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的心情如何的不好,總是不能隨心所欲,必須要到太后的宮中走一趟,可見,他與相思終是不同的。
相思興許還能躲在無人的角落,發泄自己那一陣憂傷、無奈的心情,而他卻要強顏歡笑,面對即將而來的麻煩事兒。
興許有一天,他可以放下這一身的尊貴,做真正的自己。
蒼南仰起頭來,不由得苦笑,他何時變得這麼憂鬱,他從來都是自信的。
“王爺,您可來了。”小德子親自來迎蒼南,見蒼南一臉的煩惱,便笑道,“王爺莫要事事都掛在心上,此事,終究是好事。”
是啊,對於許多人來說,他成親是件好事,對於他和相思來說,絕非如此。
蒼南瞧了瞧小德子,便進了太后宮中,太后與其他人不同,對於他安排了小德子到太后宮中服侍,可是一點兒排斥都沒有。
縱然,小德子放在太后的宮中,也的的確確確是條眼線,卻是明的。
“見過太后。”蒼南向太后見了禮後,就落了座,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真是一點兒懸念都沒有,讓他哭笑不得的很。
那是一幅幅的畫像,畫着許多女子的面容,在他人的眼中也許能夠看出女子的端莊標誌來,但看在蒼南的眼中,不過是由畫筆所繪出來的圖像,沒有讓他有半點感覺。
太后見蒼南總是敷衍,面色也越來越難看,最後命人拿出了“殺手鐗”。
“你看看這一位,如何?”太后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可是哀家的手中寶,當初皇上想要求得,哀家都沒有捨得。”
蒼南的眼前一“亮”,隨即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這一位是萬萬娶不得的,先不論她特別的身份,單是他要了,豈非是和皇上扛上了?
他真正的衣食父母可是皇上啊。
太后氣得直拍桌子,拍得滿手通紅,當有侍女想要哄勸着她時,卻被她揮開。
“臭小子,哀家都要被你氣死了,你是不是一輩子不想娶了?”太后剛剛吼完這句話,就捂起了臉,哭道,“你可哀家如何對得起父皇,對得起你皇兄啊……”
蒼南的眉毛跳了跳,每當太后對他無可奈何時,都會用出這一招來。
問題是同一招用得久了,就失效了呀。
“太后。”蒼南站起身來,恭敬的說道,“旁人尚還可以,這位千金是一定不行的。”
那一位千金不是他人,正是太后兄長的女兒,外界將她描繪得特別好,大方識體,但也正因如此,人人都覺得這麼美好的女子,是不是應該奉獻給皇上?
結果,皇上求,沒求來,這女子也沒有嫁出去,幸好年輕。
“你以爲哀家是想把她嫁給你嗎?”太后悶悶的說道,“皇后的母家進京,實在難得,閣老已多年退養,不理朝事,卻是書香門第,讓她嫁給這樣的人家是最好的。”
太后對自己的侄女倒是真的好,希望她可以遠離宮中是非,做一個平凡的妻子,沒有任何爭鬥。
既然如此,還拿出來做什麼?
“哀家只是想着,如果都不行,就她了。”太后表現出對蒼南的特別關懷,悠悠說道,“王爺,你對哀家說實話,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如果有,無論他是誰,哀家都允了。”
可以允許嗎?幾乎是那一剎那,蒼南就有衝動,將“相思”這個名字說出來。
可惜,這名字在他的口中轉了轉,最後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他不可大意,太后終究是太后,她的心思已是越來越難猜,相思必定是不合太后心意,萬一太后動了殺機……
“暫時沒有。”蒼南說着違心的話,“不如,臣弟到外面轉一轉?興許就能碰上得。”
他說的可是實話,沒準轉一轉,就碰到了相思。
太后對蒼南的話深不以爲然,“你都在外面轉了這麼多年,可是轉出一個媳婦來?”
答,沒有!
蒼南訕訕一笑,已經放棄與太后做口舌之爭。
畫像被通通收了起來,聽着兩位主子的意思,看來這一次瞧着畫像是沒有結果。
小德子偷偷的瞄了蒼南一眼,微微的搖了搖頭,恐怕,蒼南這一次的拒絕又不知會碎了多少千金少女心啊。
“你可是因爲李家的事情耿耿於懷?”太后必是要刨根問底,“那是失算,覺得這李家很是忠心更是中立,從來就沒有與哪位朝臣過多的結交,他的女兒是最爲適合的人選,哪裡知道,這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作爲中間人的吉嬪能夠被太后放過一刀,也的確是因爲她對於李家的事情毫不知情,且這婚事也是太后想要訂下來的。
蒼南沒有回答,因爲李家的事情,都快被他拋到腦後去了,他眼下正在做的事情,可是與淑妃有些關係。
“王爺?”太后突的喚道,“那些刺客,可都是李家派來的?”
蒼南很是自然的回道,“李家的確是派來了刺客。”
同一個問題有許多回答的方法,蒼南選擇最爲含糊的那一個,令太后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現在的蒼南啊,最是能幫皇上了。
“那些刺客,只對付宮人,從來就沒有針對過皇上,那他們到宮裡來做什麼?串門嗎?”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蒼南,“你一直負責此事,可查出眉目來?”
“皇上受過傷。”蒼南向太后說道,“而且,是傷得不輕。”
傷得輕不輕,太后到現在也不知道真實的情況,只知道刺客碰見皇上兩次,兩次皆在溫池。
一次是皇上逃脫,第二次是有太監相救。
太后對於此事持保留態度,她畢竟是久居皇宮,對於那些人心是有些拿捏,感覺事情並不會如同他想象中的簡單,甚至,另有可能。
“好吧,那選妃的事情……”太后稍稍的提了提刺客的事呢,便繼續繞回有關於蒼南的婚事。
蒼南只覺有些煩躁,雖然說以他的年紀,的確是應該娶妻,但是總不能被太后一直逼婚吧,萬一就把他逼出個毛病來呢。
“太后……”蒼南拖着長長的尾音,說道,“興許,鎮國將軍和閣老進京,對於臣弟來說,會有驚喜。”
這明明就是拖延之詞。
太后皺着眉頭,對蒼南實在是無可奈何,惟有先命他離去。
對於蒼南的婚事,太后可謂是煞費苦心,但總是得不到回報,被蒼南左推右堵,快要失去了耐性。
對於李家的事情,她同樣耿耿於懷,咬牙切齒,對於吉嬪更是沒有了好臉色,她可是讓吉嬪將李家的底細查清楚才牽的紅線。
至於刺客……
“小德子啊,你是王爺安排到哀家宮來的,你可知道王爺的心思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后實在是不理解。
換作是從前,蒼南就算是不喜歡,也一定會努力的配合,爭取將王妃選好,但怎麼現在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不明着說拒絕,但絕對不鬆口去認真的選擇。
“王爺到底娶誰呀,其實沒有那麼要緊的。”小德子見狀,便哄着太后,說道,“重要的是,王爺一直站在太后這邊就夠了,何必爲難王爺呢?”
太后斜了斜眼睛,冷笑道,“可是皇上對哀家的孃家起了殺心,不過是礙於哀家在世,沒有動手,萬一哪天哀家走了……”
她和阻止了小德子將要脫口而出的恭維話,這種話呀,她聽得實在是太多了,都變得麻木。
“哀家只是想着,能夠自己的家人平平安安,富貴一生。”太后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已捲起被宮人托起的畫卷前,感慨的說道,“可是他們不爭氣,想要的實在是太多了,可是哀家一個人在宮裡,卻無力阻止,無力勸說。”
皇上終究是大了,一旦觸怒了皇上的逆鱗,皇上未必就會顧及到這麼多的事情。
她呢?作爲太后,一面是家人,一面是自己的親兒子,到時候要如何去平衡,怕是根本就無從下手呀。
小德子見狀,忙湊到太后的面前,輕聲說道,“太后,別忘了,還有王爺呢,王爺可是一直站在太后這邊,幫着太后哄着皇上呢。”
就算皇上想要動手,也不一定會在太后的有生之年。
太后微微苦笑着,“哀家現在的心頭事,就是給王爺選個王妃,你說,皇上的兄弟們都娶妻生子了,他怎麼還單着?”
皇上的兄弟並非都由太后所出,但太后對於他們的終生大事,總歸是很上心的。
替他們選“好”王妃,對於她來說也有好處,不是嗎?
最好是將自己孃家的女兒都嫁到皇室來,才能夠保證她的孃家的榮寵,否則……
太后的想法,沒有錯,誰都要保護好自己的家人,可她的兒子是皇上啊,皇上最厭有人欺到他的頭上來。
現在在後宮中總是想要事事牽制住皇上的就是淑妃,想要用自己的美貌和孃家的權威將皇上長長久久的留在身上。
至於其他人,暫時都沒有被皇上放在眼中,這也是太后暫時很放心的緣故。
可早晚有一天,淑妃和她的孃家會被皇上處理掉,到時候,又會論到誰?
皇后嗎?當然不會。
皇后不過是個閣老之女,背後無人支撐,且性子猶如孩子,對於皇上是最沒有任何威脅的,所以,皇上最後留下來的必然是皇后。
至於宮裡其他的人,都有可能成爲皇上肅清的對象,包括她這個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