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夠了……”
聽到有這麼多精銳被派遣過來助她,長公主魏凌,傲然一笑,已經興奮的揮開馬鞭,絕塵而去。
絲毫沒有聽到,身後護衛接下來的話。
“……太子殿下又令,這數千的精銳,只能動八百,其餘,還有大用,公主殿下……”
……
皇宮。
議政偏殿。
昏暗的內室。
絲絲垂落的珠華幕簾後。
文成帝已經被外面的槍聲,驚醒了多時,但是,甦醒後他的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身體,病的越發的重了,甚至連起身,這樣簡單的動作,也已經無法完成。
只能艱難的撐着手掌。
喉中嗚咽着,想要叫人。
可是。
他已經這樣費勁低叫了半天,寂靜的議政偏殿內,依舊還是靜悄悄的,唯一的響動,只有他拇指上的玉扳指,碰擊木牀榻的聲音。
“噶……噶……”
“來……來人……發生……什……”麼事了。
良久。
良久。
久到文成帝,精疲力竭,在也動彈不了的時候,厚厚的幕簾外,才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隨即,有宮女輕手,跳開了絲質的幕簾,緩緩露出了一張,靜美柔和的容顏,年輕白皙的,好似剝了殼的嫩雞蛋,正泛着,盈盈的淺笑。
此人,正是如今宮裡最得寵的玉美人,不,嚴格的來說,她已經是玉妃了。
“陛下。”
柔柔的嗓音,好似一團膩人的春水。
但是,文成帝卻再無心思去欣賞,他瞪着一雙滿布血絲,烏青烏青的眼眶,有些怒意的瞪着玉妃,好像在責怪她的出現不夠及時。
對此。
玉妃只是略顯無所謂的一笑。
在文成帝看不到的角度,那裡盛滿了一種濃烈的厭惡。
“玉妃娘娘,陛下……陛下上午還未進食,如此,怕傷了身子……”
宮女,看着如此模樣的文成帝,心中,一時提心吊膽的猜測着。
但根本不容她的猜測說完,玉妃冷淡的語調,已經將之截斷,“放肆,陛下乃真龍天子,身體如何,豈容你這小丫頭說三道四?”
“奴婢,奴婢不敢……”
那宮女立刻嚇的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玉妃也沒怎麼動怒,只是拿那雙妙目,幽幽的凝望着牀上,正僵持平躺,朝她乾瞪眼的文成帝,脣畔的笑意,越發的溫柔多情起來。
“陛下哪裡是餓了,分明是想用香了,說起來,也有幾日沒用了呢,去,點上。”
她柔聲吩咐了一句。
態度,好似又回到了之前,那乖巧可人的玉妃。
而經過剛纔的事,那宮女在不敢插言,只能小心翼翼的聽之任之,起身,去點香料了。
“賤……”
文成帝瞪視着一雙,圓睜的大眼,似乎這個時候,才明白了什麼。原來,眼前這絕妙佳人……竟是紅粉骷髏,然而,他卻已經不能言語。
“來人……殺……”
沙啞艱澀的嗓音,不住的迴響。
而殿內,唯一的侍奉宮女,正渾身哆嗦的挑着香料
盒子,因手腕不穩,手中的金屬勺子,‘噹啷’一下,掉在了地上,然後她飛快的撿起。
唯獨對身後的呼喚,充耳不聞。
“陛下有何吩咐嗎?您如今龍體有恙,切勿動怒啊,”玉妃明知故問,美麗柔和的容顏,此刻配上那種濃烈的諷刺,看上去,是那麼的陌生。
每每如此的時候,這張陌生的臉,就會與記憶中的那張臉,相重合,然後被他找出幾點熟悉的東西。
但是,現在只有陌生。
原來,失去的東西,真的,永遠都回不來了。
“念……念慈……”
“念慈。”
玉妃也同時喚出了這個名字,不同的是,她一雙幽幽的水眸,瞬間落下了一滴晶瑩的淚。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好像已經不記得了,只覺的很久很久以前,她還是一座書香門第的千金,父親是當世大儒,受人敬仰,母親聰明美麗,姐姐年少多姿……
至於後來的事,她不清楚,只知,因爲一個叫做帝王的男人。
他的父親被慘遭車裂,母親懸樑自縊,姐姐更是死的不明不白……家道中落之下,她流離失所,受盡了世間的白眼,直到,她的老師,找到了她。
問他可願報仇?
她說她願意。
彷彿在不願看那個男人,猙獰可憎的面目,玉妃垂着淚,含着笑,輕輕的拉上了那厚重的幕簾。空蕩蕩的周圍,開始有淡淡的香料,瀰漫開來。
而在這種奇特香料的作用下,文成帝的意識,很快脫離了現實,睜着眼,就墜入了可怕的噩夢。
他掙扎着,想要逃脫,但卻已經泥足深陷。
一名小太監,探頭探腦的關注着,議政殿這裡的情況,發現玉妃帶着人款款而出後,他立刻如做賊一般,把瘦小的身子,緊緊的縮了起來。
待所有人走後,他纔敢動彈一下,然後腳底抹油,飛也似得,就朝着給一個方向跑去。
容華殿。
沉寂數日,不曾有所動作的容貴妃,終於等來了她的的機會。那風華的容顏,猶如得遇甘霖的嬌花,此刻笑的是那麼美麗動人。
“你說,陛下,已經是彌留之際了?”
剛纔那太監,小心翼翼的趕忙點頭,“奴才不敢胡言,奴才的身家性命,都是慶國公給的,借奴才一個膽,也不敢欺詐娘娘呀。”
原本,容貴妃失寵後,這宮裡最風光的女人,該是舒貴妃。
卻不想自上次冬獵,惡熊肆虐,驚了舒貴妃的胎象,自打那,舒貴妃也就是半條命的人了。雖說,如今五殿下春風得意的很,但慶國公府,也是資歷深厚。
他們這些奴才,不得不做兩手買賣,也好討得一條性命。
“好,若此番大事有成,你算頭功。”
“謝娘娘。”
揮退那太監,容貴妃安坐的身姿,瞬間便興奮的站了起來,她揮手找來自己最爲倚重的人,吩咐道:“去,無論你用什麼法子,一定要將本宮的話,傳入慶國公府,不得有誤。”
……
“嘩啦……”
用做傳訊用的信鴿,自天空落下,幾個撲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黑衣女子的指掌間,隨手解開了爪上的信筒,捻開
一看。
“姑姑,發生什麼事了?”
明姬趕過來,憂心忡忡的問。
黑衣女子眉目一動,輕紗遮擋的面容,根本看不出絲毫的喜怒,只是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幽深,“他們要來了,最遲明日便到。”
他們?
“誰?”
明姬喃喃的問了一句,可瞬間,她便自己明悟了過來,驚詫道:“姑姑是說,大長老他們要來……爲了那個不知從那裡冒出來的丫頭?”
她情緒微有些激動。
大概因爲唐那個姓氏,讓她有了不種,不自在,和不平衡。
黑衣女子,不悅的斜瞥了明姬一眼,冷淡的道:“事情究竟如何,還沒有定論,你慌什麼?但有一點,有關北燕與天凌的事,到此爲止,姑姑已經爲你破例至此,今後是喜是憂,你都當要以我五毒的利益爲先。”
利用姑姑的能力,捉唐糖入宮,引楚行雲進宮送死。
原本應該是這世上,最天衣無縫的計劃,又能助長公主魏凌出氣。
但萬萬沒想到,這世上,居然也有插翅而逃的事。
儘管滿心的不願,但明姬這個時候,只能乖順的點頭,“明姬,遵命。”
“也許,這次,南孤宿,也會來。”
黑衣女子,幽幽的一語,是一種提醒,亦是一種警告。
聞言。
明姬渾身一僵,明亮的眼眸,複雜而劇烈的閃爍了起來,姑姑這話,什麼意思?
難道……
……
話分兩頭。
因爲楚行雲與唐糖的插翅而逃,轟然間,就惹來了全城的一片大地震。
連日來,一直躲着不敢冒頭的鳳蒼,賢王爺等人,終於等到了自己的福音,他激動的道:“北燕自己亂了,哈哈,趁着今日,我們也跟着衝出去……我們回國……”
但是激動的話,不曾說完。
一名心腹手下,踉踉蹌蹌的闖進來,面上很是爲難的看着他。
賢王爺開口便問:“發生何事?”
大概被剛纔喜悅的情緒所影響,賢王爺一點都不覺的,會有厄運降臨在他的頭上。
但坐在旁邊的棲霞公主,卻似乎冥冥中有所預料一般,她漠然着問:“可是軍機圖有變?”
那手下一怔,難看着一張臉,良久,才慢慢的點了點頭,顫聲稟報道:“軍機圖在被秘密送回鳳蒼的路上,遭人襲殺,所有人都死了,屍體被大雪掩蓋,才遲遲沒有發現……”
“什麼!”
賢王爺素來溫和的面容,這次,真的在也保持不住了。
他驚愣着,整個人彷彿如遭雷擊一般,片刻,才咣噹一聲,跌坐在了椅子上。
棲霞公主則漠然落下淚來,沒有傷心難過,只是一種濃郁到,化都化不開的悲涼,“呵呵,不中用,到底是不中用……賠上了林莫,賠上了祥珍,亦賠上了我……到底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場空。
他們這次到北燕,爲了那張,可能成爲鳳蒼一分天下的重要籌碼。
機關算盡,耗幹了一切。
如果沒有相應的結果,那他們就算活着回到鳳蒼又如何?不過都是不中用的罪人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