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爲喜歡上一個人，只有那人不在身邊，不在自己的視線內時纔會感覺孤獨，後來才知道，即使那人就在你面前，即使是觸手可及的距離，你思慕着他，他不知道，你藏着那顆思慕的心纔是真正的孤獨。
——十九歲的方龍秀
“皇上駕到！”
“臣妾參見陛下！”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夏青蘿，方龍秀晃了晃神。
她這個夏婕妤，喜歡穿綠衣，她看見她時總會不可避免地想起另外一個人，這也是她將近這一年都沒來青鳥院的原因。
方龍秀語氣冷淡：“起來吧。”
“謝陛下。”夏青蘿將方龍秀引到餐桌旁，將碗碟擺好，先將杯子斟滿，再端上一杯溫茶。
方龍秀：“你也坐。”
夏青蘿：“謝陛下。”
方龍秀接了茶喝了一口放下，打量着眼前的夏青蘿。
今日的夏青蘿依舊是一身綠衣，外面罩了件綴着白色小花朵的紗衣，整個人看起來各位清新脫俗。
方龍秀擡手挑起她的下巴細看。眉目不見得有多麼好看，只是那股清秀溫柔倒是讓人看了舒心，是屬於耐看的那種姑娘。
夏青蘿垂着眉眼，因猜不着方龍秀的心思，因爲緊張，睫毛顫了顫：“陛下？”
“這樣看着也不是那麼討厭了。”方龍秀收回了手。
夏青蘿微微低着頭不敢說話。
方龍秀今天無心爲難夏青蘿，擡了擡下巴溫和道：“陪朕用膳吧。”
佈菜由風伴狩包攬了，夏青蘿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吃着飯，不敢弄出其他的聲音。
方龍秀喝完杯中酒，對夏青蘿道：“倒酒。”
夏青蘿反應慢了一拍，等她反應過來陛下是在吩咐她時嚇得立即站了起來。這行爲突兀，着實失禮，夏青蘿臉色白了白：“陛下……”
方龍秀擡眼看夏青蘿，見對方一臉慌張，頓時有些掃興了，無趣又無奈問道：“你慌什麼，朕有這麼可怕？”
夏青蘿搖着頭跪下。
她不明白，三年前她撞破了陛下的秘密，陛下不殺她已是開恩，她一直以爲陛下會將她放在青鳥院任由她自生自滅，而這幾年也的確是這樣的情況，她也認命了。
可是今天這是怎麼回事？傳話的公公說了，陛下今晚不僅是過來用膳的，還會留下來歇息。陛下留宿青鳥院，代表着恩寵，陛下要做什麼？在想什麼？
方龍秀嘆了聲：“起來。”這後宮的幾位都怕皇上，她也習慣了，今日來找夏青蘿也只是一個意外，只是對方這麼不識趣，難免有些失望。
一頓飯吃得鴉雀無聲，方龍秀也沒什麼胃口，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倒是把那進口帶着花香的甜酒多喝了幾杯。
這酒不錯，花香熟悉。方龍秀挑了挑眉：“這是什麼酒？”
夏青蘿：“回陛下，這是紅袖酒。”
紅袖？是了，這酒帶着紅袖花香味。方龍秀：“你釀的？”
“紅袖花落得厲害，臣妾覺得那些花瓣落了可惜了，於是收集了試着釀酒。”夏青蘿說到這裡，僵硬的身體放鬆了不少，不那麼拘束了神情也自然了許多，她看着方龍秀，帶着期待的目光，“陛下覺得怎麼樣？”
宮裡那麼多紅袖樹，每日落下的紅袖花也不知道有多少，大概是看慣了，宮裡的人從未覺得有什麼可惜或是驚訝，那些落下的花瓣不是被掃地的宮女掃了和着垃圾倒了就是爛在了泥土裡。有人會摘新鮮的紅袖花做糕點，倒是從未聽說有人拿了釀酒。
或許有吧，只是她以前沒遇到，不過像夏青蘿這樣拿出來給她喝，還期待評價的倒是特例。方龍秀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笑了笑點頭：“嗯，不錯。”
“那陛下多喝幾杯。”夏青蘿眼睛亮了亮，嘴角彎了彎，看樣子這酒得到方龍秀的肯定她很高興。
現在倒是大膽了。方龍秀笑了笑：“看來夏婕妤不僅泡得一手好茶，釀酒方面也值得讚歎。”
夏青蘿嘴角抿了抿，笑容青澀：“臣妾只是閒來無事喜歡琢磨這些。”
方龍秀想起那人泡茶時的神情，笑了笑低頭喝酒。
夏青蘿沒有了起初的拘束，這個時候倒是放開了不少，轉身端了碟糕點出來：“陛下方纔只吃了一點，想來是這些菜餚不合陛下的胃口，臣妾白天剛做了些紅袖糕，陛下嚐嚐，光喝酒傷身。”
紅袖糕，這個倒是不陌生，御膳房經常做。方龍秀拿了一塊品嚐，有些意外這味道的不同，有種特別的口感。
方龍秀將一塊糕點吃完，道：“不錯，日後隔三天送一份到逸心殿去。”
夏青蘿笑容更盛了：“是，陛下。”
又喝了一會酒，說了會話，時辰不早了，不該辜負了這大好風月。方龍秀擡眼看了眼風伴狩：“朕和夏婕妤要歇息了，其他人都出去，伴狩，你在門外守着，朕不開口，任何人不準進來打擾朕和婕妤。”
風伴狩點頭轉身離開，動作比平常慢了幾分，方龍秀有些詫異卻並未放在心上。
其他人都出去了，方龍秀站起身道：“朕歇息一會，你過來給朕捶捶背。”
屋裡一片寂靜，風伴狩站在門外，垂着的眉眼看不出情緒。良久，他擡起頭，看着掛上枝頭的銀月，眼睛眨了眨，一抹紅光泛起又很快淡去。
圓月越升越高，給觀星臺上的閣樓披上一層銀輝。守在觀星臺外的禁軍打了哈欠，晃了晃腦袋集中精神繼續值班。
三年前，觀星臺外圍了一層又一層的禁軍，陛下下令任何人不準出入觀星臺上的樓閣，三年裡雖然沒有出過任何意外，但是在此的守軍依然不敢掉以輕心，陛下這麼重視國師，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國師出了什麼意外，他們真的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禁軍又打了個哈欠，心想今晚的月色真是好啊，若是不值班就可以約上心上人一起賞月了，結果還未感嘆完，就聽得觀星臺上，沉靜了三年的鈴鐺忽然響了起來。
夜色裡串聯的鈴鐺一個接着一個響了起來，所有禁軍在一驚後立即全部警戒起來，生怕觀星臺出了事。
武功高強的禁軍拉着繩子上了閣樓查看，腳一沾地，擡眼就看見一身綠衣的無衣國師倚在閣樓門口，手裡拉着鈴鐺的繩子，正打着哈欠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