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正軌的凰山盛會，也離開了日夜的分明。
對於這羣強者而言，要說白天和黑夜的唯一區別，可能就是喧囂和寧靜。
不過當道祖擂臺上的論道切磋在夜色中繼續進行時，黑夜失去了寧靜，衆齊天天驕，也失去了黑夜。
雖然論道切磋進行得時間很長，不過如今上場的，僅僅是第六位九州修士，白芷。
這位從毒瘴中走出來的小姑娘，宛如夜的寵兒一樣神秘。
在歷經前五位九州修士的切磋後，衆道祖對這場論道切磋的態度，已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此時此刻，參與了論道切磋的另外四位道祖方纔明白，小樹離場後，邱恆道友爲何會表現得那般失落。
那是一種在安全的環境裡感受到了一絲危機，又因此想要探尋危機到底來自何處，最終卻未遂的失望。
是以下了擂臺後的他們，除了抱怨這些聖人太弱以致於無法堅持太久，大多數心神，卻用在了沉思上面。
究竟什麼樣的戰鬥風格，會如此矛盾？
是的。
矛盾二字，就是五位道祖沉思後的統一結論。
沉穩，激進。
平和，兇悍。
刁鑽，大氣。
詭譎，堂正。
算計，彪悍。
……
當看到結束感悟的白芷開始切磋後，這五位道祖又在這個矛盾的組合中，加上了——鬼魅，大方。
彷彿這種戰鬥風格就是一個大熔爐，將所有的戰鬥特點悉數囊括。
若僅僅如此，他們絕對會對這種戰鬥風格嗤之以鼻。
但小樹等人所表現的戰鬥風格妙就妙在，有一種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無比奇幻地把這些矛盾體，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因此，這種大雜燴一般的戰鬥風格，非但沒有半分突兀，反倒迸發出了，連九天寰宇的道祖天驕們都要心驚肉跳的威力。
當白芷心身俱疲，準備走下擂臺時……
和她論道切磋的道祖又忍不住開口了。
“道友，你……”
“前輩，晚輩若真還有一絲氣力，絕對不會放棄的。”
雖然疲勞，但白芷那雙能點燃夜的眸子，充分說明她對這場論道切磋的滿足，以及不捨。
所以，第六位道祖也苦笑了。
打死他都想不到，和聖人的論道切磋結束後，慾求不滿的會是自己。
“哎……”
暗歎一口氣，他就轉身準備下去，視線裡，卻又出現了公子尚被夜色模糊了些許的偉岸身影。
“多謝尚少賜下機緣！”
道祖對公子尚的深深一躬，雖說有些猶豫，極盡虔誠。
衆齊天非常明白這位道祖爲何猶豫。
因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和公子尚接觸。
但最後，他還是感謝了。
而他感謝中所流露的虔誠，則化爲了一柄破天之劍，從他體內盈盈而上，升至蒼穹後方才下落，劈向了齊天境九劫途擂臺上的冥欽。
若說公子尚對渺兒侍女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雖驚悚卻虛妄的犀利反擊的話……
那道祖這句虔誠的感激之語，便是對冥欽實質般的打擊。
這不是一無是處的論道切磋……
道祖在這場切磋中都受益匪淺。
所以，公子尚看得津津有味。
而同樣看得津津有味的冥欽，在衆人還未了解到這一點時，其行爲是對公子尚的反諷……
此刻他臉上的津津有味，則變成了對自己的羞辱。
羞辱，或許還不算最毛骨悚然的。
最毛骨悚然的是，當道祖的這句話說出口後，衆人之前懷着一分懷疑的，公子尚所言的要與冥欽切磋一事，就成了實打實的預告。
局勢發展到這一步……
之前所存的一切疑惑，已經不再是疑惑了。
公子尚是真的要看聖人道祖切磋。
公子尚是真的無視了他們。
公子尚是真的報了名。
公子尚，是真的早已決定和冥欽幹一架。
……
“怎麼可能會如此？”
饒是同樣清楚了着一些，存玉冥欽六顆腦袋裡的，依舊是不可置信。
“莫非，這依舊是他的緩兵之計？”
“以爲這一步走下來，我定然不會冒着真和你對戰的可能性，逃之夭夭？”
……
縱然理智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可此時的冥欽，卻拿不準了。
“切磋，便意味着你會上擂臺……”
“上擂臺，就意味着你真正參與了浩帝嫁女的盛會……”
“你肯定能贏的，所以你肯定會成爲浩帝的女婿，而且這還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但你真的能無視道誓？”
……
於冥欽不斷的狐疑思忖中……
時間流逝。
轉眼，便是月餘過去。
當老爹也站在擂臺上時，對面最後一個靠內部競爭獲勝的道祖，喜滋滋地上了擂臺，彷彿能夠擁有這個機會，是多大的幸運似的。
“在下風痕，不知閣下想要論何道？實不相瞞，在下比較擅長……”
“咳咳，老頭我比較擅長和陸鬆閣下那樣的人喝酒……”大言不慚的老爹用看孫子般的視線看着這名道祖，“要不，你也來？”
道祖怔了怔。
當他想起陸鬆這二字代表着什麼的時候，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哈哈，逗你玩兒的，別介意。”老爹笑了笑，環顧或竊喜、或懊惱、或沉思的諸般道祖，“多謝諸位，此次聖人道祖論道切磋，便就到這裡結束吧。”
衆道祖聞言，頓時大驚。
“結束？”
“怎麼這麼快！”
“不行不行，我等了一個多月，還沒上場呢！”
“對啊小老……老人家，別結束啊，繼續來，實不相瞞，本人在虛空本源一道，有着……”
“你滾蛋，吾乃金翅大鵬一族的天驕，你跟我比虛空本源？”
“比就比，別以爲多了雙翅膀你就牛逼……”
……
見此一幕，坐在裁判柱上一直觀看的陸小小，有些發呆。
作爲知情人……
他並不爲九州衆修表現出的亮點所驚豔。
甚至他一直認爲，九州衆修走的這條戰鬥之路，是一條愚蠢的路。
但如今衆道祖的表現，無疑是給了他一記耳光。
此時他才明白……
自己並沒有資格去說九州衆修有多愚蠢，有多垃圾。
因爲他見識過比他們更爲驚豔、更爲完美，且來自邪天的戰鬥和殺伐。
而對於沒見過這種殺伐的人來說，即便只是九州衆修所表現的不足萬分之一的邪天的戰鬥風格，也已足夠璀璨。
“那，那若少主前來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