看，就像是一座城池一般。
再從側面打量，又像是暗紫色的高聳巨山。
這只是數百枚鱗甲其中之一，還有頭尾四肢無跡可尋。
對方的身形，大到難以理解，遠遠超出孟傳的認知範圍。
他只能估計，對方應該就是功法之中，所謂的“霸下”。
“與我在真武法界中，看到玄武大神模樣不同，應該是霸下無疑。”
孟傳不知，對方要怎麼授法給自己。
站半天了，也沒發現對方有什麼動靜.
繼續下沉，他游到一根鎖鏈附近，順着其向下遊動。
說是鎖鏈，只是根據外形這麼形容而已。
湊近了，他才發現。
這玩意兒粗壯到難以言喻。
只是寬度就有將近百米，長度更是難以測算，一眼望不頭，無法窺其全貌。
而這樣的鎖鏈，孟傳感知一掃，四周還有好幾道。
“這些東西是幹什麼用的？鎮壓霸下嗎？”
一邊思索，他朝着鎖鏈的下方根部靠攏。
他亦是發覺，離下方無數“巨大城池”構成的陰影山巒，越來越近。
許久後，孟傳終於是踏足海底。
他看向面前的巨物，從下往上看，就連腹部都裹着一層暗紫色的甲冑。
呼吸間，它的腹甲微微鼓動，一呼一吸掀起着暗流涌動。
活着，沒死。
見霸下對於自己的靠近，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孟傳撥動水流，身形朝着其腹底靠近。
這裡的水，比上方要急很多。
就像是混沌一樣被攪成漩渦，湍流洶涌。
幸好他的水性得到了特質加強，再加上強悍的身體素質，這才能頂着渦流緩緩靠近。
湊近了看，赫然察覺到了，霸下腹心位置纏繞的道道鎖鏈。
粗若天柱的玄鐵鏈，從這裡延伸至四肢。
然後刺向蒼天，不知延伸至何處。
傳說中龍子負碑鎮海的神獸，此刻卻淪爲囚徒模樣。
孟傳目光微動，分析半天也分析不出個什麼。
乾脆調轉身形，緩緩遊向霸下的頭顱那邊。
他能感覺到，隨着自己的到來。
這方世界彷彿在經歷着時間流速加劇，被放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似乎是.在演示給自己看一樣。
路過的水藻，只是一個呼吸間就枯萎又生。
長出茂密的大片水草叢後，又瞬間死去。
進而一次次的輪迴，毀滅與新生交替。
在他遊向霸下頭部的這段路途中。
周遭的景物，都在經歷着滄海桑田，唯有他與霸下亙古不變。
時間緩緩流逝，孟傳終於是游到了巨物頭部的側面。
他打量着，從側面看，就像是巨大無比的嶙峋巖峰。
鋒利的鋸齒從縫隙中裸露，鬚髯飄動攪的水波不寧。
孟傳還發現，其頭頂亦是長有一根獨角。
玄黑色佈滿螺紋，與鎖住脖頸的枷鏈一樣，直指蒼天。
見對方對於自己的到來，還是沒有絲毫動作。
他便繼續向着霸下的頭部靠近，撥開愈發湍急的水流，費勁兒游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霸下眼皮上的褶子，都比我的身體還要龐大”
孟傳此刻的所處位置，與其臉貼臉，就站在霸下眉心之上。
望向四周，自己彷彿就像是來到了月球表面，坑窪遍佈。
“哥們兒，醒醒？”
孟傳敲了敲，也不知是霸下臉上的哪一處地方，堅硬無比的觸感傳來。
自己都跑到這兒來了，但霸下對於他的到來，還是沒有絲毫反應。 “你要考驗我，就抓點兒緊.
直接給，你也別墨跡啊”
他的精神力有限，雖然在這裡消耗的速度非常慢，要遠遠慢於，進入仙佛法界時的消耗。
但總是會消耗完的，到那時霸下還不傳功，這次激活印記的機會，可就要浪費了。
到時候，還得求陳掌門，給自己再次送入“玄武法界”。
去找玄武大神問問，這“小”霸下到底是怎麼個事兒。
這一次印記授法，整個過程都透露着詭異。
完全與羅放祖師傳授時的乾脆利索不同。
孟傳搞來搞去，半天了，見霸下還是眼睛閉着，他也沒辦法了。
乾脆一屁股坐在上面，一邊等待，一邊百無聊賴的打量四周。
如果說，【霸下託天功】就是這樣練的。
現在就可以看着霸下的身體，開始感悟了。
孟傳忍不住吐槽：
“那誰能學會啊？就算是神功，也沒有這麼抽象的入門方式吧.”
整個武當山，學會霸下功的不止是張敬師一人。
其餘人，他早在先前也打探過了。
都是如同“灌頂”一般，在心神烙印出霸下之軀，觀想掌握入門之法。
唯獨他聽趙師伯說，張敬師掌教先前入門時，和自己這會兒經歷的倒是很像。
可惜對方不在，若是在武當山上時，他能提前詢問一二，這會兒好歹心裡有底。
他心中思忖：
“我在橫練上的造詣，不比張掌教當時來的差。
唯獨差距，可能就是在精神力上”
除去他這個“異類”，其餘人能修至武道天王的。
都是根骨、悟性、三花之資，毫無一處短板的存在。
張掌教的精神力天賦，自然不差。
閒着也是閒着，發散思維結束。
孟傳一邊繼續注視着，周遭滄海桑田變化。
一邊靜靜體悟，霸下功與面前這頭霸下的關係。
突然靈機一動，他心中又想到了一點。
“霸下託天.難不成這些鎖鏈，不是禁錮霸下枷鎖，而是他託天的工具？”
可能是自己之前，先入爲主了。
誰說託天就只能用殼扛着，用鎖鏈拉着也沒毛病
“而且看這傢伙的體型，拉動一個世界，恐怕真沒太大問題.”
孟傳莫名想起了一個詞語，用來形容自己屁股底下的霸下大神。
“星空巨獸.”
他爬上了，霸下頭上的獨角頂端，注目眺望遠方。
時間彷彿在這兒失去了錨點，快速變化着。
孟傳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
他時而站定在霸下的頭角上，時而遊曳其周身。
沉在海底不知道多少歲月，看珊瑚蟲壘起的峭壁，又被洋流衝成了細沙。
看周遭的游魚換了千岔，遠處的無數生物殘骸都化作了泥，又變成其他生物的養料。
孟傳已經開始麻木了，若非意志堅定，他早就“自殺”離開。
若當初張敬師道君和自己一樣，都是經歷了這般磨礪，才能獲得這門傳承。
只能說，對方也是個狠人啊
百無聊賴的時間消磨，是最無趣的。
在這裡練武也沒用，畢竟只是精神力進來了。
拳法和心法要與人間的“元氣”交換，才能進步。
硬功和身法也是一樣，他都試過了。
面板上沒有任何變化發生，熟練度沒有提升。
他只是想通了，不少先前練武之中存在的問題。
出去後，通過練習轉化爲熟練度，恐怕進步不小。
多想想武理，也能防止腦子在漫無目的之中生鏽。
畢竟他的腦子在海底，一直處於“進水”狀態.
這一日，孟傳再一次回到霸下週身。
看了看一動不動，眼睛也不睜的“老朋友”。
拍了拍大鱉頭，又回到了獨角之上坐定想武理。
耗着吧.他大致估摸着，按現實時間來算，自己進來得有一個多禮拜了。
周遭一直在進行着滄海桑田變化，近乎是一秒一天。
甚至是一秒一週、一月，孟傳判斷不清楚。
他只能根據精神力的流逝速度，大致推算出這個結果。
“我大概還能待一個月，不對，可能只有一兩個禮拜吧。
礁石凋零的速度在加快，時間可能也在加快”
孟傳心中隱隱有種預感，這變化總會在自己精神力耗盡之前有個頭。
在他感知到時間流速加快之後，就有很強烈的那種預感。
大的變化，恐怕就要來了.
孟傳也曾浮到水面上看過，但真是沒啥好看的。
這裡，就像一個大型水族箱一樣。
只有海，沒有陸地，也沒有人。
他今日再次浮出水面，四下打量。
這一次，他剛剛把頭露出來，只是下意識地嗅聞了下，眉頭驟然一緊。
海風撲面而來，卻忽然嗅到一絲異樣的氣味。
腐朽、腥臭，像腐爛的魚鱗混着鐵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