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很中聽，但是卻經歷了一番考慮。也不知道是脫口而出的衝動要好些，還是考慮後的理智更值得相信。
方龍秀站起身將風伴狩扶起：“很好，只是你要記住，這番話，本宮不僅僅是要你口頭上說着好聽的，而是希望你發自肺腑。”
“屬下明白。”風伴狩目光灼灼地看着方龍秀表達自己的忠心，“自從三年前殿下把屬下從國師手中救出，又爲屬下改了名字意爲新生，從那時候起屬下便發誓餘生爲殿下而活。”
方龍秀不說話，雖然她從心裡願意相信風伴狩，但是憑這些還不夠。
風伴狩咬了咬脣，重新跪在方龍秀面前，額頭貼向方龍秀的鞋尖。
方龍秀眯了眯眼，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殿下，聽聞宮裡有控制生死的秘藥，屬下願意定時服用。”
算了，就這樣吧，人心豈是用藥便能控制的，若是不忠心，服再毒的藥也沒有用。
方龍秀現在是這樣想的，但是後來每每想起這一幕，總覺得自己還是太過天真，終究還是孩子心性，竟然不知生命是寶貴的，特別是對於風伴狩這種差點死去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人。
用藥控制着他的命，總比靠一兩句憑心而言的話要靠譜，若是今日答應了風伴狩的提議，也免了日後諸多麻煩。
當然，方龍秀此時並沒有想到這些。
“起來吧。”方龍秀拍了拍風伴狩的肩膀，“我們來討論一下準備如何對付國師。”
風伴狩站起身，想了想，小心問道：“殿下是想利用這次意外？”
方龍秀點頭。
風伴狩的目光變得有些凌厲起來：“殿下，您現在突然提起，是不是因爲此事真的和國師有關？”
“不知道。”方龍秀捋直自己肩前的一縷長髮，皺眉道，“國師對父皇忠心，應該不會害父皇。”但是對我就不一樣了。
風伴狩不解：“那我們要怎麼——”
“沒有聯繫也可以製造聯繫。”
方龍秀把玩着自己的長髮，幽幽道：“父皇對國師非常信任，恐怕只有關乎生死的事情纔會動搖國師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此次望天坡的事情非同小可，這是一次不錯的機會。”
“這件事情父皇大概會讓大理寺和刑部同時調查，但雙方平日角力，怕誰也不服誰不能同心協力。”方龍秀頓了頓，很是自信的語氣，“而離大人當時就在望天坡，他沒有任何勢力和背景，平日有權有勢完全是靠父皇的寵信，最沒可能與此事有關，他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和能力比國師還要重上兩分，本宮猜想這次大理寺和刑部恐怕都要聽從離大人的調遣。”
風伴狩：“殿下的意思是想利用離大人？”
“對，如果國師和望天坡的事情有牽連，一般人也許會忌諱國師不願追根到底，但離大人這人一心爲國，且不懼任何勢力，他若是懷疑國師，定會稟告父皇並一直查下去。”
方龍秀手指敲着桌子，沉思的模樣完全不像一個孩子，“所以，我們要做的便是讓離九懷疑國師，並且巧妙得栽贓國師。”
風伴狩：“殿下需要屬下做什麼儘管吩咐。”
“先等着吧。”方龍秀微笑道，“不急，我們還需要等待一個契機。”
風伴狩不解。
方龍秀解釋道：“目前爲止，父皇對國師依舊是完全信任的，我們要等待或者製造一個契機，讓父皇對國師的態度產生動搖，哪怕是一點點不悅。等到時機成熟，就是我們扳倒國師的開端，那個時候，本宮會告訴你要做哪些準備。”
風伴狩：“聽從殿下安排。”
“至於這個契機，本宮有種預想，只要無衣還留在帝都，想必這個契機不用我們去製造，國師——”方龍秀還想說什麼，被外面傳話的聲音給打斷了。
“殿下，皇后娘娘派人送來一碗親手熬製的甜粥，說是若是您醒了便趁熱吃點。”
方龍秀一聽，眼睛亮了亮，嘴角掛起了愉悅的微笑：“伴狩，陪本宮去椒房殿，本宮要與母后一起用早膳。”
見到方龍秀此時的模樣，風伴狩鬆了口氣。
呼，這纔是殿下這個年紀該有的神情，方纔的殿下太過嚴厲，言語之間一點孩子的天真無邪也沒有，看着有些讓人心塞。
“是，殿下。”風伴狩想了想問道，“殿下今天不去御書房陪皇上用膳嗎？”
“是啊，差點忘了。”方龍秀摸了摸下巴，隨即笑開來，“這樣吧，本宮先去椒房殿陪母后吃一點，留點肚子再去御書房陪父皇。”
“快走吧。”方龍秀往門口走，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看向風伴狩，認真道，“伴狩，此次扳倒國師，並不代表着本宮要國師死，你可明白？”
風伴狩一怔，不說話。
“國師毀你家園殺你父母，本宮知道你恨國師想爲你父母報仇，但是本宮卻不希望你活在仇恨當中。”
方龍秀見風伴狩不說話，以爲他不願意，遂道：“國師說你父親是狼妖，誘騙良家婦女，說你是半人半獸，預言你們封家日後會危害風朝的江山社稷，本宮不信，看你可憐，強行求了父皇將你從國師手中救出，改名風伴狩，這不是提醒你記住仇恨，而是提醒你不要偏信所謂的命運，想你重新做人。”
風伴狩。殿下說，取名風是爲了記住他原本的封姓，伴狩，意爲半獸，而其中的伴也取讓他永遠伴隨左右的意思。
他懂的，可是仇恨哪有這麼容易放下。殿下不是說要扳倒國師麼，爲什麼不趁機殺了國師，他原本以爲殿下是要爲他報仇的。
風伴狩心裡苦笑。
果然，是他想多了，因爲殿下對他與衆不同，所以他那麼自然的就有所期待。
風伴狩壓住心裡本不該有的失望，但是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屬下想知道殿下爲何要扳倒國師？”
他的殿下，似乎對國師一直都有成見，這次更是要冒着風險扳倒國師，這其中肯定也是有理由的吧。
方龍秀的聲音冷了幾分，聽起來有些冷漠：“很多事你不該問。”
風伴狩心頭一跳，知道自己孟浪了，連忙跪下認錯：“殿下恕罪，是屬下逾越了。”
“起來吧，還要趕去椒房殿呢。”
方龍秀打開房門往外走，逆着晨光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或許有一天本宮會告訴你，但絕對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