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咖啡廳內,蘇語一邊攪拌着咖啡一邊偷眼打量着蘭沐星。
蘭沐星放下咖啡杯,擡頭:“萬一鑑定的結果那個孩子就是他的呢?那我不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蘇語愣了一下,是啊,她怎麼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性呢?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不就等於助紂爲虐了?
握攪拌勺的手微微一用力,恨聲道:“如果真的就是他的,再時就把他給做了,連同徐永美和那個孩子一併給做了!”
蘭沐星順口應道:“好啊,交給你了。”
蘇語嘴角微抽,她只是隨口說說,哪能真的製造出這種喪心病狂的滅門慘案,當然,蘭沐星也做不出。
所以即便到時證實那個孩子就是唐澤彥,她與蘭沐星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吞。
輕嘆一聲,“那你打算怎麼辦?不打算給他一個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了?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玩完了?”
蘭沐星偏頭思索,許久,她慢慢的轉過臉,眼神較之前的清亮許多:“我雖然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強,卻還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但是,如果就這樣放手離開,未免太窩囊了。我也想了很久,覺得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把所有的事情弄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就算到時證實那個孩子真的就是唐澤彥的,至少我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真的是個笨蛋。這個結局雖然會痛,但最起碼可以肯定的是,在未來的人生中我不會對他戀戀不捨。忍一時的痛楚換一世的心靜如水也是值的。”
不給蘇語插話的機會,她繼續道:“發生在我太奶奶身上的故事給了我一個啓示,對於一個得不到的男人寧可徹底的死心也不要一世的掛心,遺憾比決絕更傷人。”
“你的太奶奶?”
“嗯,我爺爺的姑姑,一個到死都沒有嫁出去的女人。”
“爲什麼嫁不出去?”醜還是胖?蘇語打量着蘭沐星,腹誹,反正不會是因爲窮。
“傻唄,等一個男人等了十五年後得知對方早就娶妻生子,一氣之下懸了樑。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畢竟這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她爺爺要是還健在的話都快一百一了,何況還是他老人家的姑姑,感覺好遙遠啊……
“哦,她是一個可憐人。”蘇語頗表同情,眨了眨眼徵詢性的看向她,“你剛剛的意思是說,你同意給澤彥時間了?”
蘭沐星點頭,“是啊,不就是等三四個月嗎?我現在回家肯定是要被罵的,倒不如跟她徐永美慢慢耗到快過年時再一決勝負。那個……既然先人們已經開創了十月革命,那我就炮製個四月革命吧。”
蘇語的白眼險些翻到天際,敢情她不是真愛難捨,而是提前回家過年會捱罵啊?還有,人家那‘十月革命’指得是發生在十月份的革命,且是以俄歷計算的……不是十個月的意思……她的這個革命充其量也能算是‘懷胎革命’或‘鑑定革命’!
沒文化真是可怕啊!
似乎沒有發覺自己的愚昧與無知,蘭沐星依舊在那喋喋不休的講述着自己怪異而荒謬的愛情理念。
看着蘭沐星,蘇語最終頭一垂,這次對話到底是誰在勸說誰啊?不得不說,她是真的很想的開!
聽着聽着,蘇語突然間覺得不對勁了,詫異的看向蘭沐星:“不是懷孕十月嗎?怎麼到你的嘴裡就變成四月了?”別告訴我,你連這個常識也不知道!
蘭沐星眨了眨眼,也很詫異的看着蘇語:“你不是說讓我等到親子鑑定結果出來的時候嗎?又沒說讓我等到孩子出生的時候。我問過高藝了,他說以現在的醫學水平可以提前選擇做產前親子鑑定,一般孕婦懷孕9到11周以後就可以採胎兒的絨毛樣品做鑑定了。怎麼,你不知道?”
蘇語聞言乾笑兩聲,原來自己纔是那個沒文化的人。
心念一轉,不由詛咒起唐澤彥,他不是自吹萬事通的偵探嗎?怎麼連這個都不懂?或許懂卻沒告訴她!害她硬是蘭沐星這個呆女面前狠狠的丟了一回臉!還有那個高藝,沒事告訴蘭沐星這麼多幹嘛?存心跟她過不去是嗎!
看似漫不經心,蘭沐星幽幽地吐出:“其實我在懷疑他的同時也在懷疑着徐永美,因爲在這件事從一開媽就給我一種太緊湊太美好了的不詳感。但是他的情商低下與對待感情優柔寡斷卻是鐵打的事實,如果可以,等這件事情過去了看我怎麼慢慢的收拾他。”
窗外的月色如練,一片靜謐,沒人留意到她那爽朗的笑容下隱藏了幾分憂愁與黯淡。
她真的可以做到忍一時之痛而換得一生的心靜如水嗎?有些人真的可以說忘就忘嗎?但是無論怎樣,這個決定一下,她反倒覺得整個人輕鬆了許多,那顆痛楚的心似乎得到了某種緩解。
這是她第一次識得情滋味,而且還陷得這麼深,她想就算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讓她就此放手,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會不甘不捨的,只因她的內心對唐澤彥還是抱有隱隱的幻想,她不相信他真的會是那種道貌岸然的人。
同一片夜空下的唐家,唐老爺子披着浴袍,靜靜的站立在陽臺前,昂望着璀璨的星空,淚光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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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不可聞的輕嘆一聲,他回過身走到書桌前,拿起眼前一塵不染的相框,凝望着相框裡那個笑靨如花卻早已泛黃褪色的年輕臉龐,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般遲遲的發不出聲音。
伸手抺了抺眼睛,他對着相框笑着說:“小彥帶回來了一個跟你性格很像的女孩子,不知道你同不同意讓她做你的孫媳婦?如果同意的話,你就讓我一覺到天明。真的,她很像很像你,蠻橫、刁蠻、任性卻又坦率、心軟……”說着說着,笑了。
這一晚,他睡得很香很沉,一覺到天明。
當唐澤彥知道可以提前做產前親子鑑定後,整個人就像死灰復燃般跳了起來,緊緊的攥着手機:“小語,謝謝你……你放心,我一定遵守諾言,以最快的速度將高藝撂倒……”
坐在電腦前查看資料的高藝猛得渾身一顫慄,怪了,現在雖說入秋了,可是離冷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他怎麼會突然發起抖來呢?
難道是……擡眼看了看那垂在漆黑夜幕前的窗簾,心下一顫,夜長夢多,還是早點洗洗睡吧。
徐永美倚靠在牀頭,疑惑的看向正彎腰替自己收拾衣服的王意涵,問道:“媽,你說老頭是不是真的起疑心了?”
王意涵停下動作,擡頭看她,遲疑一會:“美美,你實話告訴媽,你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小彥的嗎?”
徐永美聽到這話後半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掩去眼底的流光,默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她用一種疲倦又不甘的聲音說:“如果我說是他的,你會信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十四歲起愛上了他,在他的身上整整耗費了十一年。可他,用正眼看過我嗎?”
王意涵倒吸一口冷氣,走上前捉住徐永美的手,緊緊的盯着她:“告訴媽,是誰的?你知道不知道你爸剛剛跟我說什麼了?”
“說什麼了?”
“你爸說老頭默許了小彥的提議,等你懷孕三個月以後就開始做產前親子鑑定,三個月啊!”
“不是說等生下來後再鑑定嗎?怎麼提前了?”
“……小彥說早點鑑定,到時即使確定要打胎了對你的影響也會小一些……”
不等王意涵將話說完徐永美便冷冷一笑:“說得高尚,他是想早一點證明自己的清白吧?”
王意涵心急:“美美,你有沒有想過被老頭知道你是在欺騙他的後果?我看你是不知道唐家追殺令的可怕,它簡直就是……”
“它可不可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唐澤彥不會有證明他清白的機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會是想……天啊?!”
“用不着這麼大驚小怪,這個孩子的出現本身就是一種意外,一個錯誤。”
“可是……”
徐永美眼中浮起深濃的蒼涼,神色陰森的看向王意涵,“媽,你知道除了唐澤彥外還有誰把我逼成這樣嗎?”
“誰?”
“你!”
“我?!”王意涵驚駭的張嘴。
“爲什麼?你當年爲什麼要這麼做?爸爸對你不夠好嗎?呵呵,既然做了,你又爲什麼要留下破綻?!你一定想不到吧,蘭沐星就是當年你在玉喬山問過路的那個女孩,而你的身影甚至出現在她的留戀照裡。……這一都已經被唐澤彥知道了!”
“什麼?!”王意涵低叫出聲,難怪她會覺得那個蘭沐星有點眼熟了,原來就是那個缺個顆門牙的小女孩!
這個世界還真是的,好小,小到讓人猝不及防!
用手抺了下臉,王意涵目光變得飄渺,“他對我不是不好,只是他始終都給不了我想要的,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的,他全都滿足不了我……人都有追求美好和幸福的權利。”
飄渺的目光漸漸凌厲起來:“他長得那麼醜,人又那麼老。以我當年的條件憑什麼就得將一生耗在他的身上?他跟樺哥比起來,簡直就是雲泥之別!擁有過一個優秀的,誰還會願意輕意將就?”
徐永美緘默不語,是啊,明明可以擁有優秀的,誰還會願意輕易將就?呵呵,唐家的男人對她母女來說註定是今生無法跳脫的劫!
美目微微一眯,看樣唐澤彥是鐵了心不娶她,既然註定得不到,那就毀了吧。要痛,大家一起痛……
*
由於行動受限,整整四天,唐澤彥都沒有見到蘭沐星,有關她的近況都是通過蘇語轉述得知,這種相戀卻不相見的滋味讓他極度的煩燥,這幾天來,一個強烈的念頭無時無刻不再充斥着他的腦海,那就是攪黃那場訂婚!
轉眼明天就是爺爺替他定下的與徐永美訂婚日子,他全身陷在沙發中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煙,整個房間烏煙瘴氣讓人生咳。
輕弱的敲門聲響起,他擡眼望去,徐永美正身着一件淡紫色的流質睡衣出現在他的房間口,手中捧着一個精緻的小碗。
不等他開口,她款款走了進來將小碗放置在他的面前,那是一碗色得俱全的蓮子銀耳羹,面上飄浮着幾粒的豔紅的枸杞。
伸手輕輕的揮了揮眼前的濃煙,她嬌柔輕喚:“二哥……”
唐澤彥伸手合下面前的電腦屏幕,一臉寒冰:“滾出去!”
“二哥,我燉了些……”
“帶着你的東西連人一起滾出去!”
冷絕的話讓徐永美一愣,然後竟笑了:“二哥,你這麼兇不怕嚇着我肚子裡的寶寶嗎?”
說完,伸手撫了撫依舊平坦的小腹,甚至還特意風情萬種的向唐澤彥拋了一個媚眼。
唐澤顏聞言脣角撇出一絲譏誚的弧度:“是嗎?你確定他不是爲有一個這麼陰險下賤的媽媽而感到自卑?”
徐永美一邊輕攪着甜羹一邊笑着,笑容瀲灩盪漾:“你知道我爲什麼會這麼下賤嗎?還不是被你逼的,現在反倒怪我咯。”
“如果你現在收手的話還來得及,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唐澤彥頓了一下:“畢竟當年那件事你沒有參與其中,而且真相對你而言比誰都殘忍。”
自己的媽媽設計害死自己的爸爸,揭發或隱瞞……換作誰恐怕都無法做出讓自己一生心安的選擇。
徐永美沉默片刻後擡頭,定定看着唐澤彥,揚脣一笑:“真得還來得及嗎?真的可以收手嗎?付出的感情真的可以說收就收?如果可以的話,那你爲什麼不先把付在蘭沐星身上的感情給收回來?對於我,你當然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因爲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過一回事!自始至終都沒有!”
唐澤彥:“我從一開始就縱你寵你甚至默許你欺負小語,只不過是覺得你與小語比較起來,比了我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但決不是愛。”
“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脆弱與煽情,那件事既然是我媽造成的,當然後果就得由她自己去承擔,關我什麼事?難道法律還興連坐一套?所以你別拿那件事來恐嚇我,我告訴你,沒用的!還有,對你,我不會接受除了愛以外的任何情感。”
唐澤彥微訝,看向徐永美的目光不由陌生起來,她的冷血已然超過他的想象。
“我知道你已經找到了那名事故鑑定員,而對方也親口承認當年收了我媽30萬元隱瞞出事車輛剎車線人爲破壞的事實,但這又能怎樣?最不濟就是讓我再失去一位親人,能有多痛?只要得到了你,這一切都是值的。”伸手撫上唐澤彥光潔的側臉,眼露癡迷。
“自我有記憶以來就沒有人重視過我,同樣,我也沒有對誰付與真心過,直到遇見你……”記憶中那個笑容明媚燦爛,瞳仁清澈澄淨,整個人散發着一種讓人無法直視無法描述的乾淨氣息的精緻少年。
爲了那個笑,她等了足足十一年,努力了十一年,同時也掙扎了十一年,如今竟,功虧一簣。
想想命運真是不公平,你渴望什麼,什麼就會離你越遠,你執着誰,就會被誰傷害得最深。
伸手打下她的手,唐澤彥一臉嫌棄:“別拿我當你生性涼薄的擋箭牌,別再用這種眼神看我,它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看了眼微微泛紅的手背,徐永美咯咯一笑,還真是薄情啊,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不,他懂,只不過想憐惜的人不是她罷了。
驀得,一股酸澀從鼻腔內涌出,賤啊,自己爲了他傾盡一切,卻到底比不過蘭沐星什麼都不做……那個坐享其成的女人真的就比自己美嗎?
恍神之際,她看到唐澤彥一臉不耐地衝她揮手:“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她慢慢地斂住臉上的媚笑,半垂下頭,一手緊緊的握着桌角,一手捂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兩道修長的細眉微擰,像在忍受着什麼,又像在等待着什麼。
“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我叫你出……你怎麼了?”唐澤彥微微一頓,顯然是發覺了她的不對勁。
徐永美擡起有些發白的臉,衝着他詭異一笑,“終於來了。”
唐澤彥鎖眉,什麼來了?
眼角下意識的瞄向她的小腹,驀地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腦海,驚得他連抽三口冷氣。
“你瘋了!?”
徐永美忍着從腹部傳來的劇痛,扶着桌子站起身,在唐澤彥驚駭的目光中端起湯羹舉到半空,然後拋出。
繞過碎片,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笑容淒涼:“我說了,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唐澤彥的瞳孔急速收縮着,語氣如冰:“你以爲這樣就能讓我心生惻隱?”
“你錯了,我要你聲敗名裂!要蘭沐星生不如死!啊,好痛……”徐永美突然間拔高了音量,聲音悽楚。
“你!”唐澤彥氣極,下意識的想去捂住她的嘴,可惜來不及了。
幾乎同時,對面傳來一道高音貝的驚叫聲:“啊,美美,你怎麼了?先別動,媽這就過來。”
擡眼望去,環形走廊的正對面王意涵正一臉驚惶的奔來,她的身後竟跟着那名唐家專聘的家庭醫生。
唐澤彥的臉當場黑下,剎間全明白了,原來徐永美是想魚死網破跟自己同歸於盡了!
好,好個最毒婦人心,爲達目的,居然連自己的骨肉都能捨棄,血濃之情淡漠如水!
王意涵的聲音不負期望的驚動了整個唐家,不稍時,唐澤彥的房門口擠滿了唐家的老老少少。
“美美,你怎麼了?啊,你怎麼流血了?”王意涵一臉驚恐的撲向徐永美,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不讓其他人接觸。
“媽,我肚子難受。”徐永美將臉埋在王意涵的懷中,虛弱而小聲的回答着。
王意涵回過頭衝着唐樺叫嚷着,“樺哥,你還愣着幹嘛,還不快點讓開讓何醫生進來!”
唐樺一聽急忙給唐家的家庭醫生何醫生讓了一條路。
何醫生擠過人羣,走到徐永美面前蹲下檢查。
門外,大夥的心都半懸着。
何醫生檢查後一臉凝重的對着王意涵低聲道:“太太,美小姐的情況不太樂觀,我建議立即送醫。”
“不太樂觀?什麼意思?”王意涵瞪眼問。
“美小姐有流產的跡象,據我檢查的結果來分析,極有可能是受了外界的重力所創。”何醫生語氣微虛的回答着。
外界的重力所創?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唐澤彥。
唐澤彥雙眼微眯的看向何醫生,被收買了?叛變了?
好,很好!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唐老爺子披着睡袍一臉威嚴的站立於房門外,臉色陰煞。
在衆人探詢的目光中徐永美忍下所有痛意,縮在王意涵的懷中低聲哭泣着:“我見今晚在飯桌上二哥沒怎麼吃東西,便特意熬了些湯羹送來,不想他依舊不肯待見我,甚至遷怒於我……”嚶嚶的哭了幾聲後,彷彿用盡全身僅有的力氣伸手指向唐澤彥,泛白的脣角擠出一抺無限哀婉的弧度:“二哥,早知道你薄情,卻怎麼也沒想到會這麼的……”
餘下的話全部淹沒在無邊的痛楚中,幻化成顫巍的抽氣聲。
“不能再拖了,趕緊送美小姐去就醫!”何醫生催促道。
唐澤彥全程冷着臉,不作任何的申辯,他很清楚,徐永美之所以敢這麼做肯定做好了她自認的萬無一失的防備,她是有備而來的!
出人意料,唐家大門一開,居然洪水般涌進了一大批的記者,剎間閃光燈漫天。
“請問下,徐永美小姐這是怎麼了?”
“啊,怎麼暈倒了?能解釋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能說說這是誰造成的嗎?怎麼沒看到蘭小姐?”
“唐二少,真相是不是真如外界所傳,你爲了新人不惜傷害舊愛?甚至就連自己的骨肉也……”
“……”
“……”
“小龐,跟施局長說有人擅闖民宅,讓他帶些人過來!”唐老家子老臉怒漲,臉上的青筋暴跳。
“唐老爺子,我們是記者……”
“我拒絕採訪!未經我的允許皆屬擅闖!”
“我是法制與道德頻道的記者,我有采訪……”
“我是老首長!”
一句話壓下了所有的噪音。
記者們乖乖的退到兩邊,只是閃光燈依舊不停的閃爍着。
很快,救護車來了,徐永美在王意涵的護送下上了車。
“愣着幹嘛,還不快點跟上,你還真想成被這些無良的記者描述成始亂終棄負心漢啊,真是個不省心的孩子!”羅鈺暗地裡推了唐澤彥一把。
唐澤彥回頭看向這個從小就視自己如親生的後媽,咬了咬脣,輕聲的說:“媽,星星那邊就麻煩你了,告訴小語,讓她幫忙頂下。”
他有種直覺,這些記者既然都敢鬧到唐家來了,那麼肯定是不會放過蘭沐星的。
羅鈺橫了他一眼,輕斥:“這還用你說啊。”說完搖了下頭,嘆道:“原以爲找到了那名事故鑑定員就可以在明天的訂婚婚禮上揭穿那對母女,想不到她們的動作比我們更快!就你這豬腦子,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婦人之仁!”
唐澤彥回了一個苦笑,是啊,婦人之仁!
一時心軟竟成了千古恨!
*
平生頭一回面對如此之多的麥克風,蘭沐星傻眼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聽到敲門聲而起身開個門,竟刷的一下竄出這麼多黑呼呼的玩意!
自從上次離開唐家後,她就一直沒有回到原先住的地方,而是臨時住在蘇語安排的單身小公寓,不想居然這麼快就被人給找到!
看了門外那些擠得面目扭曲的記者一眼,她不由欽佩:果真名不虛傳,無處不入!
“請問,你是蘭沐星小姐嗎?”
“呃,是啊。”
“那麼就是你破壞了唐先生與徐小姐之間的感情了?”一位年輕的女記者開口就提了一個刻薄的問題。
“你能說說你是如何攀上唐二少的嗎?據說,你的出身與唐二少並不般配啊。”另一位記者不甘落後的接上就問。
蘭沐星秀眉一皺,這話怎麼聽着那麼彆扭?
敢情這一撥人是來找茬的,來者不善?
在那名女記者咄咄逼人的目光中,蘭沐星綻開一個明媚至極的笑,甜甜的,軟軟的,很天真很陽光。
“好看嗎?”略帶俏皮的反問那名女記者。
“什麼?”女記者愣問。
“我說你覺得我剛剛笑得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但這……”
“這就是你們剛剛問的我是怎麼拆散那兩人的答案,嗯,如果你們能笑得比我更好看,你們可以繼續拆散我跟他。人醜就該有自知之明,別見到比自己長得好看的就亂噴!”
女記者臉部狠狠的一抽,不甘心的給予反擊:“你的意思是說,你靠的是美色?順着這個思維,我可以理解爲唐先生是一個注重美色的人嗎?”
蘭沐星聳了聳肩,“說的好像你不注重外表似的,你結婚了嗎?”
“還沒有。”
“我村裡剛好有一位瞎了一隻眼,聾了一隻耳的四十歲男人,要不我把他介紹給你?放心,他可是我們那邊十里八鄉人盡皆知的好人,熱心、善良、勤勞、溫柔……”
“蘭沐星小姐,請正面回答……”
“啊,你不同意?你剛剛不是對唐澤彥那注重外表的行爲表示很義憤填膺嗎?怎麼輪到自己頭上就特例呢?”
女記者的臉剎間通紅,不是羞的而是被氣的!
繞了半天,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耍了。這傳了出去,她以後還怎麼在記者界裡混啊!
“蘭沐星小姐,你的意思是說徐小姐長得不如你美?”一名男記者趁機插話,看似幫同行說話,其實另有目的。
蘭沐星睥了他一眼,反問:“你覺得徐永美跟蘇語比,誰更好看一點?”
男記者臉微紅,憋了半天囁嚅道:“好像蘇小姐更有氣質一些。”
“可是蘇語親口說過,她覺得她自己長得不如我好看。你說這麼一來,我跟徐永美比,誰更美?”蘭沐星沒皮沒臊的笑問。
反正現在蘇語不在場,牛皮隨便吹。
她就不信這些記者敢跑到蘇語面前去求證這個問題。
……多年後,每當蘇語回想起蘭沐星的這句經典回答後,都會由衷的豎起大拇指:“論起臉皮,我的確是不如她的!”
蘭沐星的回答讓衆記者面面相覷,這個蘭沐星小姐怎麼感覺有點不套路出牌啊!
“蘭沐星,請問你是否已經得知徐永美住院的消息嗎?”
蘭沐星一怔:“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徐小姐流產了,是被唐先生推倒在地造成的?聽到這些,你是感到高興還是愧疚?”
“有傳聞說,唐先生這麼做爲得就是不想明天的訂婚婚禮如期舉行,能說下吧,這一切是不是你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你的介入直接害死了一條無辜的生命,請問,你的良心過得去嗎?”
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一個比一個刁鑽,一句比一句難聽。
蘭沐星心底一片澎湃,滿腦子裡浮現的都是那句:徐小姐流產了,是被唐先生推拿在地造成的……
唐澤彥對徐永美動手了?還把她肚子裡的孩子打掉了?
這些聽起來是那麼的荒誕,卻又是那麼的自然。
在她之前的打算裡,最壞的結局不過於鑑定結果孩子是唐澤彥的,她選擇放棄……卻從未想過要去終結那個小生命。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麼暫且不論那個孩子終究是不是唐澤彥的,就說一條鮮活的小生命就止在大人的矛盾中終結,做爲當事人之一的她真的會一點愧疚都沒有?
秀眉微擰,真的是唐澤彥動手推的嗎?以他的性格不應試這麼魯莽的啊,難道……她搖了搖頭,不敢往深處想。
“蘭沐星小姐,請問回答我們的問題,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很沒有禮貌的?”最先出聲的那名女記者一臉不耐的催問着,眼底閃着報復的光芒。
思緒被打斷,蘭沐星頗爲不爽的反嗆回去:“回答你什麼?你以爲你是誰啊?中、央記者還是環球記者?我憑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禮貌?像你這種成天吃飽了撐着一個勁的去創別人**的人也配用這個詞?真的那麼閒幹嘛不去深山裡採訪報道那些貧困的孩子?每天在名流貴胄的牙縫裡撿殘食有意思嗎?”
女記者的臉先是一陣白,接着又是一陣青,難看至極。
見狀,其他的記者非但沒有一絲收斂,反面將手中的相機拍得更瘋狂了,霎時,閃光燈漫天。
“媽的,誰要是再給我拍一下,別怪老孃連人帶機一起摔出去!”
說罷,在一道閃光燈閃起的霎那順手抓過一個,用力的往前一送……一個大老爺們就這樣被人像拎小雞一般丟了出去,連人帶機滾了幾圈……
衆記者傻眼了。
此女未免,太、彪、悍、了!
衆記者爲了保護住自己吃飯的傢伙,紛紛轉身想溜。
“都給我站住!”蘭沐星雙手環胸,一聲暴喝。
在衆記者眼露驚駭且誓死捍衛自己吃飯家伙之餘,一句輕飄飄的話從蘭沐星的嘴裡溢出。
“既然你們都在,我今天就把話攤明瞭!我沒有拆散過任何人,在我出現之前徐永美只是唐澤彥的妹妹,也一直都是。我與她從未以情敵的身份公開對峙過!至於你們想怎麼改編,屁想怎麼放,那都是你們的事了。總之,我問心無愧。”
說完,房門用力的關上!
將頭抵在門板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然而讓她想不到的是,事情到此居然還沒有結束。
下午,她的單身小公寓門前又來了一撥新的記者,因爲更震駭的事情發生了!
徐永美因爲無法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實而選擇自殺了,現正在搶救之中……
站在房門後,她臉色沉寂的聽着來自於門外的種種刻薄的質問與雜帶侮辱的言語。
“蘭沐星,你不敢開門是因爲心虛了嗎?”
“你能親口說說你對徐小姐自殺一事的看法嗎?”
“你現在是不是正躲在門外偷着樂?此時此刻,你最想對徐小姐說的是什麼呢?”
“……”
“你們在這是做什麼?在不離開我就報警了!”混雜中,蘇語的質問聲穿門而來。
衆記者尋聲望去,蘇語一身淺藍的站在電梯門口,一身的冷意。
“咔、咔、咔!”攝像頭倏地轉向她,閃光燈暴閃。
“蘇小姐,你對此事有什麼看法?”
“你能說能你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嗎?”
“我的看法就是你們太煩人了,這是唐家的私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們來摻和?”蘇語嬌顏薄怒。
“蘇小姐,我記得,你之前也是喜歡唐先生的,但是聽你剛剛所說的話卻像是在幫蘭沐星小姐說話,這些你能解釋一下嗎?”一個麥克風倏地伸到蘇語的面前。
蘇語很是優雅的推開那個麥克風,冷笑一聲,“你記得?我還記得我也喜歡過你呢?要解釋嗎?”
“……”
蘇語:“我的司機已經報警了,我想警察應該很快就會來了。你們確定還要繼續採訪嗎?”
“……”
轟走了衆記者後,蘇語上前敲響蘭沐星的房門,“開門吧。”
打開門後,蘭沐星伸手脖子往外瞅了瞅,然後衝着蘇語微微一笑:“謝謝你。”
蘇語從隨手攜帶的手提帶裡拿出一份盒飯遞到她的面前:“還沒吃吧,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隨便點了一份,將就着吧。你也沒謝我,是他讓我來的。”
蘭沐星接過盒飯的手微微一顫,遲疑了半晌擡眼問:“他還好吧?”
“不太好,任誰碰到這樣的事都不會好哪去。”
“哦,那……永美她……”
“沒死,搶救的很及時。”蘇語扁了下嘴,嘀咕道:“及時的都讓我不知該說什麼好。”
蘭沐星眨了下眼,“那就好,那她的孩子呢?”
蘇語抿了抿嘴,略爲婉惜的說:“孩子倒是真的沒了。”
蘭沐星噎了一下,哽了半天才吐出:“真的是他推的嗎?”這個他說得有點小聲。
“不知道,當時的具體情況除了他倆誰也沒看到,事後我問過,他一臉坦然的說不是他推的,他沒有碰觸過她。”
“那好端端的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呢?”讓一個無辜的小生命來承擔這一切,多少都會有點於心不忍。
“哎呀,你就別管這些了,先把飯給我吃完。”推了推盒飯,蘇語語氣略感不耐,“這兩天你就哪也別去,老老實實的在這裡呆着吧。”
蘭沐星點了點頭,不再出聲。
吃着吃着,鼻腔泛酸,一種名爲委屈的液體侵染上明眸,其實她什麼都沒做,也沒有算計過任何人,她只不過是接受了一名比自己優秀的男人的追求罷了,難道這也是錯?
徐永美的流產真的應該算在她的頭上嗎?那個小生命真的是她害死的嗎?如果沒有她的出現,唐澤彥真的會如外界所言選擇徐永美嗎?
這一刻,她突然很想很想回家,那個溫暖的蘭家大院。
------題外話------
徐永美的故事馬上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嗯,下午兩點發放搶樓留言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