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經開口,即使宇文澈再氣憤,也不得不暫時按捺下來。
反正,等下,還有總賬等着一起清算。
將手從蘇晴的脖間撤下,宇文澈的雙眼卻依然滿是冷意。
而皇上的這一聲,也讓蘇晴徹底清醒過來。
她方纔說的那些話,如今已經是萬劫不復,皇上在此,她不可能再有任何機會嫁給宇文澈。
這一次,她當真是輸給了孟漓禾,輸的徹徹底底。
甚至,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輸的。
爲什麼,剛剛她就直接說出了那些話?
她真的是,連自己都不明白。
然而,已經承認計劃是事實,如今,被宇文澈那冰冷的目光刺激後,她反倒更加冷靜下來。
現在,不是探求自己方纔舉動的時候。
也許,是她太不甘心了,所以面對孟漓禾,便不由自主的說出了吧?
但,既然如此,她不能讓爹爹跟着她一起被定罪。
陷害王妃,那是多大的罪,從一開始她就知道。
她不知道的是,這麼完美的計劃,孟漓禾竟然也能破解。
但是,只要保住爹爹,以爹爹的勢力,救她也是早晚的事。
其實她也不傻,爹爹的勢力恐怕早已是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她不能給皇上這個打壓爹爹的機會。
所以,恢復了自由的蘇晴,這一次,臉上收起了那股憤恨,更多的倒像是絕望過後的平靜。
只見她雙腿彎曲,直接跪於堂上,大喊道:“皇上,梅大人,陷害覃王妃一事,蘇晴供認不諱,但此事,是我一人所爲,不關爹爹的事,還請皇上和梅大人明察。”
丞相一愣,看向她的目光簡直是痛心疾首,方纔那怒其不爭的情緒,盡數化爲心底一聲哀嘆。
然而,梅青方又怎會這樣輕易放過這始作俑者?
所以,聽到蘇晴的話,他卻反問道:“蘇晴,你方纔已經承認,一切聽從丞相大人所爲,如今卻又說與他無關,你可知,你這樣出爾反爾,不僅是藐視公堂,甚至可以說是欺君之罪!”
蘇晴心裡猛的一驚。
她方纔承認過?
何時?
爲何她自己都不記得?
而大概,現在只有孟漓禾清楚,她方纔是在催眠過程中被宇文澈嚇醒。
嚇醒的時候因爲嘴裡還在說着話,所以記得當時的一句,但在這之前,處於催眠狀態下說的話,卻是完全不記得了。
如今,這欺君之罪這個罪名實在太大,仿若一記悶棍打在她的頭頂,讓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喃喃的說着:“我沒有……”
丞相目光一寒。
眼前這形勢急轉直下,丞相立即上前。
看出丞相想說話,宇文澈隔空將他穴道解開,畢竟,這個時候也不需要再攔着他了。
丞相可以開口,立即說道:“梅大人,不瞞梅大人,近日小女一直神智有些不清楚,似乎自從上次誤傷王妃之後,本官便已發現,所以,還請梅大人明斷,小女或許真是身有疾。”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神色可謂是五花八門。
但是,也不乏有人當真有些相信。
因爲這蘇晴今天的表現,的確有些不算清醒。
只不過,孟漓禾卻不由面帶譏笑。
這個丞相還真可謂薑還是老的辣。
竟然想到用神經病這種罪來搪塞,所以,只要神經有問題,就可以隨便出來毀人容貌,隨便出來傷人了嗎?
更何況,口口聲聲說自己制定如此周密計劃之人,身上卻被貼上神智不清的標籤?
這是把在場所有人當傻子麼?
這恐怕是平日用勢力壓制慣了,所以,甚至於連皇上在此,都已經下意識爲之了。
果然,皇上的臉色漸冷。
若說之前,哪怕當真是丞相一手策劃嫁禍孟漓禾,他也可以認爲是爲了自己女兒,又或者是爲了拉攏日益豐羽的宇文澈,而爲之。
但如今這個做法,卻無意於,欺下瞞上,根本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了。
不過,這一切也不必等他出聲。
宇文澈已經嘴角露出一抹譏笑:“丞相大人,想必梅大人方纔提醒蘇晴的話你沒有聽清,那本王再來重複一遍,堂上任何話若是被證明有假,都是在欺君。”
許是宇文澈的氣場太過強大,丞相偷偷擦了一下汗,方想要打個哈哈,如往常般隨意向皇上解釋兩句,卻猛然發現,皇上此時的臉色陰沉,很明顯是極爲不悅。
這讓他頓時心裡一沉。
伴君如伴虎,伺候了皇上這麼多年,又怎會不知道他的臉色代表什麼?
又怎會不知道,皇上又最忌諱什麼?
頓時恍然大悟,他方纔的舉動,當真是過於囂張了!
他的勢力大的確不假,但卻也大不過皇上。
那可是掌握着所有人生殺予奪大權之人。
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再也不敢妄圖用平日之法插科打諢,趕緊正色道:“覃王教訓的是,一切都只是臣的懷疑,並未坐實,考慮不周,還請王爺贖罪。”
聽他不再執着於方纔的話,宇文澈冷哼一聲,淡淡的收回目光,也不再與他廢話。
“既然如此,那關於此事,丞相的說法呢?”梅青方見機問道。
丞相的臉上很快呈現出一抹複雜的表情,視線轉向蘇晴,只見她對自己搖搖頭,目光忍不住微微眯起,掙扎一番,還是咬牙道:“梅大人,都是本官平日太嬌慣小女,只至於她犯下大錯,此事本官並不知情。”
孟漓禾靜靜的將兩個人的視線交匯收入眼底。
這個蘇晴,這會倒是懂得大局爲重了。
只是,這蘇晴還不知道,此刻她的想法有多天真。
她孟漓禾,從來不是什麼聖母。
欺負了她,又怎會是你想如何便如何?
想給自己留後路,也要看看,你們是不是當真有這麼大的本事!
既然如今,你睜着眼也要往自己曾經填好的火坑跳,那她就拭目以待了!
梅青方的眼裡也不由劃過一抹輕蔑之色。
不管出於什麼考慮,這個爲父之人,的確是將自己完完全全的摘了出去。
那麼,縱使他有千般理由萬分無奈,這舉動也說不過去。
因爲,感情和理智很多時候都是衝突的。
如果,他與哥哥同樣面對這一局面,他相信,親情都會讓他們在當場盡最大努力保護對方。
因爲,所謂的後路,又有誰是否可保證不出意外?
只有,盡全力讓對方脫險,哪怕自己遇到更大危險,才最安心。
雖然,可能太不理智,但,這也恰恰是感情二字的珍貴之處。
所以,這個丞相,拋開一切不談,單憑這一點,他梅青方便不恥。
轉過頭,梅青方看向蘇晴:“蘇晴,你又怎麼說?”
蘇晴這次終於定了神,堅定的說道:“回大人,方纔提及是爹爹所爲,是因爲蘇晴習慣了被爹爹保護,但事已至此,蘇晴也意識到,這不是小錯,不能再讓爹爹蒙不白之冤,蘇晴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當真是我一人所爲。”
梅青方的視線從她的身上轉向孟漓禾。
視線交匯,搭檔默契的兩個人,立即從對方眼中領會到想要表達的意思。
孟漓禾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
梅青方這才收回目光,朝身邊的書記官點點頭。
書記官立即奮筆疾書,開始書寫罪狀。
看樣子,已經不再需要繼續審問。
孟漓禾不由在心裡搖了搖頭。
其實如果這件事,是丞相大人主使,而將蘇晴撇出去,只讓她做個從犯的話,嫁禍王妃固然罪大,但是畢竟是未遂,加之他官位顯赫,皇上也會多少顧及,不會治他什麼真正的大罪。
然而,若是蘇晴自己爲之。
那就相當於,一個沒有任何官階的平民,企圖謀害正一品王妃,那首先便是大不敬。
不管她是不是有機會成爲王妃,至少,在成爲之前,她沒有受到過任何賜封,就是最普通的平民無疑。
再加上,她親口承認之前所傷王妃,那罪上加罪,就算不是死罪,恐怕也要坐上一輩子牢。
因爲,這人多次加害人,極具威脅性。
所以,爲了後路,卻要承擔更大的罪。
這一招,當真是太自大了。
自大的以爲,只要丞相在野,一切都可以翻盤。
卻忘了,這殤慶王朝,如今多了她孟漓禾!
她,就靜靜的等着這些害她的人,等下,嚐嚐她送給他們的回禮!
想到接下來的事,孟漓禾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在這嚴肅的堂上,竟是驟然多了一抹亮色。
然而,宇文澈的臉色卻黑的如鍋底。
當他是瞎的嗎?
方纔那默契的對視,對視後的笑容,真是要氣死他了好嗎!
愛都是自私的,看到自己心愛的人,與別人這般默契,試問哪個人的心底可以毫無波瀾?
所以,明明知道兩個人只是一起辦過案,所以纔有這默契,明明知道只是梅青方單方面對孟漓禾有感覺,宇文澈還是忍不住醋意氾濫。
那感覺,就像打翻了多年的老陳醋,那叫一個酸爽!
衆人只覺,這簡直是一堂有味道的審案,牙要掉啦!
“當着你相公的面,和別的男人眉目傳情?嗯?”宇文澈終於按捺不住,稍稍動了腳步,用只有孟漓禾可以聽到的聲音說着。
當然,別人到底有沒有武功深厚到也可以聽到,他並不是很在意!
我們的宇文澈大王爺就是這麼任性!
孟漓禾詫異的美目一瞪。
不是吧?
這也吃醋?
偷偷和小夥伴密謀了一件事情而已啊!
這和眉目傳情是兩碼事好不好?
而且皇子大人,您老爹還在旁邊坐着,請問現在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嗎?
頭頂劃下兩條黑線,但是,想了想,孟漓禾還是悄悄的伸出了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