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小偉還是跟着高婷婷去見她爸媽了。
於情於理他都只能去。
如果說開學的時候見面，他還是讓女學生誤入歧途的禽獸老師，現在半年後這份富貴也好歹說得過去。
最主要是隻有秭小偉才能去解釋清楚這份潑天的富貴，要怎麼接住。
唯一還有點資格的戴老闆肯定沒興趣跟家長照面。
所以秭小偉都懶得跟她說。
還開了部艾維塔四座頂配回去，算是高婷婷唯一指定要求的禮物。
枝枝駕駛那輛蔚來跟在後面，高婷婷對她揮揮手爬上副駕駛：“我給麥子說了聲，她表情很驚訝。”
秭小偉無語：“你跟她提這茬做什麼。”
高婷婷更無語：“沒有我，她都不認識你，要是那會兒我們就見了爸媽，有她什麼事兒？”
秭小偉一想也對，其實他無所謂跟誰過日子。
要不是這尷尬的師生關係，他好像還真想過要不和高婷婷過算了，相互也算知根知底。
但現在肯定不同了：“我這是維護工作關係的家訪，這車直播後已經掛到公司戶，反正都算你孝敬父母。”
高婷婷斜眼：“那你跟戴大姐就準備一直維護下去了？”
秭小偉不頭痛：“所以我要賣汽車，她真翻臉了我也不怕，你願意跟她跟我都行……”
說得就像父母離婚問娃的選擇，又覺得有點不妥。
果然高婷婷習以爲常的呵呵：“那我就看你倆多久分手，姓麥的呢？”
秭小偉也很難在她面前擺老師架子了：“能不能別談這個，億萬財富都晃不花伱的眼嗎？”
高婷婷把雙手墊在大腿下搖啊搖：“我從始至終都會相信你，包括你兩次讓我很難過的拒絕，反而證明你還是珍惜我的，只要邁過師生關係的坎，我就看你什麼時候跟這些鶯歌燕舞分手，好好回來跟我過日子，是我早就說過我倆夫妻檔肯定能紅。”
秭小偉波瀾不驚：“你敢把戴老闆歸到鶯歌燕舞，我看你也是飄了。”
婷寶寶哼哼笑：“你也沒多尊重她，我承認她的資金炒作才讓我們成功，但我們纔是內容創造者，不可能被她永遠剝削。”
秭小偉又覺得挺樂：“好！要一直把自己當無產階級，千萬別成了資本家。”
高婷婷靠在椅背角落看着他，眼裡有光。
也不問他要浪到什麼時候。
其實現在哪有浪。
找到方向的舢板已經逐漸朝着航母進發了。
都沒開導航，秭小偉輕車熟路的駕車抵達市中心一片老城區。
但一點都不老舊。
市直機關跟文藝部門很早就在這邊有公房，後來更是最早商品房改造的區域。
雖然因爲江州山城地形擁擠了些，沒有那種品牌大盤的園林景觀小區環境，但房價始終處於全市前列。
因爲最好的中小學、醫院都在這一片。
算最好的學區房。
秭小偉從高婷婷初中就給她做過零星的上門家教，中考開始密集，那時他還是大學生。
高中從每月一次到每週一次，基本都在教培中心課堂見。
臨近高考他已經成了金牌教培，幾乎每週見兩三次，除了課堂還接受高家父母的上門輔導費。
所以對這邊熟悉得要命。
拐進狹窄的小區門口時，都不需要業主露面，放下車窗：“孟大爺好，好久不見。”
看門大爺驚訝：“小偉老師有……大半年沒見吧，那邊是婷婷嗎，聽說好出名賺大錢了哦。”
高婷婷幸福的探身做個溫柔賢淑表情。
讓看門大爺嘖嘖稱讚：“長大了，長大啦，婷婷已經是大姑娘了，停左手邊你知道的哦。”
秭小偉還給示意下後面的車，才順着陡峭的坡道把車滑進小區，然後眼前豁然開朗。
幾棟三十層以上的高樓依山而建，外面臨江，走過天橋進樓都是十來層高了。
所以臨停車位十分擁擠，但風景和位置都非常好。
枝枝把高婷婷的大行李箱子推過來，難得開口：“今天我不用跟上去吧，我擦擦車！”
秭小偉接過來心知肚明的說好，枝枝就歡喜的找抹布在兩部車邊忙碌。
高婷婷聰慧又吃驚：“以前她都不吭聲……好像是不太喜歡跟着到家裡面，爲什麼呢？”
走進電梯的秭小偉露出個你猜的表情。
反而像指明瞭解題方向，讓女學生立刻認真思考：“肯定是感覺不舒服，媽媽有點愛指使枝枝姐做這做那，她很勤快呀，啊，是奶奶不讓她一起吃飯？”
秭小偉提示：“這都只是表象，本質還是有沒有從內心尊重別人，有時候越簡單的人反而感受更清晰，當然心思細膩的就更明白了。”
少女馬上反應過來：“你從來沒在家裡吃過飯，都是準點來準點走，從來不多說話，你也感覺到了？”
秭小偉反而得意洋洋：“拿錢辦事，我只是個僱傭來的家庭教師，要記住這個階級差別哦。”
高婷婷已經急得手忙腳亂的去摁電梯鍵想掉頭下樓了。
簡直後悔非要把秭小偉叫回來。
原來他來自己家裡，並不好受。
怪不得他從大學重逢起，就強調這個師生關係。
怪不得枝枝姐剛來身邊工作，秭小偉就提醒過要帶着一起吃飯，多尊重對方。
原來自己家裡早就施加過壓力。
那些小鹿亂撞的甜蜜時光，全都是自己單方面感受？
反正從這會兒開始，一貫還算冷靜的她開始亂陣腳了。
因爲電梯門打開，她媽正在門口：“聽傳達室說你回來了，怎麼小偉老師也一起？”
目光果然有些防備。
秭小偉彬彬有禮：“算是工作夥伴來家訪吧，主要也是幫高婷婷介紹下她這一學期的各方面成績。”
高媽媽就更警惕了：“你也圍着婷婷賺錢？”
高婷婷簡直想要暈厥。
這下她知道自己最大的短板在哪裡了。
自己還非要拉這塊板來自爆嗎。
後悔死了。
趕緊跳出去抱着母親胳膊：“先進屋，進屋說……”
又咬耳朵：“我的老闆其實是他姐姐，就是安妮內衣的總裁。”
她媽簡直匪夷所思：“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層關係？我都認識他好幾年……”
還是被拖進屋裡。
結果高爸爸在客廳迎接也是：“小偉老師怎麼來了，聽說教培機構改革以後都失業改行了吧。”
高婷婷要哭，似乎只有長大以後，才意識到父母並不是十全十美。
秭小偉不在乎話裡的刺：“高大哥好，去年初我還是意識到局面無法挽回，就選擇參加了高考，在西南聯大重新學習新的知識，然後在第二週的體育課碰到了高婷婷，才很詫異的知道她報考了聯大影視學院……”
高家的三居室面積還挺大，奶奶被保姆扶着也出來，表情更加嚴肅。
因爲高爸爸已經忍不住了：“是你攛掇着婷婷填的聯大志願？你，你你……”
果然是秭小偉想象過的那種暴跳如雷。
甭管高婷婷現在能賺多少錢了，父母的眼裡始終有種本來可以到平京讀第一流大學的遺憾，被白眼狼欺騙了女兒的憤怒。
高婷婷連忙解釋：“真是我自己要填，我根本不知道他從教培辭職參加高考！”
回頭想想這段孽緣真不是偶然。
不離開江州，播音專業幾乎只有這一個211可選，另外都是高職、電大級別的播音員培訓了。
而秭小偉想選擇的園林園藝，放眼全國也就三四個頂級可選，他爲了老爸也不想遠離。
西南聯大幾乎是他倆各自唯一的選擇。
可她媽已經面若冰霜：“婷婷，你在高考時候有些小心思，我們不想影響你的考試狀態，考完了你非要報考聯大，我們雖然很失望，但覺得離家近也還能勉強接受，但你卻是揹着我們跟他搞小動作嗎？”
秭小偉沒做聲，他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緒反彈。
所以先讓人家盡情釋放。
對吵並不是什麼好辦法。
可他這種氣定神閒的有恃無恐，只會讓當父親的更加憤怒。
高爸爸都想到了什麼人神共憤的場面。
手指顫抖：“滾！你給我滾出去！我們這裡不歡迎你，永遠都不歡迎你！”
結果秭小偉想想，也行。
摸出那片艾維塔的名片式車鑰匙放旁邊鞋櫃上：“我說過我只是高婷婷的工作夥伴，她非常優秀，父母應該爲她感到自豪的，這是她給你們準備的春節禮物，祝全家春節快樂啊。”
趁着都沒換鞋，直接轉身開門走。
沒想到高婷婷完全忍不住淚水，後悔自己怎麼不聽老師的話，總想搶着確立關係，感覺有了家庭認可就能改變狀況。
結果完全是讓秭小偉來承受羞辱，而且是他早就預料到的羞辱。
愧疚又焦急的鬆開母親，跟上秭小偉的步伐：“我跟你走！”
秭小偉見過好多款胳膊肘往外拐，女生在這種時候的確更容易感性的選擇戀人。
只是他以爲高婷婷夠聰明瞭：“哎哎哎，你怎麼也犯這種錯誤，留在家好好交流解釋不挺好嗎，這是把矛盾更加激化……”
果然高媽媽已經接近暴躁：“高婷婷！我警告你……”
尖利的聲音迴盪在打開門的樓道里。
隔壁幾戶人家都忙不迭的探頭出來看熱鬧了。
這真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