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過來收拾一下。”
李晟打了個響指，指揮圓筒機器人搬來洗地車，清洗掉機械大羣身上淌出來的柴油和血污。
此時灰雨的小腦袋從立體化倉庫裡探頭探腦鑽出來，看到大羣后頗爲吃驚，“這啥玩意兒。”
“用精神控制裝置洗腦完畢的機械大羣，”
李晟隨口解釋了一句，“現階段還只是個半成品，得等到我理清楚其生命運行規則、用更高強度機械組件補上缺口，估計就能逐漸恢復至全盛期實力。”
“唔”灰雨眼睛一轉，“我能遙控它麼？”
“你要幹啥。”李晟剛用意念下達指令，讓機械大羣將灰雨劃入指揮權序列，看後者臉上的表情隱隱覺得不妙。
“單腳站立旋轉一百八十度後彎下腰以第二對右肢挖鼻屎。”
“假裝要用力錘爆睾丸在拳頭落下瞬間停下開始朗誦‘馬嘉祺是爆米花們的光，牛耀文站在他的制高點，而且狼王本身就是狼王，只有滿月纔會需要狼王。’”
在灰雨指令下，機械大羣身上的廣播喇叭，高喊“狼王本身就是狼王”，恢弘聲音響徹整片曠野。
“叫魂吶你要。等會把什麼東西招來你就老實了。”
李晟翻了個白眼，殺場實體空間保底不小於整個太陽系。
要想在荒郊野嶺碰到其他玩家，這概率不會比連中一百期彩票、買股票只只暴漲永遠不賠、暗戀的人也暗戀自己等隨機事件高多少。
“我看看。”
灰雨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嚴肅道：“時代少年團微博粉絲1389萬，你我微博互關粉絲兩個。
也就是說真打過來牢晟你一個人要單挑1389萬。”
“？？？”
李晟繃不住了，“你開完嘲諷自己溜了，留我抗傷害是吧？”
“我還不到一歲半呢，害怕網絡暴力。”
灰雨理直氣壯道：“談，我第一個跑。打，我第一個跑。跑，我第一個跑。”
你特麼，只會跑是吧？
殺場第一跑女找到了，@帶帶大灰雨。
二人閒聊扯淡之際，圓筒機器人已經完成了清潔，並按照李晟指示，將大羣脖頸後邊的數據線纜拉出來，連接至電腦主機。
李晟十指在鍵盤上連點如飛，詳細查看大羣的記憶庫。
作爲獨自研發出肉身備份計劃、成功擊殺十七名“同胞兄弟姐妹”的神孽感染體，大羣並不是徒有肌肉的莽夫。
恰恰相反，它的智力水平遠高於人類，知識儲備不亞於超級計算機，特別是在生物改造領域的造詣，不亞於GS生物科技。
“我嘞個”
李晟眉梢不自覺挑起，記憶庫裡清晰顯示，大羣不止一次遭遇過人類玩家，但它要麼遠遁躲避，要麼實在躲不開，動手將之俘獲，並設置機關，讓玩家自殺。
之所以這麼做，一方面是它不想獲得玩家資格，被殺場永久束縛。
另一方面，也是它忌憚人類這邊的勢力，不願引起廣泛注意。
“好傢伙，研發目錄裡有細菌、病毒、真菌、寄生蟲、立克次體、衣原體、神經毒劑.”
李晟滾動鼠標中鍵，大羣宛如一座行走的瘟疫公司，專門針對人類研發過各式各樣的生化武器。
萬一它被俘虜了，還能發動天地同壽，與敵人同歸於盡。
彼時也就是李晟開啓化蟲形態，不受普通生化武器影響，而灰雨作爲納米機械，也不怕病毒。不然還真有點麻煩。
“這麼看來，可以在玩具工廠單獨開闢一棟樓，作爲生化實驗室，閒暇時間讓大羣繼續研發。”
李晟嘀咕道，環顧了一圈工廠。
第一批製造的圓筒機器人，數量上已經有些捉襟見肘了，人力明顯不夠。
也許等什麼時候攢夠概念和奇異點數，再製造一批機僕出來吧。
他將事項記入腦海日程表，帶上這一批新生產出來的產品，跟灰雨前往陋街。
【鑄星砧臺】生意依舊火爆，既有預約申請改造手術的，又有拎着文物要求定製道具的，還有單純想賣文物回回血的。
“這可是西周利簋，又名武王徵商簋。我從類似《鬼吹燈》劇本世界的一個富豪收藏家那拿的。”
一名身披蓑衣的玩家，抱着個青銅器，對着鑄星砧臺櫃檯後邊的智能AI售貨機說道：“看到上面的字沒有，‘武王徵商，唯甲子朝，歲鼎，克昏夙有商。’
就靠這行字，可以確定武王伐紂的牧野之戰的具體時間爲公元前1046年1月20日。
國博那一件，我這一件。
絕絕對對的無價之寶。”
“很遺憾，這是仿品。”
智能AI售貨機用激光掃描青銅器，平靜道：“青銅器裡的Cu-Sn-Pb比例正確，
只是三千年氧化層來源於電解腐蝕，銅綠來自於接種古代墳墓土壤裡的鏽菌，並以稀硫酸腐蝕表面，再覆蓋礦物顏料，模擬浮鏽。
仿製者技藝極其高超，經驗豐富。作爲精妙仿品，本店可以給出50遊戲幣的收購價。”
“你我.”
蓑衣玩家張口結舌，想到自己居然被劇本世界NPC騙了，不由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在周圍人的鬨笑聲中，默默收起仿製利簋，狼狽退出人羣。
呃.理論上玩家從劇本世界帶回來的文物，只要不是假的，那就是真品。
奈何玩家人數太多，大家都知道這是發財致富的法子，人人都往外帶，導致全球文物市場這塊趨近於飽和了。
英國王冠上的庫裡南二世鑽石全球有五顆，《蒙娜麗莎》有七幅，《蘭亭集序》八幅，圖坦卡蒙木乃伊十一具，都可以組個足球隊了。
何況現實世界的收藏家們，也都或多或少知道殺場的事情。
富人相比起高價收購重複文物、無用珠寶，還不如買點普羅米修斯、GS生物科技、歐洲重工的股份呢。
最起碼後者真的會出手保護自家大股東。
“下一位。”
智能售貨機盡職盡責地鑑定文物，李晟默默比了個贊，跟灰雨走到辦公室，隨手拿起平板看了一眼。
鑄星砧臺申請改造手術的預約已經排到了下個月。
一些預約者的要求千奇百怪，像什麼把寫輪眼移植進眼眶已經算正常了，
有要求給自己移植武道強者手臂的；
有超能力者給大腦植入散熱鰭片的；
甚至還有要求往肚子植入古神未出生的死胎的——不知道這是要將神明死胎當成武器，還是有其他道具，能復活死胎，完成誕生，直接獲得幼兒形態的半神魔寵。
咚咚咚。
敲門聲適時響起，李晟一挑眉梢，隨手拉開辦公室的門，外面赫然站着兩個西裝革履的俊男靚女。分明就是之前找李晟合作的普羅米修斯公司的商務代表。
“怎麼又是你們？”
“咳咳，蚍蜉先生，這是我們的一點謝禮。”
俊男靚女也知道自己反覆出現疑似有點像保險推銷員了，生怕李晟厭煩，直接拿出一張金色帶有液晶面板的卡片遞了過來。
“謝禮？什麼意思。”
李晟掃了眼卡片，這是陋街通用的銀行卡，裡面裝着八千點遊戲幣。
“能讓我們先進來麼？”
俊男靚女坐進辦公室的椅子，稍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
“來，請喝茶。”
灰雨自認爲是【鑄星砧臺】的二把手，非常有主人翁意識地，拿着熱水壺給二人沏了一杯，“珍藏了四百年的普洱茶餅，有它的時候崇禎還沒上老歪脖子樹呢。”
“.”
這二位男女不愧是頂級公司的商務代表，對視一眼鼓足勇氣之後，竟真的喝了口四百年老茶湯，“咳咳，是這樣的，蚍蜉先生您應該還記得【噪音戰士】吧？”
“記得。”
李晟點了點頭，那位仁兄也是秘境探索行動的一員，結果被牌皇暗算殺了，之後又以活屍形態復活，再被殺，最後被七個人格迴歸的蔡安潔，以集體復活術捎帶着復活。
“【噪音戰士】是我們公司的核心骨幹，此次代表普羅米修斯參與秘境探索活動。”
商務代表說道：“從事後，我司整合還原的任務報告來看，他現在能活着，還得感謝您的施以援手。
他因爲玩家本質先奪走再歸還，不確定後續影響，要留院觀察，不能親自登門道謝。
這是他錄製的感謝視頻。”
說罷，男的商務代表拿出平板電腦，播放起視頻來。
滿身紋身、留着狂放不羈髮型的搖滾青年，穿着身病號服，在醫院病房裡規規矩矩地朝鏡頭鞠躬。
不知道是不是普羅米修斯情報部門心理側寫小組針對李晟的小巧思，視頻的背景音樂居然是《聽我說謝謝你》。
“聽我說謝謝你，因爲有你，溫暖了四季~”
李晟眼角一抽，不知道如何評價，“呃你們有心了。”
說實話，他讓蔡安潔把已死玩家復活，只是順水推舟。
主要白馬墓碑、血獅咆哮等人給他打了輔助，確實是好隊友。
而像噪音戰士、飛鴻女巫這些玩家，則幸運地搭上了順風車。
商務代表搖了搖頭，“對您來說是順手爲之救人，但對於我們而言，確確實實拯救了一個個家庭。”
說罷，他頓了一下，小心問道：“要不您通過一下噪音戰士的好友申請？”
“彳亍。”
李晟打開玩家面板，發現除了噪音戰士外，白馬墓碑、二叉樹、紅蜘蛛、飛鴻女巫.
一大堆玩家申請加自己的好友，隨着好友連接一一通過，這些玩家均給李晟轉賬感謝。
少的幾千遊戲幣，多的像血獅咆哮，直接給李晟轉了一萬。
實在囊中羞澀的，則留下一句“哥們欠你個人情。”
“嗯？”
這一大筆錢完全可以說是意外之財，李晟自己也沒想到，下意識地嘀咕道：“這秘境探索不是失敗了麼？”
男的商務代表看他面露叉詫異，小心解釋道：“是這樣的。組織此次秘境探索的各大公會，事前已經跟許多家保險公司簽了保單與對賭協議。
對賭內容包括隱間的形式、最終歸屬權、玩家死亡人數、整體收益等等。
像是飛鴻女巫女士他們，嚴格意義上已經至少死過一次，因此可以得到保險公司的鉅額賠償。
對於他們來說，這次秘境探索不僅沒虧，還小賺一點。”
女的商務代表適時拿出手機，展示新聞，“此時此刻，已經有好幾家保險公司宣告破產了。
還有兩家英國保險公司的老總選擇跳樓，但很快就被我們的死靈法師搶救了回來，正在聯繫現實世界銀行、查封其資產。”
“這也行？好吧。”
李晟咂了咂嘴，他大概也能猜到，爲什麼普羅米修斯公司態度這麼誠懇熱切。
當時除了長孫瑤，以及旁聽的赤紅車手和符釘畫龍，其他所有人並不清楚秘境的前因後果，也不清楚隱間最終的歸屬權在誰那。
但衆人都看到了，真理之側親臨現場，跟李晟談笑風生。
所有人想當然地以爲，隱間，或者說等價於隱間的秘寶，最後被真理之側摘了桃子，拿了大頭。
這下【鑄星砧臺】和【惡科盟】是全天候戰略伙伴的謠言算是洗不清了。
兩名商務代表告辭離去，留下銀行卡，就當結個善緣。
而此時，躺在老闆椅子裡刷手機的灰雨，突然注意到了什麼，下意識地直起了身子。
“刷到什麼。”
李晟隨口說道，給自己戴上醫用無菌手套，準備讓智能AI售貨機聯絡預約顧客，開始今天的改造手術。
“.我給你看個東西，你別激動。”
灰雨表情意外地凝重，語氣也不自覺變得嚴肅，她轉過手機，屏幕上赫然是一則短視頻新聞。
《英國倫敦刑事法院輕判跨國收養虐待案，被告養父母僅囚六個月》
新聞發佈時間，三分鐘前。
李晟戴手套的動作陡然僵住，默默接過手機，按下兩倍速播放。
現實世界的蔡安潔死於三年前，死時尚未成年。其英國的養父母一直宣稱其患有抑鬱症，是自殺。
直到半年前這對夫婦將電腦送去維修，維修點的工作人員在電腦上發現了大量的虐待兒童照片。
這樁案件在現實世界早就進入了司法程序，李晟也能肯定，特事局昨天晚上就跟英國官方那邊打過招呼，要求他們從速從重判決蔡安潔的養父母。
可結果，依舊如此。
倫敦法院以“沒有確實證據證明蔡安潔的自殺與養父母虐待有關”，僅判處養父關押六個月，養母沒有任何懲罰，現已釋放。
短短几分鐘的新聞視頻播放完畢，自動重播。
李晟放下手機，擡頭看向辦公室的日光燈，凝視着光柱中如遊魂般飄蕩的懸浮塵埃，突然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