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歐雙手一動,彎刀已出現在手中。
他厲聲喝道:“你是什麼,爲什麼要用幻術迷惑我?”
妮可輕輕嘆了一口氣,不答反問道:“雷歐,這麼多年,我對你可好麼?”
雷歐道:“好,但是這一切都是假的!”
妮可道:“假的?那什麼是真的呢?人生百年,無非是經歷一場夢境,真真假假有什麼區別,只要你經歷過,縱然是假的那又何妨?”
她突然又問道:“這些天來,你可開心?沒有負擔,沒有悲傷,也沒有分離與痛苦,你要的都擁有了,你想的人都在你身邊,你難道覺得這樣還不夠?”
雷歐楞了楞,竟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妮可柔聲繼續說道:“只要你願意,外面能享受,能擁有,能經歷的,這裡一樣可以,只要你願意留下來,這裡整個世界都由你做主,可好?”雷歐繼續沉默着,好像已經動心了。
口中喃喃唸叨:“負擔。。。分離。。。痛苦。。。”竟然沒有理會妮可,就連頭,也慢慢垂了下去。
妮可看了看鏡子,居然笑了笑,對鏡子說道:“貝黑摩斯,你居然一直沒有神魂飛散,躲了這麼久,現在竟然還有能力想要壞我的事了,這次,我看你如何逃!”
鏡子中的書籍一變,成爲了一張猙獰的面孔,叫道:“如果不是他們治療不得法,藥劑輕了,那會失敗?只要再多給三分,我必然可以使得他清醒,衝破你的魔魘,到時候,你被他吸收,我就可以自由了。。。”
原來一切異樣,都是鏡中貝黑摩斯的魂魄搞的鬼!
“可惜呀可惜,世界上最怕的,就是“如果”二字,”妮可森然道:“不過也好,這次既然抓住了你,最差的結果,也是把你可以消融於此!”
妮可伸出手去點在鏡子之上,然後把手指輕輕向前,居然伸進了鏡子之中。
手指略略進入,很快縮了回來,隨着手指的抽離,一股似煙如霧的氣體,隨着手指從鏡中剝離了下來。氣體被手指束縛,不停的爭扎哀嚎,扭曲摺疊,始終不能脫離控制。
妮可把手指伸到眼前,格格嬌笑幾聲,把手指放入口中,只聽嘎然一聲,哀嚎之聲頓時停止。
妮可舔舔手指,呼出一口長氣,好似吃下了世間最美味的東西一般,眼睛發亮,面色紅潤,又盯着雷歐,輕聲說道:“雷歐,你想了許久,其中道理,你可曾明白了?”
雷歐的頭一寸寸的擡了起來,眼睛又有了光,他慢慢伸出一隻手,把手翻轉,露出了掌心。
掌心之中,竟然有一滴水珠!
晶瑩剔透,散發着悽美的光彩!無論什麼人看着這滴水珠,都有種想放聲大哭的感覺,雷歐眼眶慢慢紅了,緩緩地闔起眼睛,一連串眼淚流下面頰。
在雷歐的淚水滴落的瞬間,這滴水珠驟然穿過了屋頂,飛上了半空。
天空中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來,這雨越下越大,最後居然猶如山猛海嘯一般,雨點把屋頂擂鼓一般敲的咚咚作響!
妮可臉色變得蒼白,聲音已經有幾分顫抖了:“這。。。這是什麼?”
雷歐默然半響,淡淡道:“那只是一滴眼淚,爲兩個尋死之人,流下的眼淚!”腦海之中,又出現了馬修和西蒙的笑臉。
雙眼睜開之時,已是殺氣凌然,雷歐雙刀快出閃電,襲向妮可喉嚨與小腹!
妮可倒退兩步,黑霧涌現在身體四周,她翻身進入黑霧之中,靜靜等待黑霧的擴大,瀰漫整個意識空間。
雷歐很輕巧的把雙刀捅進了她的身體!
他搞不懂爲什麼面對一個地下世界的居民,會有人使出這種低劣的伎倆。
妮可的臉慢慢消去了僞裝,變成了一張沒有任何器官的白板,他也搞不懂,爲什麼在迷霧之中,雷歐能夠如此輕盈的找到並且擊中自己。在雷歐腦海中,明明沒有找到在黑霧中戰鬥的記憶。
他的死,甚至沒有發出一聲叫喊!
如同飛鳥永遠搞不清楚魚兒在水中,爲什麼不會淹死一樣!
只要能破除心魔,原本他就是不堪一擊的!
雨水淋在他的身上,發出哧哧的聲音,整個世界在雨中冒着青煙,如同火爐旁的積雪一樣,慢慢融化。
雷歐閉上眼睛,任由雨水沖刷自己,衝去了心中的猶豫與不決,衝去了心中的怯弱與遲疑,變得堅定與勇敢起來。
雷歐沒有看見的是,妮可與整個世界一起,化成了潺潺流淌的清水,又變成青煙陣陣,飛進了自己的眉心之間。
此時此刻,雷歐的身體中,一滴金色的液體開始飛速的旋轉,變成了千萬道細小的水流,進入了身體的每一處,和雷歐合爲一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
雷歐突然睜開了眼睛。
入眼之處是一個簡易的車廂,外面幾個聲音在突自爭論不休。
雷歐聽見外面有人怒道:“誰說不能給他用苦艾草,哼,我偏偏要用!”
拉里的聲音中是絲毫不加退讓:“還說自己是大師,我呸!苦艾草性燥熱,與紫碧螺毒性相符,怎麼可能解毒,此中一味必定換做岩漿螞蟻的毒液,否則絲毫沒有用處!”
先前那個聲音又道:“放屁,放屁,岩漿螞蟻性冷,而雷歐中毒未死,必然有炙熱之物護體,要是不小心解了,那如何是好?”
“就是要解了,方可以以毒攻毒,說不定就這麼好了。。。”拉里仍然不服氣,卻是被妮可的聲音打斷了。
“拉里大叔,你就不要和梅先生吵了,他精通此道,必然有自己的考慮,你就讓他安心配藥吧!”
梅先生?原來夢中依稀聽到的是梅先生?雷歐有點啼笑皆非了。
“看人家小丫頭都知道誰是行家裡手,誰是門外漢,那像有些人恬不知恥!”梅先生洋洋得意。
“行家?妮可,你可不要被這個傢伙騙了,你看,雷歐吃了10多種藥,都沒見好,必然是這個傢伙本事太差,還是等到了王都,我們再請醫師爲妙!”拉里聽聲音,是絲毫沒有退讓。
雷歐下了車,繞到前面一看,見三人正圍繞一個火堆吵得不亦樂乎。環顧左右,看樣子是在野外隨便找了個地方休息露宿,順便再試新藥。
拉里此時正吵得高興,大聲嚷道:“按我說的,必然使用猛藥,先行衝破炙熱,纔可以解毒!”
梅先生不屑道:“猛藥?你就不怕雷歐這小破身體一時撐不住,直接死了?”
拉里猛然站了起來,叫道:“我徒弟小破身體?我呸!我看上的徒弟,身體會差?他不知道身體有多好。。。”一擡頭看見雷歐,直接叫道:“來的正好,你自己給他們說說,你身體是不是好的一塌糊塗?”
雷歐“恩”了一聲,慢慢走向火堆。
梅先生直接一起罵道:“你恩個屁!你說你身體好就身體好了?你自己說,你要是吃了還是不醒怎麼辦。。。咿?!你怎麼不吃藥就醒了???”
此時雷歐已經走到火堆旁坐下,笑吟吟的看着三人。
拉里也恍然醒悟,高興的大叫一聲,正要上前,卻被一個人搶了先。
後來在拉里改行以後,曾經出了一本自傳小說,對此處的描寫如下:“我正要上前,卻見一道黑影直接衝了上去,緊緊抱住了雷歐。此速度,堪比侏儒飛矢,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飛火流星尚且不及,霹靂閃電甘拜下風,剎那間,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天地爲之變色,大江爲之倒流,我對雷歐的敬仰之情,猶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又如大江氾濫。。。”據說,此書出版第二天,編輯部就被砸的如同中了禁咒一般,但是拉里卻因爲此書大賺特賺,笑的幾天合不攏嘴!
妮可撲入雷歐懷中,竟然抽泣起來。
雷歐心中感動,輕輕拍拍妮可的肩膀柔聲道:“喂,我這裡不是好好的嘛,就不要哭了,哭紅了眼睛,可就不漂亮了哦!”
妮可擡起頭來,舉起拳頭,狠狠砸在雷歐肩膀上,笑罵道:“你還笑我~哼,人家爲你擔心那麼久,打死你~!”拳頭舉得高,落得輕,眼睛雖然還掛着淚水,確實充盈着滿溢而出的喜悅。
雷歐一把抓住妮可的小拳頭,握在掌中,竟是不再鬆開!
妮可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害羞,不由的紅了臉孔,伏在雷歐懷中,另一隻手也環上了雷歐的肩膀。
拉里咳嗽一聲,對梅先生道:“老頭子,我記得我們說要去取點水來,這就動身如何?”
梅先生一怔,打個哈哈連聲說:“哎呀,正是正是,我們這就去吧,一定要早去~晚回哦!”把早去晚回幾個字說的抑揚頓挫,說不出的悠揚!
妮可的臉更紅了,埋得也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