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下，白霧升騰起一片奇妙的異香。
酸湯鍋特有的味道，總能讓人莫名口水。
高婷婷終究還是個孩子，已經開心的掰開筷子在鍋裡翻找，猶豫下先甜笑着給老闆挾了片肉，然後就唰唰唰的往秭小偉碗裡扒拉。
可秭小偉卻把目光從快速跳動的銷售數據上離開，透過白霧怔怔的看向遠方。
戴安妮本就故意拿持續暴漲的金額來刺激他：“你在想什麼？”
前教培老師卻問自己的學生：“你還記得課本教材裡的《小桔燈》嗎，就發生在這一帶。”
正偷摸轉運的高婷婷連忙咬住筷子頭：“那個民國短篇裡，我們都會好起來的小姑娘？”
小學教材裡的文章了，不過播音專業經常有把這些經典拿來做表達練習。
秭小偉慢慢點頭：“今天停車那片地方，還有我們學校的行署大樓，都是抗戰時候就存在的樣子，是不是有種時光凝固的感覺，透過歲月的迷霧就好像看到了過去跟未來。”
有點他直播時候文采飛揚的口吻，女學生眼裡立刻璀璨閃耀，輕聲嗯。
戴老闆好整以暇的看他迷翻妹子，嘴角微翹。
可秭小偉真不是在撩妹：“從抗戰時期就對外開放的溫泉，小時候我還陪老秭來玩過，卻被高級酒店獨佔了十多年，今年才部分還歸公園，我們風景園林專業參與了這個公共案例。”
戴安妮的眼神其實也亮晶晶了：“所以你纔沒同意跟酒店牽扯到一起？”
秭小偉點頭：“這件事很難聽的，總之和教培產業一樣，此一時彼一時，曾經看來風光無限的產業，政策形勢、時代變遷、技術發展都會影響改變，從小桔燈到現在固然是天翻地覆的變好了，但每一次細節變化中如何避免自己成爲耗材，纔是我這個曾經的耗材，最在乎的關鍵，要是還能把握變化的脈搏，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那才叫了不起。”
戴安妮說過，她發現教培產業的鉅變，給秭小偉留下了十年怕井繩的巨大影響。
沒想到會這麼深刻：“我還以爲你多少要盤算下該分你多少錢呢。”
秭小偉訕笑：“錢誰不想要，孔子都說過，富與貴，人之所欲也，但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所以我很贊同你那句，人賺不到自己認知以外的錢，伱奶奶就賺不到全國加盟體系這份錢，你媽賺不到電商的錢，我現在也賺不到頭部主播的錢，因爲離了你的推手，婷寶寶的熱度，我不值幾千萬。”
說到這裡還笑起來：“這種情況太多了，好些大公司的金領、高層以爲自己牛皮哄哄，結果高薪跳槽換個地方立刻砸鍋，連我們有些金牌教培，換個機構都會露餡，所以現在我要做的是把山水園林做成功，把主播做透徹，纔算是能匹配這份潑天富貴了？”
戴安妮輕輕鼓掌：“那我就要快馬加鞭的催着你儘快能匹配了，明天開始所有跟直播間相關的直接銷售數據、毛利、純利潤，我都會安排給你做每天日報，看你能怎麼來學習提高運用。”
這一夜就是上億的資金！
秭小偉拿着筷子都嗤笑了下：“資本家就是會用這些東西嚇唬我們窮人啊。”
高婷婷一直儘量讓自己能聽懂，現在連忙跟着秭小偉使勁點頭。
戴安妮轉向她：“那你呢，你決定好新的合作價碼了嗎？”
沒想到高婷婷還是那句：“阿偉做主，他是我的人生導師，起碼剛纔我也學會了，離開姐姐的推手，還有阿偉的直播變現，我這個美女視頻網紅，也不是那麼就值上千萬粉絲，更別說怎麼變現了，這的確是很多視頻網紅的最大難點，但我們恰恰剛好，只爲安妮內衣服務，我只管拉熱度吸引眼球，阿偉來帶貨，完美組合，所以他決定就行。”
小孩子還是要單純，或者說堅定簡單些。
戴安妮輕笑：“哎喲，我發現有點三國的意思，我們各種關係錯綜複雜哦？”
的確是，這倆看似姐弟，其實相互防備都很重。
高婷婷貌似被兩姐弟算計，可她跟秭小偉又有特殊的信任感，還天然容易共同對抗資本。
可秭小偉既不想跟她談戀愛，又不想被資本家套牢，還是想證明點自己能力。
總之各種組合都可能……
秭小偉就趕緊撮合這兩位：“要不這樣，我說了我不接這個電商團隊，我的精力光是山水園林和兼職主播就已經很吃緊，婷婷來，這個賬號的所有權本來就應該是她的，她也本來就在帶領自己的拍攝創作團隊，跟你的直播電商團隊合成一家正規的公司。”
戴老闆果然狐疑：“她的不就是你的？”
高婷婷馬上甜蜜的：“姐姐也知道，我以茶代酒敬姐姐……”
姐弟倆一起呸她：“這是公司正事，各歸各的分清楚，實際上還是戴老闆領導。”
戴安妮馬上打他一筷子：“他現在不宜情啊愛的耽誤事，你倆要是談戀愛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也許就荒廢了。”
換十九歲的少女又來觀察大姑子是不是有想法。
但還是都舉杯了。
因爲實際上三個人在這點上都很認同，互聯網網紅流量成功有很大的偶然性。
能紅也是玄學。
從美女pk到秭小偉的直播帶貨，能夠爆火都有一定的運氣成分，當然資本的炒作把這種成功率儘可能放大了。
如果稀裡糊塗的對待當下的成功，沒準兒就暴殄天物，再也不復輝煌了。
現在都明白儘量維持這點關係，儘量做成功。
所以戴老闆思忖下，也同意了這個提議，但肯定涉及到很多細節調整，她要跟高婷婷詳談。
不過等到吃過點東西，一同回那個小別墅，高婷婷眼都瞪大了！
我叫你出來住你不幹，你們居然，居然……
要不是還有很相輔相成的合作關係，秭小偉真不介意給小孩子表演下這邊處在同居狀態。
現在只很擺老師架子的小孩子懂什麼，把這輛新能源車停進車庫裡。
跟後面的女司機探討，要不要在這個車庫裡面申請安個充電樁，校園那邊停的那輛也有補能的需求。
戴安妮居然幫下屬：“小蓮別理他，這些家裡的事情都讓他自己去忙活，婷婷，我們到樓上談。”
高婷婷連忙金睛火眼的上去對兩個臥室都觀察了，才暗暗鬆口氣。
一間佈置好的肯定沒人住，戴安妮帶着她到有露臺陽光房茶室的主臥，又明顯沒有男人痕跡。
才趕緊甜笑着說自己會茶藝伺候……
秭小偉都懶得去參與旁聽，最好你倆相互帶走。
自己到後院認真的規劃栽種方案。
不光坐在防腐木長廊上新買的搖移裡寫寫畫畫，還不時起身到平整出來的土壤中用鞋底丈量。
所以上面露臺，談得頗爲夜深的兩位，偶爾能看見他在院子裡走動。
只有小蓮無奈的坐在樓下等待。
倒不是她非得值夜班，而是秭小偉忙活的後院底層，是她的保姆房臥室所在啊。
也不知道這傢伙蹲在庭院裡就哪來這麼好的興頭。
可能唯有秭小偉心裡，才知道自己得用多大的專注力來壓住上億銷售對內心的衝擊！
那種站在一夜暴富面前的平靜心態，哪有那麼容易控制住。
何況等第二天上午起來，某寶網的安妮內衣旗艦店，已經創下1.8億的銷售額！
明顯隨着新的切片視頻開始推廣散播，特別是按照戴老闆的要求，把秭小偉宣佈利用顧客評論照片來評獎的那段，配合不少直播間網友留言：“我的某寶app都得重新下載……”
“我已經一年多沒上某寶買東西了，必須回去……”
“啊，痛苦，我的某寶網密碼都忘了，難道還要重新申請嗎……”
都做到切片視頻裡廣泛傳播。
主打一個強化宣佈某寶網迴歸。
這個銷售數據還會延續爆發。
感覺其他四家購物平臺都被吸量了。
除了直播間裡面開啓的搶購通道，之後產生的銷量明顯平平。
唯有某寶網因爲這個拍攝大獎賽獲得了實實在在的流量。
所以戴老闆的手機上，從天亮開始頻頻閃現圖文電商團隊總監的彙報，某寶店小二在聯繫，大客戶經理在聯繫，營銷總監在聯繫。
如果換在三五年前，不可一世的某寶網根本不會在乎這麼一家國產內衣品牌這點銷量流量。
十幾年時間裡，已經做到八萬億每年銷售總量的龐然大物，怎麼會在乎幾萬分之一。
但恰恰就在今年，高歌猛進了十多年的某寶網，第一次出現了銷售總量的下滑。
這對每年都在膨脹的巨獸來說，非常恐怖。
一旦這種下滑延續下去，就意味着被競爭對手更新換代，甚至可能覆滅。
反正互聯網公司反應還是快，安妮內衣這一枝獨秀的暴漲業績，肯定被他們注意到。
不說當成救命稻草，那也一定是要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樹典型。
各種聯絡探討，推銷流量方案。
哪怕是週日上午，戴老闆也不得不趕回公司去主持大局。
不光定奪這些新的推廣計劃。
還有加上那幾個平臺，一夜之間兩億多的銷量！
整個生產、採購、倉儲、物流體系全都要加班加點的嗨起來。
所以簡單梳洗打扮下樓來的戴安妮，看見秭小偉居然就睡在客廳沙發上，不知怎麼就咬牙過去踹他一腳！
猝然驚醒的秭小偉懵懂茫然，看清人影：“你深井冰啊！”
戴老闆的心態是：“你早點支棱起來，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回公司也二三十公里呢。
而且眼珠子一轉，還哼哼的衝回去把同樣在酣睡的高婷婷拽起來，走，跟我去開會……
怎麼可能允許你們孤男寡女的留在這裡乾柴烈火呢。
她是絕對不允許室友談戀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