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
“‘我們的“喬丹”了’？”
對於師兄的說法，新科名人天元下意識地重複了一下，夾雜着自己滿滿的疑惑。
她絲毫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只是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罷了。
可結果……
現在師兄就說自己已經完成了他當時的期許？！
一時間，芮昭很難完全贊同倪珏的看法，連忙答道：
“可……可倪師兄，我感覺我也沒做出什麼明顯貢獻呀！
“包括圍棋，現在仍然主要只有東亞這塊有廣泛參與。
“和喬丹先生將籃球帶向全世界的偉績相比，我做得還遠遠不夠……”
“……又來了！”
聽得芮昭說着說着又謙虛了起來，倪珏那先用一個看似並不相關的話題打斷道：
“那我問你，芮昭。
“你覺得你進入職業快四年了，你有覺得你中間的練棋過程有特別之處嗎？”
“……特別之處？”
芮昭又是一愣，不禁搖了搖頭：
“沒、沒有……
“我、我就是努力抓緊我所有能夠利用的時間而已，也沒做什麼別的……”
“可雖然你覺得自己只是在平平無奇地不斷練棋，不過現在的你，已經是當世第一人了啊！
“這你別跟我犟——現在哪怕你問林睿昕和聶雲羿，估計他倆都得認這件事！”
“啊……”
芮昭聞言抿了抿脣，不禁有那麼些微的觸動。
——的確，哪怕是是作爲“頭號昭黑”的她自己，此時也隱隱覺得：
在此時的藍星世界上，恐怕已經沒有她需要仰視的存在了。
聽得芮昭默認了自己的說法，倪珏繼續語重心長地說道：
“圍棋，向來注重積累與堅持。
“但需要積累與堅持的，不僅僅是圍棋。
“你在圍棋的宣傳與推廣上做出的貢獻，一點也不比你在提升自身棋藝上差！
“或許現在圍棋還沒有真正成爲一項全球性的運動，但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已經爲此做出了足夠的努力。
“當機會真正到來的那一天，你爲之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會回報你！
“所以……說你是‘我們的喬丹’，這毫不爲過！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明白嗎？”
聽完這麼一番話，芮昭一時有些無法消化。
她幾次有些欲言又止，但終究沒能順利出聲。
而聽得芮昭這邊沉默下來，倪珏也似乎察覺到了師妹要理解這些需要時間，便就此打住話頭道：
“好了！有些聊多啦！
“我想要和你說的其實只有一件事——你確實走在完全正確的道路上！
“以後就這麼一步一個腳印繼續走下去就行！別的不用多想！
“那芮昭，多的不說了！
“之後的春之蘭杯，加油哦！”
在送上自己真摯的祝福後，倪珏也不再多加客套，直接掛掉了電話，以免耽誤師妹的時間。
倒是芮昭此時卻仍立在原地，慢慢咀嚼起了倪珏剛剛的話語……
我……
真的已經爲圍棋推廣……幫到很多忙了嗎？
芮昭不禁就此陷入沉思，而她有關於此並不算多的見聞，此時也一一於腦海裡開始浮現。
似乎……倪師兄說得也沒錯！
我好像確確實實、或多或少地起到了一些作用！
聽安安姐說，現在全世界的確有越來越多的人在關注圍棋。國外一個大型綜合論壇都有專門的圍棋板塊了；
曾大哥棋越練越好了，聽說他的直播講解水平很高、也很有意思，同樣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路人來了解圍棋；
漫璟、小麗醬、晗晗她們的水平都在不斷進步！相信之後肯定會有更多女孩子用於向圍棋更高峰邁進；
包括李菁哲剛剛發來的祝賀微信，也同時說他的AI研究最近有更進一步，還說五月我去下龍星戰的時候來找我彙報！
白七段他雖然沒有回到職業棋壇，但他對於職業圍棋有了很大改觀，甚至還教起了小慧圍棋、並且同意小慧走職業圍棋的道路！
而林九段……
想到至今仍在不惜一切代價向自己“復仇”的林睿昕，芮昭微微低了下眼眸。
林九段……或許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我能做的也只能是隨時奉陪、直到最後……
可不管怎麼樣，雖然我並不是像喬丹先生那樣了不起的人物……
但在來到這個世界後，我應該也是有幫到圍棋一些吧？
想到這，一種淡淡的欣慰與喜悅在芮昭心底蔓延。
她隨即收起手機，深吸一口氣，邁起的步子向着即將舉行頒獎典禮的禮堂廳輕快奔去。
好抓緊時間在頒獎開始前，用AI再多覆盤一會會兒剛剛的比賽。
…
…
“雷歧九段，感謝你接受我們的採訪！
“作爲衛冕天元，今天面對芮昭名人亮出的飛刀，你遺憾地敗下陣來，以0-2的總比分丟失了【天元】頭銜，此刻的心情是不是多少有些遺憾呢？
“倒也……不能說遺憾吧。
“兩盤比賽，我認爲我已經發揮得非常好。可芮昭九段展現出的實力，尤其是極爲敏銳的攻殺嗅覺、獨一檔的直線計算能力、還有佈局階段的深遠構思，都確實超出了我的應對極限。
“雖然結果很可惜……但我自己確實盡力了。
“祝賀芮昭，這個【天元】頭銜是她實力的完美體現！”
“啊……從雷歧你的回答可以聽得出來，你對芮昭的實力非常認可！
“那第二個問題：本次天元戰三番棋，首局你被芮昭用連續三十三手AI一選完美屠龍，今天更是僅63手就被打至接龍，戰局可謂一邊倒！
“本局比賽過後，在國內外多個等級分排行榜上，芮昭九段都將超越你，成爲歷史上首位等級分登頂的女子棋手！
“而在其奪下你【天元】頭銜之後，現在外界很多人都在討論，芮昭九段是否已經超越你以及其他頂尖棋手，成爲獨一檔的‘當世第一人’。對此你怎麼看？”
“呃……那也只能該怎麼看怎麼看了呀！
“我最近輸給她的三盤慢棋，沒有一盤是自己感覺明顯領先或者把控了局面的。
“從佈局、中盤到官子，整個對局過程都受到巨大的壓力，感覺完全被壓制着打。無論是對局內容的深度、掌控力，還是臨場發揮的穩定性，她的表現都無可挑剔。
“現階段來看，說她是獨一檔的存在，我認爲是事實——她配得上這個評價！”
“啊……雷歧九段你承認得非常痛快呢！
“在柳世賢九段逐漸淡出巔峰、大家公認你將是接棒成爲下一位第一人的時候，卻被芮昭九段以如此強勢的姿態後來居上，搶走了這個名號。
“作爲曾被寄與厚望的‘未來第一人’，現在目標被先行達到，內心是否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嗎？
“或許……也沒有吧！
“棋界的格局是通過一盤盤勝負書寫的。芮昭她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是她付出遠超常人的努力、展現絕佳棋才和意志力的結果。
“論努力和專注，我確實不如她。她能成爲第一人，我心服口服！”
“好的，最後一個問題：接下來的春之蘭杯世界圍棋大賽即將開戰。芮昭九段是公認的最大奪冠熱門！
“如果她能夠再度問鼎，就將追平由韓國崔明鎬九段保持的‘世賽四連冠’這一至高紀錄。
“面對芮昭九段來勢洶洶、勢在必得的態勢，你是否有決心去嘗試終止她完成這個歷史性的紀錄呢？”
“這是當然。
“無論對手多麼強大，阻止對手取勝本身就是職業棋手的追求和使命。
“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爭取下出讓她感到棘手的棋。否則……
“讓她一個人獨孤求敗，豈不是太寂寞了？”
“啊，看得出雷歧九段對於接下來的比賽還是有着充分的信心的！
“好的，再次謝謝雷歧你接受我們的採訪！謝謝！”
“謝謝！”
4月12日下午五點，銅裡鎮天弈閣一角。
在結束採訪後，剛剛將持有兩年的【天元】頭銜拱手讓出的雷歧非常平靜而得體地接受了賽後採訪，隨即也緩步向禮堂廳走去。
儘管本次天元戰三番棋雷歧敗得極慘，不過他確實說不上有任何遺憾及懊悔。
正如他剛接受採訪時所說的，從這回天元戰展現出的實力來看，芮昭已經完全凌駕於他自己之上，這並沒有什麼值得太多去糾結的。
只是非要說的話，這次天元戰的失利卻還是令他心中隱隱有些發沉。
丟掉【天元】頭銜這件事本身沒有什麼，可問題在於，自己心上人的進步速度依舊超乎想象！
該不會……
以後連跟我對局，她都會覺得沒意思吧……
儘管當這個念頭於腦內浮現的同時，雷歧心底幾乎瞬間就響起了“那種事情不要啊啊啊啊”的聲音。
但嚴峻的事實，已經擺在了華夏棋聖的面前：
春之蘭杯將近，並沒有多少可以休息調整的時間。而之後……
自己又要怎麼去試圖贏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