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龍秀的神情一瞬間僵住，隨即緩緩笑開。
“母后，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方龍秀的語氣很平靜，又很好地帶着適當的驚訝。
太后注意着方龍秀的神情，微笑道：“修兒，但凡無衣先生不是國師，你若喜歡，母后絕對不阻擾你喜歡他，甚至不反對你把他弄進後宮，但他是國師，是個修道之人，是風朝的信仰，就只是這一點，你身爲皇帝就絕對不能觸碰，你要——”
“母后，不要再說。”方龍秀站起身，神情冷肅，“母后，朕待國師好，與他親近，只因他是朕的太傅，對朕忠心不二，沒有其他意思。”
太后注視着方龍秀半響後才認真問了一句：“皇帝此話當真？”
“當真。”方龍秀沒有半分猶豫。
即使……即使她喜歡先生，可是她心裡也非常清楚，這喜歡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沒結果，她不想將先生困在後宮那種地方，先生也不會甘願成爲一個男寵。
皇后等同髮妻，是生命中重要的另一半，她是要將那個位置留給先生，這是她的心願，既然無法實現，那麼就空着吧。
皇帝否定得如此絕對，即使太后心裡還有幾分質疑也不便再說什麼，她有些累，於是嘆了聲道：“國師還在外面候着，你去吧，哀家累了，想躺會。”
“是，母后，母后注意保重身體。”方龍秀簡單行了禮退了出去。
到了外廳，沒有看到先生，方龍秀問留在外廳的風伴狩：“國師呢？”
風伴狩：“回陛下，國師帶小公主去花園玩了。”
“哦，先生倒是和小孩子玩得來。”方龍秀笑了笑，想起方纔與母后的談話，一時間忽然很想立即見到先生，她心裡迫不及待，可是面上卻不露聲色，只道，“今日天氣不錯，我們也去花園走走。”
到了御花園，方龍秀見到了無衣，可是嘴角還未翹起便緊緊抿起，只因無衣身邊還站着一位她看了十分不順眼的人。不，也不是看對方不順眼，只是因爲對方站在無衣先生身邊便覺得刺眼。
方龍秀阻止了身邊人要通報的舉動，放緩了步子走過去。
那倆人站在一起，無衣身形修長挺拔，一襲綠衣瀟灑，於花架之下閒閒而立，嘴角掛着清淺的笑和同樣一身綠衣外罩紗衣的夏青蘿說着笑。
方龍秀見過對方不帶面具的模樣，這個時候心裡自然浮現出對方若是沒戴面具，那雙眼必然是微微挑着，帶着點魅惑，帶着點瀟灑，眸光流轉中絕對是好看的不得了。
也不知道夏青蘿說了什麼，無衣大笑起來，嘴角的弧度很大，帶着肆意不羈。恰是這個時候有風吹過，花架上細小的花朵簌簌落下，有花瓣落於夏青蘿的發間，無衣伸出手替她摘下。夏青蘿先是一愣，隨即微微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地掩了掩嘴角。
這樣看着還真是……男才女貌，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方龍秀神色一冷，廣袖下的右手握成了拳頭。
風伴狩垂下眼睛，手掌暗暗運氣，激起一陣急風，將一旁的大樹吹得沙沙作響。
眼看着越走越近，而陛下卻越走越慢，風伴狩這麼做完全是想打擾一下那說說笑笑的兩位，讓他們早些發現陛下，避免陛下越看越生氣，誰知一陣風吹起，的確是提醒了那兩位，但不曾想卻連累陛下被風沙迷了眼。
方龍秀閉上眼睛，目不能視，但心裡卻明白這陣風來得奇怪，知道是風伴狩搞得鬼，乾脆將心裡的不悅遷怒到風伴狩身上，惱怒地低聲道：“伴狩，你做什麼！”
“陛下恕罪，屬下只是不想陛下站在這裡等。”風伴狩腦袋轉得快，連忙將主子爲什麼等，自己爲什麼要多管閒事的真相往其他方向帶，“國師和夏婕妤一見如故並沒有錯，陛下不願打擾是不想破壞他們敘舊，但是他們卻不該繼續忽視怠慢陛下。”
“……”方龍秀，“誰讓你多管閒事了！”朕什麼時候想成人之美了，誰讓先生和朕的女人敘舊了！
風伴狩因爲做錯了事，看着主子更加惱怒的模樣，一時間有些猶豫是先幫忙還是跪下請罪。正在他猶豫間，發現了他們的無衣和夏青蘿已經走了過來。
“微臣參見陛下。”無衣一個禮還未行完，發現方龍秀的異樣，問道，“陛下怎麼了？”
方龍秀心裡生着氣，眼睛正難受着，現在被先生一問，心裡竟是覺得委屈，微微偏了偏頭，聲音裝着淡定：“沒事，眼裡進了沙子，一會就好。”
“陛下這樣閉着眼睛一會是好不了的。”無衣瞧着這孩子眼睛都紅了，心裡有些心疼，連忙道，“你擡起頭，我幫你。”說着也不待方龍秀同意，手已經伸了出去，碰到了她的下巴。
風伴狩的目光一閃，猶豫了下卻沒有阻止無衣的無禮行爲。
下巴被人觸碰，方龍秀在僵硬之下卻沒有阻止，而是罕見地配合着對方的動作擡起了頭。
“眼睛別閉着，睜開眼睛。”無衣輕聲道。
方龍秀的眼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只是眼中有異物，睜着眼便難受得忍不住又想閉上。
“等會。”無衣的手指按在方龍秀的眼瞼上，幫助方龍秀睜開眼睛，“先忍着，吹吹就好了。”
因爲眼睛難受，方龍秀雙眼裡蒙上一層水霧，無衣低着頭看着她的眼睛，她於水霧中近距離看着無衣。
先生……先生，是不是不管你離朕有多麼近，朕也只能看着，永遠也無法正大光明地觸摸你，宣佈你是屬於朕的，讓其他人再不敢覬覦你。
只是，恐怕這一輩子朕都無法擁有你，只能靜靜地看着。這麼悲傷，這麼委屈，上天安排了朕無法以女兒身示人，爲何又要安排遇上你，喜歡上你？
這樣看着先生，這樣想着，方龍秀心裡就一陣痛楚，眼睛一眨，眼淚奪眶而出。
——·——
與正文（無關）的小劇場：
背景：方龍秀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哭了
風伴狩：國師，你把陛下弄哭了！
夏青蘿：國師，你傷了陛下的心！
無衣：陛下，你這一哭，微臣毫無防備啊。
方龍秀：朕只是眼睛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