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心殿的門窗未關，此時忽如一陣寒風吹來，方龍秀握在手中把玩紅袖枝椏抖了抖，落下兩片暗綠的葉子。
“朕沒聽清，你再說一遍。”方龍秀將枝椏放下，將那落下的葉子拾起。
風伴狩：“陛下，屬下懷疑方青逍並不是尋常人，而是一隻妖。”
這次是聽清了，方龍秀將葉子揉捏了兩下扔開，端着茶杯啜了一口：“跟朕說說，爲什麼你會這麼認爲？”方青逍囂張歸囂張，但是她還從未懷疑過這個。不過，囂張到不怕死的背後自然也是有道理的，不是尋常人倒是一個很好的解釋。
“陛下可還記得那次御花園遇刺後您與國師回了觀星臺，後來方青逍也去了觀星臺還與陛下大打出手的事情？”
“自然記得。”那次他是真的生氣了，敢於天子動手，那可算是誅九族的大罪，他方青逍真是好大的膽子！
“方青逍到觀星臺時屬下也回到了觀星臺。”風伴狩似是又想了當時的情景，“一直稱病在家的方青逍是直接飛上的觀星臺，在屬下想要阻攔時他的身影直接在閣樓前消失。”頓了頓又道，“當時道童和太醫就在門口守着，他們沒有任何反應，閣樓的門未開……可是後來方青逍已經進了閣樓。”
方龍秀眯着眼喝茶，沉默了幾秒：“此事……就算你當時不方便說，過後爲什麼也不見提起？”
風伴狩立即撩了衣襬跪下：“此事太過危言聳聽，之後陛下又立即囚禁了方青逍，屬下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只能先行按下有空時調查。”
方龍秀點了點頭：“嗯，那麼你現在提出來，可是有了什麼證據？”
“護送方青逍南下的影衛傳回來消息，稱方青逍中途會莫名消失，等他們去找時人又突然回到了馬車內，懷疑方青逍多年來只是在裝病。”風伴狩語氣凝重，“屬下覺得此事有異，必須向陛下彙報。”
方龍秀聽了，將一盞茶喝完，放下茶盞，道：“朕知道了，此事按下，就當沒這個回事。”方青逍是妖又如何，他是人時她尚且能放他一馬，是妖，她更無需莫名去得罪。更何況，既然先生視方青逍爲友，她沒必要爲此去得罪先生。
風伴狩皺眉：“就這樣放方青逍離開？”
“不然？”方龍秀笑，“難不成你要抓他回來，你也說了，他會莫名消失，你要怎麼抓？”
風伴狩：“丞相大人是修道之人，如果跟他說明情況——”
“好了，此事到此爲止。”方龍秀敲了敲桌子，“隨他去吧。”是妖又如何，至此離開，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風伴狩低下頭：“是。”
方龍秀：“起來吧……給朕準備東西，朕要作畫。”
風伴狩：“是。”
妖麼？方青逍是妖，那麼先生呢，先生真的是如葉知秋那般的修行之人嗎？方龍秀執筆勾勒着對方的眼，覺得有這樣眼神的先生，更像一個妖。因爲聽聞妖都很勾人。或許也是仙吧，因爲對方那麼無情，有顆無情的心。
唉，不論是妖是仙，與人都是殊途。
方龍秀笑了笑，覺得自己莫名感慨果然還是有幾分在意方青逍是妖的這件事。
一幅畫畫了一上午，方龍秀將筆一扔：“晾乾了就收起來吧，放在老地方。”爲了避免瞎想，方龍秀之後便去了練武場，在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試後便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方龍秀以爲此事會到此爲止，不曾想五天後葉知秋在早朝之後找到了逸心殿。彼時，方龍秀還不知道葉知秋的來意。
“哎，丞相好久不曾私下來找朕？”方龍秀將奏摺放下，“今日前來又是爲了何事？”過年之後，先生除了按時過來走一趟，他們之間接觸的時間是少之又少，應該不是爲了先生而來。子嗣？聞妃即便是裝，那肚子也裝出那麼大一個了，應該也不是。
除此，私事的話……難不成是想老話常談，又想重提皇后人選？方龍秀立即先行下手：“丞相，若是皇后之事的事就免談，朕不想聽，你也別提，你無法說服朕，朕也不想費口舌說服你。”
“……”葉知秋乾咳一聲，“皇后之事的確重要，但是微臣今天前來，並不是爲了此事。”
“哦？”方龍秀感興趣了，“說來聽聽。”難道丞相終於想開了想要娶妻了？
葉知秋往四周看了看。
方龍秀立即會意，讓其他人都退出去。
逸心殿沒了多餘的人，葉知秋向前三步，從袖中拿出匕首呈上：“陛下可還記得這把匕首？”
“當然記得。”方龍秀的神情一下子變了，眉頭很快擰了起來，“你特來找朕又呈上這把兇器，可是查了這麼多年的案子終於有了眉目？”
“正是。”葉知秋點頭，“微臣也是剛剛查出兇手是誰。”
方龍秀一拍桌子：“快說，朕現在不想聽過程，直接告訴朕誰是害死父皇的兇手？！”朕要將這個罪人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葉知秋嘆了口氣：“方青逍。”
方龍秀愣住，隨即皺眉：“可有證據，方青逍……當初可是救了父皇，爲何轉身就要殺他？”
“微臣之前懷疑過方青逍，但也因爲他救過先皇又放棄對他的懷疑。”葉知秋頓了頓，“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或許他先前救先皇，只是不想國師勞心勞累而已。”
方龍秀狠狠握緊拳頭，忍着心裡頭的滔天怒火，問道：“證據，朕現在知道兇手之誰了，要證據。”
“這把匕首便是證據。”葉知秋指着匕首道，“微臣昨天無意間看到一本古籍，裡面記載，妖界中有狐，其青狐一族的利爪可制吸取靈氣的兵刃。這匕首和古籍上的配圖是一樣的。而方青逍正是一隻青狐，且據微臣所知，青狐一族在世間所剩無幾。”
方龍秀猛地站起：“你早知道方青逍是妖？”
葉知秋點頭。
方龍秀：“之前爲何不曾提起？”
葉知秋：“妖分好壞，不做傷天害理之事，微臣可視而不見。”
方龍秀勃然大怒：“可是他殺了朕的父皇，朕命你現在便去捉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