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安潔麗可的詢問，拉文勞德臉皮抽動，一張臉佈滿鐵青之色，眼裡滿是慚愧。
他兩腿一曲，直接跪了下去。
“萬分抱歉，我甘願受罰！”
“夠了！”安潔麗可臉上浮現怒色，衝着他厲喝了一聲：“戰爭都還未結束，現在就急着追責又有什麼意義？”
安潔麗可掃了一眼那兩塊僞聖盃的殘骸，搖搖頭，再看向拉文勞德，冷聲道：“既然大聖盃已經被毀，這聖靈殿現在也就沒有了多少繼續存在的意義了！你若是真想要贖罪的話，就去前線戰場上貢獻自己的力量吧！”
“是！”聞言，拉文勞德這才暗暗鬆了口氣，聽出來了安潔麗可確實沒有在此刻懲處他的打算。
至少，在戰爭完全結束之前，他還不會有事。
安潔麗可掃視了一遍這祭壇空間，目光在後方被梅菲斯用僞魔劍斬出來的缺口上停留了一下，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的戰鬥殘留的痕跡，皺起了眉頭。
“那個破壞了大聖盃的敵人呢？”
安潔麗可能夠感知得到，這祭壇空間裡還殘留有不少屬於惡魔種的氣息，但這股氣息卻僅僅殘留在這裡，並未對外擴散，祭壇空間也沒有出現任何缺口，聖靈殿內的能夠外敵的空間能力施加禁錮封鎖效果的那些術式禁制也依舊還在正常生效。
聖靈殿是有禁空功能的，
通過這些線索，安潔麗可能判斷出來，那個潛入進來的惡魔種，在破壞了大聖盃之後，直接就在這祭壇空間裡不知所蹤了。
她也懶得繼續推測，選擇直接對拉文勞德進行詢問。從現場殘留的戰鬥痕跡可以看得出來，拉文勞德至少也是跟對方交過手的。
“大人，是這樣的……”
拉文勞德開始講述起了他從發現梅菲斯、到跟對方短暫的交戰、到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幻覺裡、最後清醒過來卻發現梅菲斯已經破壞了大聖盃、然後對方還當場自滅化爲了飛灰消失的整個過程。
通過拉文勞德的講述，安潔麗可算是大致上明白了過來，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一個很關鍵的信息。
“你是說，在跟那『陰影魔手』交戰的時候，你甚至連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陷入到幻覺裡的，都沒有察覺出來？”安潔麗可目光銳利的頂着拉文勞德，沉聲追問道。
“是的。”拉文勞德深吸口氣，眼裡浮現出了一抹後怕之色，臉色十分凝重地說道：“哪怕現在再去回想，我也依舊是沒有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被迷惑的，如果當時那個惡魔不是選擇去破壞大聖盃，而是選擇了直接攻擊我的話，我現在恐怕已經被他擊殺了。”
“那可不一定。”安潔麗可淡淡道：“像我等這種境界的強者，對於危機的感知都是十分敏銳的，對方不選擇在那個時候趁機攻擊你，很可能只是擔心會因此將你刺激得提前清醒過來罷了。而且，如果他不優先選擇破壞大聖盃的話，只要再稍微耽擱一點兒時間，我便會趕到這裡，到那時他就更沒可能得逞了。或許他也是出於慎重的考慮，才選擇了優先去破壞大聖盃，避免夜長夢多。”
“您說得也很有道理。”拉文勞德想了想，點頭贊同道。
“只是……”安潔麗可看着祭壇方向，眼裡浮現出了一抹忌憚之色：“以你的實力，竟然還會毫無自覺地被對方迷惑得陷入幻覺之中，尋常的力量，就算是魔神祭司，也應該沒法輕易做到這種事啊！”
“您是說……”聞言，拉文勞德內心裡一陣發寒，浮現出了一個猜想。
“真神級的權能之力！”安潔麗可語氣篤定地緩緩道：“尋常準神級強者所掌握的法理雛形之力，是不可能達到那種強大效果的，唯有真神級的權能，並且是偏向於‘迷惑’、‘欺騙’、‘幻術’等方面的權能，才能讓你在那種情況下毫無察覺地遭到暗算！”
說到這裡，安潔麗可美眸一亮，頓時就明白了過來：“如此說來，倒也算是說得通了！難怪，對方能夠在星圖殿的「天堂界圖」的偵測下，還在暗中隱藏了這麼久，如果是有着與聖圖之力同等層次的權能級力量作爲依仗的話，能夠瞞過星圖殿的偵測也就並不是什麼奇怪的結果了。”
拉文勞德內心裡的後怕更深了，他雖然是八翼天使長，妥妥的距離準神級也差不了太多的頂尖強者，但面對真神級的偉力，還是會顯得非常脆弱。也幸好梅菲斯當時的狀態不佳，否則真要雙方狀態完好地打一場，面對有着真神權能之力的梅菲斯，拉文勞德覺得自己恐怕別說打贏了，恐怕連逃跑都很難。
“還好，這傢伙最後貌似是油盡燈枯，自滅了。”他長舒了口氣，感慨道：“想來，那應該是強行使用真神級權能力量，所付出的代價了吧。”
對於梅菲斯這樣的以非神之身行使真神之力的情況，拉文勞德雖然驚訝，但也不至於太過大驚小怪，因爲這種事在聖靈種這邊並不算什麼罕見的事。
他所在的聖靈殿，以及古德米拉所在的星圖殿，這兩處地方便是典型地以非神之身行使真神之力的情況。要做到這種事可不輕鬆，拉文勞德他們借用僞聖盃和天堂界圖多次施展權能級的神術，自身卻平安無事，也只是因爲他們將所需的代價用大量的信仰之力以及耶辛事先儲存在僞聖盃天堂界圖內的神力，幫他們代替墊付了而已。
察覺到拉文勞德那鬆了口氣的樣子，安潔麗可眉頭微皺：“你覺得，那惡魔已經死了？”
“呃……安潔麗可大人，您對此還有別的看法嗎？”拉文勞德一愣，聽出了安潔麗可的意思，不由得驚訝道。
“愚蠢！”安潔麗可冷冷地看着他：“對方既然能夠成功‘欺騙’你一次，那自然也可以再一次地‘欺騙’你！你就真的能肯定自己那時候所見到的就是事實，那個惡魔真的已經化爲飛灰死去了嗎？”
“這……”聞言，拉文勞德悚然一驚，意識到了這個可能性之後，冷汗頓時就蹭地一下冒了出來。
這時候，安潔麗可雙眸泛起了金色的光輝，再度掃視了一圈整個祭壇空間，數秒後，她俏臉上佈滿了寒霜：“這一下子可以確認了，那個惡魔，多半是真的沒死！”
沒等拉文勞德提出疑問，安潔麗可便繼續道：“能夠讓非神之身驅使真神之力的手段，無外乎就那麼幾種，比如持有神器、神格、或者被真神化身寄宿在身上等……”
“按照你的描述，對方最有可能的便是持有着「神格」，最不濟也該有着一枚「神格」的碎片，那樣的秘寶，如果對方死了，就算不被遺留下來，也或多或少地該在現場殘留下一鱗半爪的痕跡纔是！”
安潔麗可指了指周圍，冷冷道：“然而，你能在這裡找到疑似跟「神格」之物有關係的哪怕任何一點痕跡嗎？”
拉文勞德仔細地打量了一圈周圍，隨後頹然地低下了頭。
別說可能遺漏的神格碎片了，現場哪怕是一絲的權能法理的概念殘留痕跡都沒有。有的也只是他之前跟梅菲斯交手時留下的那點兒痕跡罷了。
這意味着什麼，已經是十分明顯的了。
“你，還真是被對方徹徹底底地戲耍了一遍呢。”安潔麗可忍不住有些惱怒地呵斥道。
“實在萬分抱歉！”拉文勞德羞愧地又跪了下去。
“算了……”安潔麗可擡手擰了擰自己的眉頭，有點不想再跟拉文勞德說話了，她厭煩地擺了擺手：“繼續糾結這些已經發生的過失也沒有意義，你現在還是去戰場那邊出力，將功補過吧。”
“是！”
拉文勞德自覺已經沒臉再待在安潔麗可面前，立刻退了下去，然後自行打開了空間門，直接傳送到了天門島那邊的戰場上，開始加入跟惡魔種軍團的戰鬥之中。
一位八翼天使長的加入，對於戰局的影響非常明顯，讓天門島那邊的聖靈種士兵們很快就完全壓制住了惡魔種們的攻勢。
而聖靈殿這邊，安潔麗可在最後謹慎地確認了一遍，甚至還再一次聯絡了星圖殿的拉文勞德，讓他們進行了一次神術偵測，確定了現場以及周邊區域都已經找不到梅菲斯的蹤跡之後，也只能無奈地放棄了對梅菲斯的追查。
現在聖靈殿因爲失去了僞聖盃，導致了陣亡的聖靈種士兵們，影沒有了方便快捷的復活福利。雖然依靠着信仰網絡，以及構築在了聖靈殿內的靈魂接引陣法，讓那些陣亡的聖靈種士兵們的靈魂，依然是可以被接引迴歸到聖靈殿這邊來。
保留着這些靈魂的話，只要等到戰爭結束，耶辛那邊騰出了手來，倒是可以借用正品的「聖盃·聖靈之釜」的神力將其復活。
然而那也是戰爭結束以後的事情了。
如今，士兵們喪失了臨陣快速復活的福利，一下子就對聖靈種一方造成極爲不利的影響。
哪怕天門島那邊因爲拉文勞德抽出身來加入了戰場，而漸漸地取得了極大的優勢，避免了惡魔種軍團將天門島攻陷下來的可能性，但這其實也只是暫時的優勢罷了。
在天堂位面外邊的虛空戰場上，天堂一方的聖靈種軍團，與那幾乎有着無盡兵源補充的惡魔種軍團之間的交鋒，卻已經因爲缺少了來自於聖靈殿的兵源補給，而漸漸地開始出現了劣勢。
儘管，聖靈種一方的諸多強者一次次全力出手，想要力挽狂瀾地扳回戰局。然而，雙方在兵力上逐漸顯露出來的劣勢差距卻是無法解決的難題。
回到了至高大教堂裡的安潔麗可，通過神術的輔助，清晰地察覺到了虛空戰場那邊的變化。
她內心裡不由得泛起了幾分焦慮，再也沒有了繼續祈禱的心情。
遲疑了一會兒之後，眼看越來越多的聖靈種士兵在源源不斷的惡魔種們的進攻下戰死、犧牲，前線上的屬於聖靈種一方的戰線被惡魔種們逼迫得一點點收縮回來，安潔麗可就更有些坐不住了。
她開始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也正式加入戰場。
作爲聖靈種之中地位最爲崇高、僅次於耶辛之下的「至高天使長」，安潔麗可雖然不是真神，但其修爲實力卻也已經不亞於真神太多了，她比尋常的三級第九階極境的準神級強者還要明顯強出了一籌。
按照夢幻國度對於超凡者實力的評價，這位「至高天使長」，應該可以被定義爲‘三級破格’的評級。也就是說，就跟幾年前的江言差不多！
雖然不是真神，卻能夠暫時爆發出足以正面力敵真神的強悍戰力！
江言是憑着「數據之力」的特殊性達成‘破格’級的戰力的，而安潔麗可，憑藉的是自己本身的種族與身份的特性。
她不僅僅是耶辛的信徒，並且，還是耶辛這位真神的嫡系從屬！是以耶辛爲最高核心的這片信仰神系裡的僅次於祂的存在，也即‘屬神’！
‘屬神’依託於真神的麾下，是真神的附庸從屬，但本身並不一定就必須也是真神。僞神，同樣也是可以成爲「屬神」的。
之所以能夠被冠以‘神’之名，是因爲「屬神」作爲真神麾下的從屬，是可以在有需要的時候，直接從上級的真神那裡借用到祂的神力爲己所用的！
這種方式，在聖靈種內部被稱爲‘神降之術’，直意爲‘真神降臨’。
從某種意義上看，安潔麗可這位「至高天使長」，甚至可以看作是耶辛的一個小號馬甲，這也是爲什麼耶辛會放心地將天堂位面交給她坐鎮的最主要原因。
安潔麗可遲疑的原因在於，她雖然可以短暫地借用耶辛的神力，讓自己短時間擁有足以匹敵真神的可怕戰力，但這種狀態不僅有時間限制，而且她在短時間裡還不能多次使用。
如果發動「神降術」，安潔麗可有絕對的自信可以輕鬆掃滅虛空戰場那邊的惡魔軍團，但在那之後，她就難以保證萬無一失了。因爲惡魔軍團的源頭並不會因此就消失。
安潔麗可是聖靈種一方在耶辛外出迎戰格拉特尼時，最後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輕易動用。
所以，她現在十分遲疑。
於是，某些‘暗中觀察’了很長時間的人，感覺到了該自己出場的時機了。
“美麗的女士，我想，你或許需要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