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滿臉刀疤的女人

唐影醒來,已是三日後的傍晚,睜開清眸,環顧四周的景象,只見自己已經是身處陌生之地,這房間雖然陳設簡介,但裝飾的物品卻是精緻考究,臉桌角的一隻梅瓶,都可以看出主人不俗的氣質!

四周很安靜,她隱約記起模糊之中,有人給她包紮傷口,還喂她喝藥,雙臂撐着牀板,她費勁的支撐起身體,胸口之處傳來一絲如針刺一般的疼痛,細細的,已經不是最初那般錐心刺骨一般的劇痛了!可是她暗暗使勁,卻驚訝額發現,她的內心一點都沒有了,怎麼會這樣?

一股空靈悅耳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起身下地,唐影緩緩的走出屋子,外面的風很大,吹起了一地的落葉繁花,像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花雨,順着鵝暖石鋪起的羊腸小路,唐影循着琴聲而去,只見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很隨意的席坐在草地上,指尖她低垂着眼瞼,沉浸在自己營造的世界裡,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舞弄着琴絃,琴音如同展翅欲飛的蝴蝶,撲閃着靈動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着,又好像塞外悠遠的天空,沉澱着清城的光,人隨音而動,忽然,琴聲變得急促,猶如萬馬奔騰,川流不息,書上的枝葉夜競相舞動,發出沙沙額聲響,伴着琴聲,一時間,風驟起,吹亂了原本平靜的一湖春水,驚動了湖裡的魚兒,不時的躍出湖面,這情景若是讓旁人看到,定然是瞠目結舌,無比詫異,可是,站在不遠處的唐影卻只是淡淡清眸中閃過一絲驚訝,秀麗的臉龐上卻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隨着這變幻莫測的琴聲,女子臉上的表情也變得一陣陰霾,緊皺的眉頭似乎宣示着她突然落差的心情,讓人不禁詫異爲何她的心情會變換如此之快?琴聲在處驟然停止,樹葉停止了擺動,魚兒遊重新游回了湖底,湖面再次恢復了平靜,一切,似乎又恢復到了最初的寧靜。

“你醒了!”莫北雪一曲罷,雙手平置琴絃之上,擡頭望着唐影,目光溫和,當唐影看到她的臉之後,清冷的瞳仁中閃過一絲驚恐,這,這,這是一張人嗎?

斑駁的傷疤在她的臉上星羅密佈,一刀一刀,縱橫交錯,尤其是那條從嘴邊跨過鼻樑,到眉眼,再到耳邊的那一道長約四五十釐米的傷痕,猙獰無比,簡直比來自地獄的使者還有陰悚幾分,只是她的眉眼帶笑,絲毫不介意唐影如此唐突的看着她,起身,一笑,卻給人一種清雅的感覺,唐影有瞬間的失神,如若不是毀容,有着這般笑容的臉,會是何其的傾國傾城……

“是姑娘你救了我?”

莫北雪微笑着輕輕點了點頭,唐影十分真誠的說道:“謝謝!”

從她有記憶開始,父親便教導她要做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可是,在雙親慘死之後,就再也沒有一個人,讓她還過恩,因爲,沒有一個人,對她恩寵過……

看着女子那清秀的面部輪廓,唐影忽然覺得十分的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卻又說不上來,只是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向她迎面席來……

莫北雪同樣也望着唐影,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緩緩的說道:“其實不用我救,你也定然會平安無事!”

在獒園,在慕傲月抽刀的那個瞬間,其實,唐影就已經知曉了她的用意,她卻沒有避讓,而且,還下意識的將自己的心口對準了劍刃,她當然不會傻到拿自己的命去賭,從她穿越到這具身體的第一天,對人的身體結構組成十分了解的她便驚訝的發現,這具身體,心臟的位置,與常人相反,是在右側的第二根肋骨和第三根肋骨之間。

“姑娘聰慧!”

她千算萬算,終究還是算錯了一步,劍刃直刺心臟,即使華佗在世,也無力挽回,而她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從這詭異莫測,機關重重的天下第一莊堂而皇之的走出去,只是沒有想到,這天下第一莊果然是臥虎藏龍,這樣有這樣的妙手。

“我叫莫北雪,唐姑娘若是不建議,可以直呼我的名諱,無需這樣姑娘長,姑娘短,叫這些場面上的稱謂,到顯得生疏而又庸俗了!”

莫北雪?大漠之北,皚皚大雪,“姑娘不是關中人?”

北方,倒是很少見如江南女子一般溫婉的女子。

“我乃是北齊人!”

北齊?距離之地大約有萬里之遙“姑娘,你隻身一人在此?”

莫北雪輕輕的點了點頭,收起桌案上的古琴,走到唐影的身邊,而後,用一種十分怪異的語氣問道:“我這副尊榮,姑娘覺得恐怖嗎?”

唐影輕笑搖頭:“姑娘自己都不在意,又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呢?有些人,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但是內心,卻是醜陋不堪,那些人,還不敵姑娘您了!”

莫北雪看着眼前雙眸明澈,卻暗藏慧光的女子,淡淡一笑:“他,已經許久沒有踏足過這裡了!”

他?

唐影細耳聆聽,果然,在這清風微撫之中,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高高的院牆之外傳來,不一會兒,拐角之處,便出現了慕傲天冰冷的沒有一絲表情的俊臉,不過,才短短几日,他倒是清瘦了不少。

天牢失火,傲月受辱,還有面前這個面目可猙的女人,所有的一切,擾的他心神不寧,直到剛纔,他接到消息,說唐姑娘已經醒來,這才覺得這紛擾不安的生活多了那麼隱隱的一絲喜悅,即使,他曾對天發誓,永不會踏足這裡,但是,他還是來了……

“你醒了?”

一雙鷹隼長眸之中佈滿血絲,下巴青渣驟現,可是,陽光之下,他依然卓越的讓人無法移開眼睛,莫北雪清朗的星眸之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那日,她也是這般,在院內撫琴,他來了,十年的光陰,她被他禁足在這裡整整十年,從未走出過這片院子,也從未有人踏足過這片院子,但是,那晚,他如同一顆流星,就那樣猝不及防的出現在她的視線內,帶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她的心一片荒蕪,用一種陰冷無比的語言對他說道:“想要我救她,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他,答應了……

事後,當她用清水洗去唐影臉上的污垢,看清楚那張容貌之後,她傻了,她終於明白,爲什麼,當劍刃插入他胸口的時候,他的眼神,會是那般的哀怨,而自己,又爲何會受了那眼神蠱惑一般,明明該刺進去的劍刃,被她抽了回來……

以命換命,也許,在她說出這個條件的時候,他,就篤定的認爲,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院子裡原本安寧的氣氛因爲慕傲天的出現,而突然變得詭異了起來,唐影看着面前神情複雜的二人,聰慧的心告訴她,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絕非一般……

慕傲天冷漠的表情如同石刻般的剛毅,沒有一絲表情,眸光冷冷的掃過唐影臉上那道清晰的紅色烙印:“不是說,不會留下傷口嗎?”

沒有轉身,彷彿在對空氣說道。

“我只是說不會留下傷口,可沒有說是需要一天,還有一個月,又或是一年,還是十年!”

莫北雪將古琴夾在腋窩處,在走到慕傲天身側的時候,估計將她那張扭曲的臉定格在他的視線內,而後,用一種無比疏離的聲音說道:“帶着你的人,趕快從我的視線內消失……”

“莫……”

唐影想要說的話,終究淹沒在莫北雪那冷若冰霜一般的眸光之中。

“來人!”

踏出院外,慕傲天便叫了了隨從,“封園!”

敞開的大門被緊緊關起,無比沉重的鐵鏈再次將這個院子畫地爲牢,慕傲天緊抿着嘴脣,看着那張油漆已經有些剝落的硃紅色大門,一張冷顏上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走!”

慕傲天一把將唐影拽上了馬背,奮力的夾了一下馬肚,順着那條悠長的巷道一路狂奔……

風,吹起唐影的一頭長髮,拂過慕傲天的臉龐,越發的顯得他神情深邃而又迷離了……

空靈的琴聲從那高高的院牆內傳出,經久不散的盤旋他們的上空……

“哐”

慕傲月的房間內傳來一聲刺耳的脆響,一屋子的丫頭悉數面露恐懼的雙膝跪地,雙肩戰戰慄慄,眼睜睜的看着被摔碎的水壺之中的熱水潑了一臉,也不敢避讓。

“大哥竟然爲了那個女人去求莫北雪?”

嬌俏的容顏上佈滿怒氣,慕傲月對唐影那綿延不絕的恨意彷彿要將她整個人吞噬一般,那個女人,怎麼就似那打不死的小強,“賤人”

慕傲月一拳用力的擊在桌面上,擺放在上面的茶具連跳了幾下,理所當然的變成了碎片。

“小姐,可千萬去不得啊,莊主下了令,任何人沒有他的同意,都不準踏足竹園半步啊!”

小紅小綠二人一把拉住了慕傲月的身體,莊主看她們兩人看好小姐,若是辦不好,她們的小命難保啊!

“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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