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外星人？”雖然心中早有猜測，戈偉還是非常驚詫。
“我是佐爾納爾。”玻璃人說。
戈偉無法確定這傢伙的聲音是從哪裡發出的。他找來找去，也沒有在玻璃人的臉上看到任何像“嘴”的地方。戈偉又在玻璃人渾身上下尋找，就連最不該看的地方，他也仔細看了幾遍，的的確確是沒有可能發出聲音的。
這種感覺十分詭異。戈偉覺得就像一個服裝店裡的模特假人在對他說話一樣，而且是那種沒刻畫五官的假人。
“你會說話？還是說漢語？”戈偉試着問：“可是，我怎麼沒看到你的……嘴……”
玻璃人又一次做出那個意義不明的動作，一個感覺十分柔和的聲音傳入戈偉的腦海：“我們佐爾納爾沒有發聲器官，所以不會說話。我也不懂你的語言。我是在用思維和你交流。”
“心靈感應？”戈偉一下子想起了這個充滿科幻色彩的詞。
“可以這樣理解。”
“那麼，我現在也是在用心靈感應，和你對話了？”戈偉疑惑自己怎麼一覺醒來就會心靈感應了。
“不。”玻璃人解釋着：“你的種族，並沒有進化到能夠使用思維來交流。我是通過你說話時微弱的精神觸動，以及對你發聲器官震動頻率的分析，來理解你所要表達的意思。根據精神力對統一場的彎曲程度。我們劃分出了一到九，九種精神力強度。而你的種族，精神強度波長是最短的一種。”
戈偉不知該說什麼好。這傢伙言外之意。不就是說他是“最弱智”那一種麼。
“那麼你們的精神力等級呢？”戈偉問。他琢磨着，這種玻璃人看樣子已經高度進化了。
“佐爾納爾的精神力強度是九級。”璃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
“那麼，還有沒有更高級別的？比如，十級，十一級？”
“沒有。我們只發現了九個強度。這個級別劃分，並非我們制定的規則，它是一種自然現象。每一個級別的精神力。都會對該物體周圍的物質聯結場，也就是統一場。造成不同程度的影響。根據影響的程度和範圍，我們才劃定了九個精神力級別。按照你能理解的科學定義，這就像光的不同波長，能夠讓你的視覺器官看見七種漸變的顏色。”
玻璃人的聲音繼續在戈偉腦海中響起：“你的種族很奇特。我在你處於昏迷狀態時。感覺到你擁有不錯的精神力量，幾乎達到了五級，從和你的精神的溝通中，我知道了關於你和你的種族的一些內容。但奇怪的是，當你醒來以後，你的精神力量就忽然變得十分微弱，跌回到了一級，這種奇特的反差，讓我和我的同伴都感覺好奇。”
“你的同伴？”戈偉腦海裡出現一大羣玻璃人排排站的怪異景象。他晃了晃腦袋，問出了他想知道的問題：“請問，這位……呃。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你救了我嗎？”
“我的名字叫璃。你可以就叫我璃。”璃說：“你來到這裡後，我們就發現了你。我們判斷，你的處境很危險。皇帝命令我們救下你。”
璃的每一個聲音都讓戈偉感覺很舒服，即便他此刻已經明白，那不是真正的聲音入耳。而是璃直接投入到他腦海裡的精神作用。或許，這代表着璃的性格。應該是一個很平和的人吧，戈偉心想。
他忽然想到莫尼斯，於是便問：“我的同伴在哪？他叫莫尼斯。我是和他一起來的。你們救下他了嗎？他長得……嗯……是個和我長得有點像的人類……”
不知爲什麼，說這些話時，戈偉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一羣人在探討兩隻黑猩猩相貌上有何差別。
“你們太心急了。”璃平和的聲音傳入戈偉腦海，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你的種族，進化程度還不足夠讓你們感知到五維宇宙，你們的身體構造，也不適合進行空間跳躍。你的朋友，在我們趕到之前，就已經消亡了。他的身體，由於不適應空間跳躍環境，出現了崩潰。他已經分解成了空間中游離的離子。”
戈偉立刻呆住了。
他認爲自己一定是哪兒理解錯了。
一定是理解錯了！
“什麼叫……消亡了……他……”
戈偉忽然間感到喉嚨裡有些發緊。
他其實早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他不願意相信這些。
莫尼斯在當時就已經表現出了諸多不正常，那都是莫尼斯身體頻臨崩潰的預兆。
可他還是不願意相信，莫尼斯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分解成了什麼狗屁離子！
“他死了。”璃的聲音依舊平和，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戈偉緩緩地在牀頭坐了下來。
他有些失神的望着對面這個玻璃一樣的生物，眼前全都是莫尼斯的影子。
那個有着一頭金色短髮，成熟英俊，一舉一動都溫和謙遜的男人……
那個爲了能回到自己的宇宙，再見自己所愛之人，大半個世紀不眠不休的男人……
那個曾給他悉心教導，告訴他世上一切皆有可能的男人……
那個他視爲父親的男人……
再也……見不到了……
兩滴淚水自戈偉臉龐滑落，滴落在白色的地面上，發出清脆可聞的“嘀嗒”聲。
除此之外，整個空間再無其他響動。
“我感覺到你的精神場強度忽然間變得很高。”璃的話出現在戈偉腦海當中。
戈偉沒有回答。
他只是覺得，這個外星生命體，似乎對生命十分漠視。
莫尼斯的遭遇，絲毫沒有讓它表現出任何惋惜。它傳遞過來的思想情緒，一直都是那麼得平和。或許，更多可以稱其爲呆板。就好像一臺沒有情感的機器，永遠都只會平靜地應答。
“佐爾納爾並不漠視生命。”璃忽然給戈偉傳來了這句話。
戈偉有些吃驚，他剛纔並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他只是在心裡想着，而沒有張口說出來。
戈偉擡起頭疑惑地望着璃。
“你的情緒波動，讓你的精神場的強度空前強大，達到了六級，我聽到了你的思維。目前我們之間這種交流，正是我們佐爾納爾的交流方式。不同的是，佐爾納爾不會有任何情緒。”璃說：“我的種族在萬年前就拋棄了情感。我們相信，生命更高一級的形式，只有通過精神層面的高度進化才能夠達成。而瑣碎的情感，將會阻撓我們在精神上的集中。所以我的種族在基因層面剔除了情感。但這並不代表我們漠視生命。相反，佐爾納爾對生命非常尊重。你的朋友是一個遺憾。他無法再繼續進化。”
“而你不同。戈偉。”璃接着說：“你是幸運的。你獲得了繼續進化的機會。這是我們佐爾納爾最珍視的東西。”
“你指的是，我還活着麼。”戈偉有些慘然地笑了笑，莫尼斯的音容笑貌在他腦海中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活着纔有機會進化。”璃回答。
這個回答並不讓戈偉感到意外。他算是看透了，跟這樣一種沒有情感的傢伙說話，實在是對牛彈琴。
“好吧，我是一個幸運的人類。”戈偉頗有些自嘲意味地說。
“事實上，你已經不能算作人類了。”璃平和地說。
“什麼意思？”戈偉頓時一愣。
“你的種族進化程度還很低級，不適合進行空間跳躍。而你也一樣。”璃說：“在我們找到你時，你的身體也已經頻臨崩潰，即將瓦解成爲遊散離子。爲了救你，並且讓你能夠適應空間跳躍的環境，以便將來送你返回你自己的世界，我們將你的身體做了些改造。”
“改……造？什麼樣的改造？”戈偉下意識地從牀上蹦了下來，緊張地檢查着自己的身體，想看看身上是不是少了什麼零部件，或者多了幾條觸手之類的。
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這麼長時間原來一直是光着身子的。
戈偉瞄了璃一眼，他有點想問“你是男還是女”的衝動，一邊順手揪起身後牀單，三兩下給自己簡單做了個圍裙遮擋。
戈偉聽見璃在他腦海裡自顧自地說：“通過對你身體的分析，我們認識到，你的種族是以碳作爲基礎鍵，輔以11種常量元素，和幾十種微量元素構成的複雜有機生命體。這種生命形式最大的缺點，就是在進行第五維度空間跳躍過程當中，碳基鍵的鍵能會變得相對脆弱，因此碳基生命體會在穿越的一瞬間變得十分脆弱，很容易造成機體結構崩潰。鑑於此，我們通過基因構造技術，將你身體裡的元素進行重新規劃和排列。我們用硅基鍵來替代碳基鍵，將你改造成爲和我的佐爾納爾一樣的硅基生命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