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地鐵隧道里，李晟面龐一陣蠕動，退去僞裝，不過還保留着和尤金同款的灰色風衣。
旁邊的灰雨正在拆卸黑色幕布、補光燈、攝影機，收起原屬於巴特莫斯的鯨歌公會平板電腦。
正常來講，只有巴特莫斯本人才能用平板電腦黑進網絡系統，不過因爲侵蝕度的設定，巴特莫斯不想每次都耗費靈力值，
乾脆用幾分鐘的時間編了個簡易程序，一鍵即可黑進玩具城網絡。
未曾想他早早地落敗淘汰，最後便宜了李晟，讓他能僞裝成尤金，錄製視頻，利用平板電腦輕鬆發送至玩具城百萬居民的電視、手機。
“這樣確定有用嗎？”
灰雨嘀咕道：“等早間新聞的時候，玩具城的電視臺完全可以說視頻內容是AI合成，是恐怖分子的陰謀吧？
而且市政廳手上有鳴人那種高端戰力和暴恐機動隊，拿來維持治安。”
“一般玩具城市民可能會將信將疑，聽從市政廳的指示，繼續生產生活。不過那些有親朋好友因故障症而被強制帶走的市民，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李晟說道：“市政廳在相當程度上隱瞞了故障症的傳播率與死亡率，真正被影響的人數要比公佈數字多得多。
如果不看到視頻，市民們還能自欺欺人，覺得市政廳也在努力，他們的親朋好友還有救。
但現在看到了視頻，見到了故障症患者被分屍丟進核電站冷卻水，就沒法再自我欺騙下去。
哪怕只是爲了自己，他們也得找市政廳討個說法，上街鬧一鬧。”
李晟沒覺得單純發佈一條視頻就能對玩具城市政廳造成什麼衝擊，就當下了一枚閒子。
只要能拖慢市政廳行動速度，爲自己爭取多一點行動時間，就不算虧。
“要是殺場把任務時間限制放長一點，還可以整些吉恩·夏普的手段，可惜。”
他將攝影機收進倉庫，隨口說道。
吉恩·夏普這個名字不能說名揚四海吧，只能說臭名昭著。
其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於哈佛大學主持非暴力抵抗研究項目，出版了《讓歐洲不可戰勝——非暴力威懾與防禦的潛力》一書，引起了“冷戰遏制策略之父”喬治·凱南的注意。
這書原意是指導美國和歐洲統治者，如何防範蘇聯對歐美的滲透和顛覆。不過喬治·凱南注意到了其中價值，出面資助吉恩·夏普，並讓他逆練此書，研究如何顛覆蘇聯。
在美國情報機構的資助下，吉恩·夏普不斷出書，總結了198種顛覆政權的方法，爲CIA全球在全球製造混亂提供了理論指導。
1991年8月19日，葉利欽站在俄羅斯聯邦議會大廈前的坦克上講話，現場就散落着吉恩·夏普的“著作”。
此後什麼格魯吉亞玫瑰、烏克蘭栗子花、阿拉伯之春凡是非政府組織引起的混亂動盪，背後都少不了吉恩·夏普和CIA的影子。
光一個阿拉伯之春前前後後就死了一百多萬人，KDA方面拉滿了。
堪稱天字第二號攪屎棍，僅遜色於沒衰落之前的英國。
CIA的所有手段都在吉恩·夏普的書裡有所體現，以留學生、遊客、記者身份朝目標國家派遣情報人員，
開設NGO機構，招募志願者，賄賂收買意見領袖，配合歐美主流媒體宣傳造勢，用無網通訊軟件避開政府的網絡檢測，鼓動民衆上街等等。
搞笑的是，美國爲此研發這些個軟件，名字就直白地叫做“暴動”、“蜂擁”，正應了那句話——狗肚子裡裝不了二兩香油。
至於李晟爲什麼知道這些，呃，一方面是他閒的蛋疼，什麼資料都看，
另一方面，這套東西也能用在和同學們抗議學校食堂味道差、抗議體育課音樂課美術課被霸佔、抗議學校縮短假期等事情上.大概。李晟收拾好所有東西，和灰雨坐上蝠翼重裝摩托，按照平板電腦上的地圖，駛向廢棄地鐵深處。
灰雨問道：“現在去哪？”
“去下巢最底層。”
李晟眯着眼睛說道：“尤金此前已經進入過這個劇本世界，擁有遠勝其他玩家的‘勢’，
即便如此，殺場還是發佈了死鬥任務，並將任務時間限制定爲24小時，且沒有失敗懲罰。”
灰雨疑惑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如果超過24小時，還沒有決出最終勝利者怎麼辦？”
李晟說道：“總不可能一個人拿三把鑰匙，另一個人拿四把鑰匙，同時退出任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嗯.牢晟你好像是個孤兒吧？
這句地獄笑話在灰雨腦海裡醞釀了一下，還是沒說出來——即便是腦容量只有128G的小灰雨，也是懂情商的！
李晟繼續說道：“當然，由於工廠鑰匙的聚合屬性，所有鑰匙最終仍會匯聚一處，但那樣的話，這起任務不就沒有意義了，不是麼？
我個人傾向於，24小時的時間限制，本身就是一種提示。
如果不在24小時之前，集齊所有鑰匙，很可能發生某種非常非常不妙的事情。不管是對玩家，還是對玩具城本身。”
“不妙的事情？”
灰雨眨了眨眼睛，“隕石天降？核電站爆炸？外星人入侵？世界末日？”
“不知道。”
李晟搖頭道：“真正掌握所有情報的，恐怕也就市政廳極少數的最高層，以及此次任務的關鍵那些躲進下巢的故障症感染者們。”
說話之際，李晟已經驅車來到了地鐵隧道盡頭。
這裡堆砌着一整面極爲厚實的鋼筋混凝土牆壁，還在牆外佈置了大量的鐵絲網、金屬拒馬，整的跟美墨邊境似的。
顯然，這就是通往下巢最底層的入口之一。
灰雨跳下車，一錘子砸爆了混凝土牆壁。
呼——
猛烈強風沿着隧道裂隙吹刮而出，風中夾雜了某種好似鐵鏽般的氣味。
牆後幽深晦暗，緊貼牆壁躺倒着十餘具玩具屍體。
其體表爬滿了紫黑物質，結成水晶狀晶體，覆蓋大量灰塵，明顯已死去多時，但屍體本身卻毫無腐爛痕跡。
李晟與灰雨對視一眼，穿上全覆蓋防護服，一同走進那幽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