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這不跟我說笑？
聽得這話，孫熠又有那麼點懵。
但老於九段對於自家猴兒會有這表現也不意外，當即不急不緩地娓娓道來：
“哎，孫猴兒，我跟你說句實誠話。
“再這麼下去，我有種咱們圍棋界以後真得變成陰盛陽衰局面的感覺……
“你知不知道咱們道場，最近無論是報名興趣班還是報名衝段班的學員裡，女學員的比例都大了不少？
“現在衝段班的男女比例已經超過1比1.5，而興趣班的比例……
“已經超過了一比三！”
“一比三？！”
聽到這個比例，孫熠整個人一時有點懵：
“那、那麼誇張嗎？”
“嗯，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不信現在要我帶你去逛一圈看看嗎？”
“呃……”
聽完老師的回答，此時的孫熠着實需要消化一下了——因爲這個比例實在是太離譜太離譜！
木狐圍棋道場名曰道場，但實際上除了針對有志於職業的衝段少年的“衝段班”外，自然還開設有普適化圍棋教育的“興趣班”。
後者顧名思義，主要給孩子們平日玩玩、多門才藝，但真要發現好苗子也會和家中孩子溝通，看是否有衝段打算。
而在木狐道場待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孫熠自然知道，這兩個班的男女學員比例一般都在2比1以上，男孩子明顯更多！
甚至……這個比例都還是在東江這麼個大都會纔有！
聽廖想等更早一代的人說，如果放他們那個年代在一些二三四線城市，一個圍棋興趣班裡很可能只有一兩個女生，其餘都是男孩子。
而眼下，男女學員比例居然完全逆轉！這這這……
“……這是因爲……芮昭？”
想了想後，孫熠給出了個幾乎必然的猜想。
“還能有啥別的原因？”
老於九段聳了聳肩，隨後有些認真地說道：
“芮昭給圍棋這個項目帶來的宣傳價值是顛覆性的！不僅項目本身極大出圈，更是以非常離譜的幅度與速度、將女性拉入圍棋項目當中。
“作爲一個對抗類競技體育項目，芮昭現在在圍棋上取得的成績實在是太過出色，也爲我們提供了極佳的宣傳素材。
“我們只是稍稍蹭了蹭芮昭的熱度，把圍棋包裝成‘唯一一項女子和男子同場競技完全不落下風’的項目，那自然有一大堆年輕媽媽願意帶着女兒來學……”
“啊這……”
聽到自己這位奸商老師的話，孫熠此時的嘴角難免有點抽抽：
“於老師……
“您這真的不算虛假宣傳嗎？！”
“噢？虛假宣傳？”
於慶光佯裝不樂，眉毛一揚道：
“你意思是你能下過芮昭了？還是小聶能下過上阪麗了？
“我兒子可是專業搞營銷的，幫我細細看過宣傳方案！咱這絕對是依據事實、一點沒違規！”
“……”
蘇湖隊主將頓時被懟得啞口無言——“競技體育，菜是原罪”這話哪怕不放在賽場上，依舊有百分百的正確性。
而於慶光則理了理語氣，繼續說了下去：
“孫猴兒，我不知道吳老有沒有跟你談過一個她的看法。
“即女子棋手雖然整體天賦略遜於男子，但遠不該像芮昭出現前表現得那麼一邊倒。
“吳老認爲這背後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一點是很關鍵的：即參與圍棋項目的兩性比例差距巨大，直接導致女棋手的天才數量以及競爭烈度遠遠不夠。
“而現在因爲芮昭的大大破圈，圍棋項目底層的兩性比例已經開始完全逆轉！再這麼下去，很難說未來不會再出現第二個、第三個芮昭……
“甚至說小女巫、上阪麗還有朱晗，她們已經是走在芮昭已經開拓出的路上了！”
聽到這，孫熠沉默了好一陣，最後才苦笑着點了點頭道：
“我明白了！照您這麼說，我們以後真得做好點準備了！
“那……您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沒沒沒，這需要做什麼啊？”
於慶光笑笑道：
“紋枰之上，容不得半分虛妄。
“要是真的有一天姑娘們把我們殺得丟盔卸甲，那也只能說明我們技不如人，難道還能死不認輸不成？
“我……也只是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而已。“要知道，這還是芮昭還沒被公認爲當世第一人！這要等她真成爲無可爭議的當世第一……
“那我都不知道會鬧出多誇張的情況！”
“唔……”
孫熠微微沉吟，又問一句道：
“您也覺得芮昭會拿到這次三爽杯冠軍、實現世賽三連冠嗎？”
“呃……客觀說，這次三爽杯還不一定。
“小雷實力還是很強的，柳世賢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機會。”
於慶光如實說出心中所想：
“但以芮昭的進步速度來說……
“這恐怕已經是最後一次‘不一定’了……”
…
…
唔……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我最後一次贏她的機會了呀！
3月21日早七點，東江市東江花園小區。
因爲直接免選，雷歧不用去大京下三爽杯的預選賽，這段時間一直在家中備戰即將到來的三爽杯。
而今天也到了要正式出發的日子。
正準備出門前往彩橋國際機場的雷歧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可在臨出發之際，又於心微微感慨了一句。
既然約好了將要與“宿敵”暨“心上人”在三爽杯上再次較量，這段時間小雷九段的訓練備戰自然是專心致志，也很是針對地研究了這位假想敵不少。
但……不得不說。
在年輕的領軍看來，在內功也臻於至境後，當世昭君已經可謂沒有短板！
或許單純論行棋質量，找回“心流”的他自認爲還有一點點的優勢，但其他方面只怕都已經是名人昭君佔得完全的上風！
這等於說，一旦兩人交手，雷歧要小心的地方不要太多！
要提防可能的飛刀，要注意對手的“死神降臨”，與此同時還要時刻保持行棋質量，避免一個不小心就被對手拿到小優，然後控盤到死……
但凡走錯一步，腳下都可能是萬丈深淵！
而光是這都算了！
關鍵在於他從芮昭最近三個月的對局中還能明顯感覺得到，即便眼下已經是“當世第一人”的有力競爭者、當世最強之一，對方居然依舊在不斷地快速進步！
這簡直恐怖得令人匪夷所思！
衆所周知，任何一個領域都是越到高處越難寸進。可對於名人昭君而言，卻完全沒有這種限制！
那位快棋雅典娜，儼然就一副要把“快棋”二字去掉，朝着黑白交錯的那片璀璨星空彼岸、圍棋之神所在的地方繼續前行！
但對於這點，雖說令雷歧頗爲驚訝，可要稍稍一想，卻也在情理之中。
論勤奮與專注，就連一向謙虛的當世昭君自己都敢說“有自信不輸給任何人”。
圍棋，從不虧待最爲純粹而執着的孩子。
儘管自認爲也已非常努力、可時不時還是會爲些小小心事有所糾結的雷歧可以說是自嘆弗如。
但這也難免令雷歧開始思考起一個問題：
如果自己真的被芮昭完全超越，那麼那位如同圍棋精靈的存在，真的還會爲他在心底留一個特殊的位置嗎？
說實話，對於這件事，小雷九段難免有些糾結。
但在歷經了那麼多之後，已經不想再窩窩囊囊地被愛慕對象安慰的在位棋聖也很快想通。
非要做個不恰當的比喻的話，衰老與死亡也是每個人所不得不面對的事情。但糾結於這必然的到來，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好好享受當下的一切，才最爲重要不是嗎？
念及於此，小雷九段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要是這回有幸能夠贏過她，就趁勢向她表白吧！
反正對她這個憨憨來說，只要能下出好局，輸棋也不會怎麼在意……
年輕的華夏領軍小小的地腹誹了心上人一句，臉上表情也隨之莞爾。
而要是不行的話……
能遇見她，便是自己今生的一大幸運了！
想到這，雷歧再次勻了勻自己的呼吸，隨後打開房門，和正在客廳等着他的父母招呼道：
“……那個，爸、媽，那我出發了！”
“好的！一路順利！”
秦消雪起身向兒子道別：
“也替媽媽給芮昭問下好噢！”
剛準備同樣給兒子送上祝福的雷競鳴瞬間傻了眼：
“……誒等等老婆？你……”
“嗯，好的！”
也不管老爸顯得還有些糾結，雷歧笑着接過話頭道：
“我幫老爸您也帶上吧！
“等到南韓後，我給您二位報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