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算……幾何？”
聽到這個問題，芮昭略顯愣了一下，似乎一時之間沒有弄清爲什麼教練要突然這麼問。
儘管這兩年她和雷歧也算是交手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老對手了，但要說現在交手雙方勝算各自幾何，一直以來只想着努力下好每盤棋的她還真沒怎麼深入想過！
“對！”
杜衛宸簡短地迴應過隊中憨憨的問題：
“今天的首回合較量，我們跟大京隊打成了二比二平。
“儘管曾廣文和小楊面對對方除雷歧外的其他幾人都佔優，但我們這組對決裡實力相對最弱的一位隊員的的確確在我們這邊。
“所以次回合其他三臺對決中，哪邊都不太可能取得全勝！
“這次的圍甲冠軍花落誰家，歸根結柢就是看你和雷歧的主將臺之爭了！”
這番話杜長老全程都是目不轉睛地看着芮昭說的，內容也都是實打實的大實話。
只是話說完後，自然有其他人被波及到。
一旁的上阪麗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嘴脣，顯得非常不甘，可她卻也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儘管她是公認的東瀛希望之星、欽定未來領軍，世界棋壇“10後”一代中最強的兩人之一。
但競技體育，強就是強、弱就是弱，容不得半點藉口與理由。
既然小上阪爲了儘快成長早早來華夏男子圍甲越級打怪，那就是要接受自己便是季後賽裡己方最大軟肋、眼下只能指望本隊主將來爲隊伍兜底的這一事實。
但……這麼個道理，小小年紀便開始肩負本國圍棋未來複興重任的上阪麗自然懂！
東瀛的希望之星沒有糾結太多，很快強行整理了下心情，隨後順着杜衛宸的目光，同樣看向了當世昭君。
而曾廣文和楊漫璟兩人見狀也不約而同地望向本隊主將，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她的答覆。
眼見大夥都看向自己，芮昭再怎麼呆萌也知道自己此時的意見事關重大，便抿脣沉吟了好一會兒，最後才微閃着羽睫、慎重地給出了自己的答覆：
“如果論實力的話……在標準慢棋上我感覺應該就是五五！”
“五五嗎？！”
聽到芮昭的回答，身爲教練的杜衛宸瞳光閃動了下，似乎本想順着說些什麼。
卻不想此時芮昭的話並未說完，還不等他張口後半句話便接踵而至：
“但……這回是執黑。華夏規則下，執黑七目半的貼目實在有點重。
“所以非要說後天主將戰的把握，我感覺可能只有三成。”
“……啊？！
“實力五五開，可執黑的話勝率卻只有三成把握？！
聽到這楊漫璟一時莫名，忍不住出聲問道：
“芮昭，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那照你意思……
“如果換過來你執白的話，對雷歧也能有七成把握嘍？”
“嗯，對的！”
芮昭毫不猶豫地點頭應道，似乎絲毫不覺得有啥不對，反而還頗爲期待地向小女巫反問道：
“誒？漫璟你這麼問……
“是有讓我主將臺執白的辦法嗎？！”
“怎麼會有啊！！！”
面對這個憨憨的問題，女皇木蘭不由得怒吐一槽:
“我只是比較驚訝你居然敢說華夏規則執白對雷歧有七成勝率……他可是四頭銜在手公認的當代領軍啊！
“而且不久前，他還在LIG杯上正面淘汰了正當年的十五冠王柳世賢！論慢棋水平搞不好已經是有史以來的最強者！
“結果，你說即便在慢棋賽場上，你執白對他能到七成勝率？！
“你認真的嗎？！”
“當然啦！”
芮昭依舊不覺得哪裡不對：
“而且，這跟他有沒有淘汰柳九段也沒有關係吧？
“他只是比柳九段強而已，但我感覺我現在應該也比柳九段強了！
“如果是華夏規則下執白對柳九段的話，我感覺勝率還要再高點呢！”
“……”
不得不說，自家主將這種視本項目常務副GOAT如土雞瓦狗般的態度，實在是震驚女巫小姐二十年……
呃不是！
這傻大姐平日看起來一點也不好虛名，結果真要自誇起來居然那麼激進的嗎？！
關鍵是，對於這“自誇”，楊漫璟還真一點沒法反駁！
儘管柳世賢近來和芮昭的幾次交手就沒有標準慢棋，但最強棋士戰和農心杯上四次過招本隊主將盤盤大勝。確實很難說再多給柳世賢一小時保留時間他就能和眼前這位當世殺神相抗衡……
“好了小楊！別扯遠了！”
眼見女皇木蘭將話題帶偏，杜長老小小地呵斥了一句，隨即又看向芮昭問道：
“二侄女，雷歧執白的話……你確認只有三成把握嗎？”
“嗯！我確實是這麼覺得的！”
“可按照以往統計，一般同水平執白，整體勝率不就是略略小優、勝率在55%左右的樣子嗎？
“這幾年圍甲的勝率統計都是這個數啊！”
“不奇怪啊！因爲那是圍甲的平均數據而已！”
芮昭按照自己的看法如實解釋道：
“但要知道，雙方水平越高，華夏規則下執黑執白的差距就越大！
“就像圍棋AI，在華夏規則下它給到黑白初始的勝率是四六開。但真要同樣的兩個AI軟件在華夏規則下下慢棋，黑棋可能十盤都未必能贏一盤！
“而雷歧他可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他執白我估計確實只能有三成勝率吶！”
“呃……”對於芮昭的這個說法，杜衛宸確實沒啥能反駁的。
包括剛剛表示質疑的小女巫，也知道芮昭這話的邏輯本身沒啥問題。
兩邊行棋者的整體水平越高，華夏規則下執黑多貼的這一目對於勝率的影響就越大——這確實是不爭的事實。
甚至哪怕是加入了“白收後還半子”這一勝率平衡補丁的AI賽規則（相當於華夏規則下的黑貼6.5目），黑白初始AI勝率已經是看起來相當平衡的48%對52%，可反應在同AI左右手對練下的實戰勝負統計，基本就已經是至少黑三白七的勝率了……
不過，要是以這麼個邏輯來說的話……
一般棋手在華夏規則下的黑白勝率是45%對55%，而在芮昭看來，她與雷歧雖然慢棋水平在伯仲之間，但華夏規則執黑執白的影響直接會拉到三七開……
這已然說明：她覺得自己和雷歧二人水準已經遠超圍甲水平！
甚至……已經甩開不知道多少檔！
……我天？！
芮昭這憨憨那麼能凡爾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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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木蘭忍不住小小地腹誹一下。
可腹誹歸腹誹，但前些天才親眼見過自家主將近乎完美的內功發揮，對於這番話也不得不服氣。
而剛剛面對執黑的雷歧，儘管中盤女巫小姐一度覺得自己是有機會的，可從賽後的勝率曲線看也是被一路平推，牢牢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嘖！
話說這倆怪物也真是難對付啊！
楊漫璟忍不住又在心中多抱怨了句。
不過等着！人棋力的進步總歸是有極限的！
只要我不斷努力，總能在你們進步速度逐漸放緩的時候追上你們倆的！
在此之前，先定個“打爆小眼鏡”之類的小目標！
“……這樣啊！”
正當小女巫正暗下決心之際，聽完芮昭答覆的杜長老也直接來了個戰術後仰，沉思起來。過了十幾秒後纔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又一次將目光投向自家主將道：
“那麼……二侄女！
“這樣的話，次回合的比賽最關鍵的任務……只怕還是要交給你！
“不知道……你有沒有信心？”
…
…
“……好的，會議正式開始！
“雷歧，主將臺就麻煩你了！”
3月9日下午三點，華夏大京市新世紀瀛空酒店的某間套房內，大京隊正式召開他們本賽季最後一場比賽的賽前作戰會議。
範琢在會議甫一開始的第一句話，便是先把主將臺的位置給定了——這確實也是順理成章的必然安排。
其實在首回合戰成2-2平的情況下，雙方的陣容幾乎不存在任何實質性調整的空間。
若論主將外三人，鄱湖隊強弱不均、大京隊整體中庸。
在這麼個情況下，雙方理論上都不太有其餘三臺全勝的可能，就是看主將臺來定這個勝負歸屬。
“嗯。”
雷歧以極爲簡練的方式應了下來。
在首回合之前他就早已立下要連勝兩場助隊伍奪冠的軍令狀，沒理由這個時候慫。
而接下來，當雷歧坐鎮二臺主將之位靜候芮昭前來挑戰時，剩下三臺的任務基本是儘可能保證不被對方三比零即可。
至於三臺全勝給主將臺再上一道保險這種奢望嘛
雷歧心知肚明自家教練應該非常清楚，這純屬不切實際的白日夢。
果不其然，對於其餘三臺的佈置範琢早已運籌帷幄，直接安排道：
“然後其他三臺嘛……這個狀況下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基本可以想得到：杜衛宸他肯定會把曾狗跟小女巫安排在執白的一三兩臺，確保除主將臺外至少一場勝利，至於上阪麗那就只剩下在第四臺自生自滅了。
“而我的想法是，既然這樣，我們總歸把第四臺定爲快棋臺，然後還是讓屈君度他去守。
“屈君度他比較擅長快棋，首回合比賽他已經和上阪麗下過一次快棋，也展現出明顯壓制力。
“而最先結束的快棋臺是我們拿下的話，對於振作整體士氣也很有幫助！
“各位覺得呢？”
範琢這番話說完，大京隊的幾個隊員交換了下眼神，紛紛表示贊同。
的確，現在這個情況兩隊勝負基本就是看主將臺結果，其他臺次沒什麼特別好琢磨的。
讓屈君度執白穩穩拿下上阪麗、外帶先下一城振作士氣，其餘一三兩臺盡力發揮，承擔起多重保險的職責，確實就是最理想的安排了。
於是，不到三分鐘，大京隊的賽前會議便高效完成了全部議程。
不過在宣佈散會之前，範琢又一次看向自家主將，很是鄭重地再叮囑了句：
“……那麼雷歧。
“次回合比賽，基本就要看你在主將臺的發揮了！”
“嗯。我很有信心。”
在確認自己將執白的情況下，面對媒體熱炒的“華夏棋壇二聖之爭“，雷歧還是頗爲自信地向教練及隊友表了態。
只是，此時的大京隊衆人還沒有想到
當第二天次回合的比賽對陣正式對外公佈時，最終的對陣結果將會令整個世界棋壇譁然的同時，徹底顛覆他們今日精心制定的所有戰術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