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原本相安無事的氣氛霎時變得有點凝滯起來。
纖嫩的指尖停在了略微發燙的手機屏幕上方。
薄而小巧的紅脣不易察覺地輕抿了一下，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那雙細長的眼眸。
緊跟着，清冽的眸光就流轉地看向了沙發另一端那個率先向自己發難的丫頭，精緻的臉蛋上在平靜之餘，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神情變化。
“呀，鄭秀晶，你最近還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屈起白皙的手，支住線條尖柔的下巴，她稍稍眯起雙眸，瞧着這丫頭，嘴中輕飄飄地用自己獨特的酥軟聲音極爲簡短地迴應了一句。
聽到這話，鄭秀晶的秀眉就不由蹙得更緊了一些，在客廳頂上灑落下來的明亮燈光照映之中，她的臉色似乎顯得愈發清冷起來。
這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不懂事的小孩子在耍脾氣，然後大人口頭上輕描淡寫地教訓了一下一樣，讓人心底莫名有種……微妙的不爽。
“歐尼你的反應還真是……讓人驚訝的平淡呢。不過也是，你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不管事情做得怎麼樣，至少……在掩飾自己情緒的方面，你倒是不會遜色於任何人。”
話說到這，鄭秀晶往前俯下身去，將自己手中那本實際上根本沒有翻動幾頁的時尚雜誌放到了面前的實木桌子上。
而後，她就緩緩地直起身來，修長雪白的脖頸舒展出了一種柔美的線條，坐姿挺拔地轉頭看向了自己身旁那道依舊慵懶般橫躺在沙發上的窈窕身影。
在那雙黑亮靈動的眼眸平靜的注視中，她隱隱繃緊的面容看起來泛着點以往未曾出現的奇怪情緒。
“我好像在那天就已經跟歐尼你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喜歡leo在我的意料之中，說什麼公平競爭、不會生氣只是一句空話，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不會要求你退出之類的。我知道，我沒有這個權力，也沒有這個立場。不過，就算我沒有做什麼，我發覺你最近……貌似也沒有主動和他聯繫過吧？爲什麼？‘不會退讓’這句話也是以前你自己說的。”
面不改色地說出這樣一番如果放到外界足以掀起一陣天大轟動的話，鄭秀晶目光正視地看着她，神色間，有點別樣的較真。
誰料——
“要是我真的把他搶到手上，恐怕第一時間會哭出來的就是你這個丫頭……”
一句突如其來的迴應讓鄭秀晶愣了一下，隨即，她的鼻息就下意識倏地急促起來：“呀、呀！歐尼！”
“怎麼，我說錯了嗎？”
像是無可奈何一樣，鄭秀妍搖搖頭，將手機握在手中，整個嬌柔的身子也在沙發上坐直了起來。
她偏頭瞥了一眼把雙眸瞪得老大的鄭秀晶，脣角就忽地一勾，似笑非笑地悠然說道：“別人不知道，我們自己不是都很清楚嗎？嘴上說着不在意，但事實上，最在意的人就是你。否則的話，這段時間以來，你幹嘛要成天有事沒事地找我麻煩？不覺得幼稚嗎？嗯？”
似是被歐尼口中的那句“幼稚”給激怒了，鄭秀晶猛地握緊了自己放在大腿上的雙手，胸脯弧度很大地起伏了一下。
好一會兒，她纔算是勉強平復下心情，緊抿着嘴脣，不善地瞪着鄭秀妍，沉聲道：“那歐尼你呢？一般人在遇到那種狀況不管怎麼樣，不都應該暫且回答沒有，或者乾脆說出一個很模糊的答案嗎？結果你居然——”
說話間，聲調隨着情緒的攀升而拔高了不少，鄭秀晶意識到自己的些許失態，在再次深呼吸，調整了一下之後，才繼續壓低了音量說道：“結果，歐尼你居然直接對我承認了？呀，我在很早之前就跟歐尼你說過我喜歡leo了吧？可是……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做什麼？”
“如果能夠控制的話，就不是感情了。”
終於不耐煩似的也蹙起眉頭，鄭秀妍和妹妹對視了一會兒，眼中習慣性的冷色不禁又消退了下去，她抿抿嘴就稍稍低下臉去，道：“直白地告訴你，是覺得在這件事上不應該對你有所隱瞞，所以才直接告訴你實情的，你也不用誤會我是在刻意挑釁你。你不覺得我們之間這樣的敵意本來就很莫名其妙嗎？”
“不然呢？”鄭秀晶隱隱咬着牙，面容繃直地凝視着姐姐，“以現在的狀況，難道歐尼你認爲我們之間除了這份敵意之外，還能出現其他什麼東西嗎？”
“你不用故意拿話激我。我知道你心裡有氣，這是應該的，但既然向你承認了，我就不會後悔。另外還有——”
鄭秀妍的話音頓了頓，旋即就自顧自搖了搖頭，輕聲道：“在我的迴歸專輯製作完畢之前，我暫時是不會和他見面的。”
鄭秀晶的臉色這時候已經完全冷了下來，從齒縫間生硬地吐出了一句話：“我說了，我不需要你讓着我！”
鄭秀妍瞧了她一眼，神情看起來也有一種格外相似的清冷，她淡淡說道：“我這不是在讓你。”
“那你……”
“我只是爲了不讓自己分心而已！”
把這丫頭的話給直接堵了回去，鄭秀妍面露一絲無奈地看着鄭秀晶，嘴中輕輕說道：“如果常常見到他的話，腦子裡面就會懶得去想作品的事情，每天……只想和他待在一起。所以，我才選擇不去見他的，跟你所說的‘退讓’，沒有任何的關係。”
聽完自己歐尼的話，鄭秀晶就沉默下來地注視着她，鄭秀妍也表現得渾然不懼，目光清澈而坦然地和這丫頭對視着。
就這樣，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過去，兩個人在這樣靜默而微妙的氣氛中彼此凝望了很久。
最終，這樣無形的對峙還是以雙方各自默契地撇開視線而告終。
“先說好……”
鄭秀晶垂下頭去，烏黑柔順的長髮從她臉頰的兩側垂落下去，稍稍遮掩住了面容，叫人看不太清楚她說話時臉上的表情。
“以前說好不會讓就是不會讓。所以，無論歐尼你以後看到怎麼樣的我，都不要感到意外，因爲那時候在我眼裡……你不再是姐姐，而是一位關乎人生的對手。我的意思……歐尼你應該明白吧？”
鄭秀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像是在努力壓抑着什麼，清冽的眸光不由微微泛起些許波瀾，鄭秀妍在又沉默了一會兒後，一隻白皙的手掌輕撐着額頭，語氣還是非常無奈地低聲說道：“恐怕你要注意的人並不止我一個……”
“我知道。”
誰知道，鄭秀晶的回答卻十分乾脆。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徹底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一臉正色地擡起頭來看着鄭秀妍，嘴中認真道：“我也不是像歐尼你想的那樣遲鈍。雖然在愛情裡面，我的視線確實有可能會變得很狹窄，窄到……只能看見他一個人。但我並不是傻瓜，儘管沒有真正的確定，但其實我心裡面早就有點模糊的預感了……我要和那個人在一起的話，會遇到的阻力可能遠不止是歐尼你一個人那麼簡單。”
妹妹的話讓鄭秀妍怔了怔。
她愣神而驚訝地看着這丫頭，轉瞬後，一抹似是安慰的古怪眼神就從她的眼眸中一閃而過。
“既然你都明白……爲什麼非要盯着你歐尼我一個人不放呢？嗯？”
話講到這一步，鄭秀妍的臉上反而是奇怪地露出了一絲意味獨特的淺笑，柔軟的身子像貓一樣懶散地倚靠在沙發扶手。
如同是聽到了什麼感興趣的話題，她的模樣開始變得有些興致勃勃起來，就這樣眸光明亮地看着自己妹妹。
“因爲，在我眼裡，其他人並不重要，或者換句話說，因爲在我眼裡……歐尼你是唯一一個能讓我感覺到威脅的人。而且，是那種非常大的威脅。大到……我都要開始沒信心了，所以你說得對，我之前確實有點幼稚，因爲感受到了你的威脅而煩躁。”
結果，鄭秀晶又給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回答。
看着這丫頭臉上不像開玩笑的正經表情，鄭秀妍就咂咂嘴，狀似頭疼地擡起手，用白皙的手背輕拍了幾下自己的額頭，嘴中感慨似的嘟囔道：“哎一古……還真是一個讓人緊張起來，心裡面又莫名有點開心的答案呢……”
纖柔的眉頭蹙了蹙，鄭秀晶的神態完全不像自己歐尼那樣放鬆，甚至可以說，她此時的模樣看起來有種前所未有的嚴肅。
“歐尼，我知道你的自信心向來不比我差多少，也明白你的依仗是什麼。我是不知道你住在leo家裡養病的那段時間裡，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哪些事情。但是你別忘了……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我和leo，可是認識了整整十年，我和他認識的時間，比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要多得多得多。”
鄭秀妍聞言眨眨眼，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這丫頭一下。
不得不說，在鄭重起來的狀態下，鄭秀晶的樣子看起來更加增添了一份平時沒有展現過的奇特魅力。
尤其是當這丫頭用那雙黑白分明的靈動眸子看着你的時候，總讓人……有種想伸手捏捏她那一本正經的臉蛋的衝動。
鄭秀妍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她這麼做了。
短暫而迅速的動作，眼前一花。
幾秒後，還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鄭秀晶下意識擡起手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某個不良姐姐結實捏了一下的臉頰，呆呆地眨眨眼，再看看不遠處鄭秀妍臉上那心滿意足的可惡微笑。
瞬間……
“呀~~！！歐尼~~！！”
“哎~~”
對即將進入暴走狀態的妹妹神態自若地擺擺手，鄭秀妍又擺好姿勢，一臉舒適地平躺在了沙發上，脣角微翹地說道：
“別生氣，歐尼是覺得照我們現在的關係，以後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才忍不住試試嘛……還有，你說你和那個人認識十年，這點我也認同，但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和他認識十年的那個人是我，你們現在還有機會接近他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