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與魔王同行
一名揹着長弓的男子站在樹上。
他漠然注視着滿地的屍體,開口道:
“快一點打掃戰場吧,襲擊教廷的物資車隊是大罪,我們要趕緊走。”
“是,大人!”
下面的人齊聲道。
他們加快了行動速度,將屍體就地焚燒,把物資車上的各類裝備進行統計裝箱,然後又去車隊後面,把來時的痕跡全部清除。
天空傳來一聲清鳴。
但見一隻黑鷹落在那名男子的肩膀上。
“怎麼?又有新的發現?”
長弓男子感興趣地問。
黑鷹輕輕啄了下他的手指。
男子哈哈一笑,取出特製的肉塊餵給黑鷹,溫聲道:
“這個歷史碎片裡,藏着神聖教堂的許多秘密珍寶,你可要好好幫我搜尋。”
“——我絕不會虧待你。”
黑鷹吃了一些肉,衝他鳴叫幾聲,展開翅膀,準備帶路。
長弓男子也示意手下們準備行動。
一切準備就緒。
忽然。
天空深處響起了一道恢弘的聲音:
“所有的存在啊。”
“跟隨我的力量,讓一切從這一刻繼續演化下去!”
長弓男子還來不及反應,忽然被一股無法抵禦的力量壓制住,從樹枝上摔落下來,砸在泥土裡,無法動彈分毫。
不僅是他。
他的所有手下全都被壓制在地面,全部失去了行動能力。
“序列!這是什麼!”
長弓男子驚恐無比地怒喝道。
“鎮定。”
一道聲音浮現在他耳邊:
“偉大而古老的序列存在於這段歷史之中。”
“它被什麼人喚醒了。”
“此刻,它正在朝當前歷史中的所有序列發放要求。”
“能拒絕嗎?”長弓男子問。
“拒絕的話,本序列與你將直接被它抹殺!”
“這麼霸道……難道沒有辦法反對?”
“想都不要想,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遵照它的指示去做事,興許還能獲得獎勵。”
“沒有商量的餘地,如果你想死的話,自然是可以試試。”
“切記。”
長弓男子說不出話來。
另一邊。
八足噬命魔靈站在一處燃燒的教堂對面。
在它眼中,教堂裡一個個痛苦掙扎的靈魂,都是極其美味的食物。
當這些靈魂從烈焰中逃出來,便立刻被它張嘴一吸——
靈魂被它一口吞了下去。
儘管有如此多的美味食糧,但八足噬命魔靈臉上依然籠罩着刻骨的恨意。
“還需要收集更多神聖的靈魂……這樣纔可以完成那個術……”
“小子,你等着我。”
它正想着。
天空深處響起了一道恢弘的聲音:
“所有的存在啊,跟隨我的力量,讓一切繼續推演下去。”
無與倫比的壓迫力從天而降。
八足噬命魔靈被死死壓制在地上,無法動彈分毫。
“這是什麼?”
它驚疑不定地偏過頭,朝半空望去。
卻見一簇火苗從教堂中飛出來,光照亮了魔靈的眼瞳,也映照出了虛空中剛剛冒出來的兩行字:
“阻止瓦爾哈拉的計劃。”
“失敗則抹殺!”
這一幕。
在整個歷史碎片的各處同時上演。
每一個進入“神鬼會”歷史碎片的存在,都面臨着上古序列的同一個要求。
唯一例外的,便是沈夜。
此刻。
他回到了夜鴉鎮。
世界各處響起序列的命令之際,那道滄桑而古老的聲音也在他的耳邊響起:
“你做的很好。”
“以此功勞,我爲你的序列提升了力量。”
“它將沉眠一陣子,然後進階。”
“在這段時間裡,你可以在‘神鬼會’自由活動,不會受到任何約束。”
“——你在這個世界獲得的一切有價值之物,都可以跟隨你一起離開。”
“這是對你的獎勵。”
話音落下。
虛空中閃現出無數符文,如滂沱暴雨一般垂落之下,籠罩沈夜四周。
它們以天然的韻律匯聚在一起,編織成了一份契約。
契約上只有一行字:
“允許指定目標從‘神鬼會’帶走有價值之物。”
無窮無盡的力量波動從這份契約上散開。
沈夜看呆了。
好一會兒,他才真心實意地說道:
“多謝。”
——在這裡獲得的東西可以帶走。
對方還要特地出來說明一下。
還要編織契約證明。
那麼。
那些沒有得到這個古老序列允許的人呢?
那些來尋找各種寶物的人,他們怎麼可能把這裡的寶物帶走?
他們的下場又是什麼?
沈夜只覺得背後涌起一陣刺骨的寒意。
——彼岸世界太恐怖了!
古老的序列迴應道:
“不要客氣,我也曾找尋過一些人,想要驗證這個結果。”
“但是去地獄的人都沒能回來。”
“只有你,別出心裁地做到了這件事,而且沒死。”
“這是你贏得的報酬。”
“我沒死……這很重要嗎?”沈夜問。
“當然,那位存在是‘全能’的神聖之靈。”
“‘全能’是什麼意思?”
“‘全能’便是可以做到任何事。”古老的序列迴應道。
它耐心地解釋道:
“——瓦爾哈拉是‘全能’的末日之主。”
“它唯一的軟肋便是‘決不能讓人知曉它是‘邪惡’的、企圖毀滅一切的存在’。”
“當你拿着那封信,念出上面的內容,還叫破了它的名號——而你依然活着,便代表‘有活着的人知曉’它的計劃。”
“它便只能放棄原有的計劃了。”
“無法理解……這僅僅是因爲被人發現了,就不能再做了?”沈夜難以置信。
“對。”
“怎樣纔可以達到‘全能’的實力境地?”
“只有它自己知道。”
“明白了。”
沈夜還想知道更多事情,但隱隱的,他感覺不應該再多問了。
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有無數的人前來“神鬼會”狩獵尋寶。
但如果沒有序列的允許,這個歷史碎片的一切根本無法帶走!
僅從這一點上看,自己就不應該多問!
“多謝閣下的慷慨,我十分感謝。”
沈夜道。
“不必客氣,後續如果你願意再爲我效力,隨時可以聯繫我。”
“祝你在‘神鬼會’過的順利。”
話音落下。
那股碾壓一切的序列之力逐漸消散,從沈夜這裡離開。
唯有沈夜還站在原地。
一個全能者。
根本不用戰鬥,只是念出他擁有的詞條,自己就會死。
還有這個歷史碎片。
想從這個世界拿走東西,必須由序列親自動手,發佈一個專門的契約。
彼岸太恐怖了。
——簡直是難以想象的恐怖!
沈夜搖搖頭,朝虛空看了一眼。
“流亡皇帝”沒有任何提示,也沒有任何動靜。
看來真的去沉眠了。
那麼。
自己現在做什麼好呢?
沈夜思索之際,忽覺面前的墓碑動了動。
緊接着。
一名穿着軍裝的男人從地裡爬了出來。
他留着並不算太長的小鬍子,頭髮梳的整整齊齊,一雙眼睛極其有神,彷彿散發出微光。
——是個很有魅力的、舉止優雅的中年男子。
“你好,教廷的信使。”
男子微笑着朝沈夜打招呼,身上乾乾淨淨,軍裝整潔,沒有一丁點泥土。
沈夜默了一瞬,忽又笑起來:
“你好,瓦爾哈拉上校。”
全能者。
終焉的魔王,靈魂苦楚歌者,主的墮落神性靈體、奴役一切哀嚎靈魂的變異末日——
瓦爾哈拉。
它在自己面前復活了。
嘖。
應該提前想到的。
它的計劃被破壞了,自然就不能在地獄繼續隱藏身份,做它原本想做的事。
這都是因爲自己。
而那個序列沒有絲毫的提醒。
該怎麼說呢?
想在這樣的世界活下來,真是靠不了別人一星半點。
沈夜有些感慨。
這種感慨在千分之一秒後就已徹底煙消雲散。
該做的事,必須繼續做下去。
自己必須把它當成全能者去對待,而唯一的生機在於——
它稱呼自己爲信使。
“我的信已送到,您看需要寫一封回信嗎?”
沈夜問。
有回信,也許就需要信使。
也許……
自己能活下來?
“有道理,請等一下,我這就寫。”瓦爾哈拉道。
他從口袋裡取出紙張,又抽出一根羽毛筆,低着頭,飛快寫了起來,口中卻以閒聊的語氣問:
“信使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巴克斯特——佩奇·巴克斯特。”沈夜道。
“巴克斯特先生,您的幽暗低語水準太低了,我還是感應到了這個術後,用了多道術法才和你溝通上的。”瓦爾哈拉說。
他的字跡優美而端正,很快就寫了兩行。
“抱歉,我只是個信使,也只有這點能力。”沈夜嘆口氣說。
“跑到這麼偏遠的地方來,一定很辛苦吧,平時的薪水夠生活開支嗎?”瓦爾哈拉問。
“勉強夠,但若是交女朋友了,恐怕就不夠了。”沈夜道。
“生存確實是一件難事,繁衍後代則需要更殘酷的競爭,你很誠實,巴克斯特。”瓦爾哈拉說道。
信寫好了。
這一瞬。
沈夜心中忽然閃現一個念頭。
“您是一名強大的軍人,”沈夜措辭道,“可否指點一下我的幽暗低語之術?”
他加快語速道:
“我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但我可以把這封信快一點送到教廷去——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別的什麼可以爲您效力了。”
請求指點。
付出自己力所能及的代價。
順便表明自己只是一名信使。
再次表明自己實力低微,不值一提。
多的,就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了。 畢竟剛纔自己動了念。
微光小字幾乎在一瞬間閃現:
“你的名聲無法因爲對方而提升,因爲法界無法從對方身上借取任何注意力。”
“你嘗試使用涌現級刀術‘三春暉’。”
“注意!”
“你的‘拾春風’無法尋找到對方一生之中最虛弱的時刻。”
“對方從來沒有虛弱過。”
“對方從來不曾被戰勝。”
“對方乃是一切的主人。”
“刀術無法生效!”
所有小字閃了一下,迅速消失。
沈夜心中有什麼開始瓦解了。
這一刀。
連八足噬命魔靈見了都要躲。
但是在這位存在面前,根本連刀都拔不出來。
沈夜目光猛然一凝。
他快速吸氣,調動自己剩下的理智,構建了剛纔那個基本的話術策略。
——這有用嗎?
等了一息。
瓦爾哈拉神情平靜而淡然,一雙冷漠的眸子落在沈夜身上。
“巴克斯特啊,我問你一個問題。”
“請講,上校先生。”
“因爲我會一些小小的便利術法,所以我可以看到你一路走來,身邊所有的同伴都跟不上你的腳步,因爲你其實是一個真正出色的戰士。”
“可是你卻帶着那些同伴。”
“——爲什麼不拋棄他們呢?”
“畢竟你一個人前進的話,不用顧慮他們,不用再有任何牽掛,你的進步會更快。”
瓦爾哈拉看着沈夜,彷彿看到了他身後的法相,進而看到了法相里的真理造物,乃至噩夢世界的所有存在,甚至是過去發生的一切。
“我只是個很普通的人,在這樣的年代中,說不定我什麼時候就會死,但是我確定一件事。”
沈夜攤手道:“在各種困境中,他們不會拋棄我。”
“如果你們都死了呢?”瓦爾哈拉問。
“那就死了啊。”沈夜道。
靜了一息。
瓦爾哈拉點點頭,吐出一個詞:
“謙卑。”
“這一點很好,符合我當年對人類的期望,讓我產生了一種果實正常生長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