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沒有任何巧合，沒有任何的意外！
“我們的龍姐芮昭，今天依舊是輕描淡寫地贏下了東瀛的山上義元，保留時間只用去了……唔，我現在都懶得專門去看。
“總之很短很短就是了！”
9月16日，大京市華夏棋院的一間演播廳內。
眼見直播畫面中被殺得灰頭土臉的“猿神”山上義元終於投子認負，都快要玩起成語接龍的解說嘉賓邊樂樂一下子如活過來般打開了話匣子：
“……哎呀！不得不說，芮昭要快起來的話，那真是下得比老快這快槍手都離譜啊！
“這也得虧是個姑娘！要是個男子棋手這麼下，這輩子的名聲就算是徹底完了……”
“……咳嗯！”
聽着今天自己的直播搭檔開了個小黃腔，皺着眉頭的宋矜連忙遞眼神要求打住：
“邊九段！既然比賽結束，那我們也抓緊總結一下吧？”
“啊啊……好、好的！”
眼見宋矜給自己送了個白眼，意識到自己有些快言快語的邊盟主立馬收了收，接過話頭聊起了正事兒：
“呃，這個……
“作爲令和三羽鳥‘兔虎猿’中公認最拉的那位，今天這盤棋山上義元他雖然不能說對芮昭沒有任何威脅吧，但也可以近似認爲一點威脅都沒有。
“開局後雙方各自佈局，可在自第37手、雙方第一次正面交鋒中，猿神的計算力及判斷力就被我們的昭天后徹底打爆！勝率曲線頭都不回地一路走低，不到百手就已龍中龍！
“而當白棋在上方逼得黑棋兩眼苦活之後，芮昭槍頭一轉，又開始猛攻中腹的黑棋，殺得對手是人仰馬翻，至第142手已經是全線崩潰！
“眼見再掙扎下去，自己恐怕就不是死兩條小蛇就打得住的了，山上自覺堅持了142手也算對得起東瀛棋院的栽培，爲個壓根奪不了冠的農心杯玩啥命啊！果斷投子！
“恭喜芮昭再下一城，取得農心杯上的三連勝！
“呃……順帶着今天借這個正式場合，我必須再強調一次啊：
“女棋手的天分並不比男子棋手差！我們男職業在國內輸芮昭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
“其實這件事我們已經和大家解釋過非常多次了，結果總還有些愚昧的頑固下頭男不信，說是我們男子國手找理由避免‘情同手足’、‘手足情深’！
“可結果呢？大家看看！看看！
“他們這幫國外的男子棋手還不如我們經打吶！
“甚至最近小褚在國手賽上還贏了芮昭一局！憑什麼說我們不行啊？！”
然而，正當邊大盟主慷慨激昂時，一旁的宋矜直接就一盆涼水潑了上來：
“……結果回頭圍甲常規賽面對芮昭就直接龜了，弄得芮昭還極爲難得地公開吐槽他沒有勇氣、不配當農心杯先鋒。”
“……”
方纔還理直氣壯的內戰幻神一下子沒了話，頗有些怨懟地看向了一旁的搭檔，擠出話道：
“職、職業隊的事兒怎麼能叫龜呢？
“這叫靈活應用陣容優勢、田忌賽馬！”
“噢！”
宋衿不緊不慢地應道：
“於是……
“不僅方兆祥被芮昭‘慢棋快下’血虐不說，龍伯還被小楊給偷了一局，在成爲女棋手公用腐乳的路上越走越遠？
“全隊被三姑娘帶狗打了個3-1——好一個靈活應用陣容優勢啊！”
“……呃。”
眼見這話不太接得住，邊盟主立馬決定拋棄同夥：
“鵬澤隊這上輪圍甲好像是有點問題、有點問題……”
可還不等邊樂樂做進一步的切割，宋衿真正扎心的下句話又至！
“……啊對了！我差點都忘了！
“邊九段你在平湖快棋賽首輪也輸了小女巫一局吧？”
“呃這……”
邊樂樂被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儘管當時確實有一些提防不足的原因在，但他的的確確在平湖快棋賽首輪輸給了在位女皇木蘭！
鐵一般的事實不容質疑，邊大盟主最後無奈也只得擠出話回答道：
“小、小女巫她也很厲害的啊！
“所以我都說了很多次了：圍棋這項目女孩子天分就是不比男孩子差的！大夥一定要把這個刻板印象改過來……”
…
…
“好了！該輪到我了！
“雖然說，在國內的時候我也輸過佑恩幾次……
“但我真的沒想到——真的有姑娘能夠把棋下到這個地步！”
9月17日，本屆農心杯首階段的最後一天。
這天中午十二點四十分，南韓的作戰會議室。
臨上場攻擂前的南韓五冠王頗有些感慨地對自家在位最強棋士說道：
“年初的時候我聽你說沒有芮昭的華夏隊不是最強的華夏隊，還以爲你是想擠兌一下華夏那邊的……
“結果現在……我也算是知道厲害了！”
“倒也不用那麼在意，李大哥。”
柳世賢微笑着答話道：
“今年在國內比賽裡，你不也有贏過我一盤嗎？
“我覺得……
“她應該不至於比我還難對付。”
聽得這半帶打氣半帶表態的話語，李廷延微微點了點頭，似乎肯定了對方的一部分意思，卻還是苦笑一聲道：
“這你就不用那麼寬慰我了！
“我能在國內比賽裡贏你一次，那是因爲你把最好的狀態都放在了國際比賽裡。
“但那個芮昭……
“似乎壓根就沒有在調整狀態的時候啊！”
聽得自家話事人一語中的，當世第一人抿了抿脣，沒有多做反駁。
“……可……
“這是爲什麼啊？”
李廷延見眼前這位出色的後輩與自己持相同看法，忍不住多追問了一句：
“其實小柳，我覺得我跟你都已經算是很認真的人了，結果都沒有辦法做到所有比賽都精力完全集中，狀態總有起伏。
“但她個定段才三年多的女孩子，是怎麼做到比賽經驗比我們倆還豐富的？每次狀態都調整得那麼好……”
“……李大哥，估計不是比賽經驗的問題。”
柳世賢沒怎麼猶豫，似乎很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
“她……可能只是單純地特別喜歡下棋而已。”
“喜歡……下棋？”
“嗯。”
柳少爺點了點頭：
“愛好，是最能夠調動人積極性的東西。
“說實話，我自認爲是非常熱愛圍棋的人。甚至在見到她之前，我都以爲自己已經足夠純粹了。
“但她……不一樣。
“我說到底，還是試圖在用圍棋取樂、或者證明些什麼。
“而她是真真正正的，本身就喜歡圍棋，享受下棋的過程，不帶有任何的其他附加。
“所以，她幾乎可以在所有比賽中全情投入，也幾乎永遠都可以處於最佳狀態。
“她極強的壓下手能力，本質上其實也就是這點的集中體現——畢竟絕大多數下克上，都是因爲上手狀態一般所致的。”
說了自己的判斷後，柳世賢又凝眸看向自己的老大哥，緩緩說道：
“而李大哥，雖然我知道你花在圍棋上的時間也非常多，但非要說的話……
“你是更多地覺得，這是自己的工作、事業、責任而在下，還是單純覺得圍棋有意思而在下呢？
“雖然我不敢說後者沒有，但現在……
“只怕總歸是前者更多吧？”
“……圍棋之神……
“說到底還是偏愛虔誠的孩子呀！”
聽到這李廷延長嘆一聲，隨後繼續直視眼前的當世第一人道：
“那小柳，你覺得下一位當世第一人……
“會不會是個姑娘呢？”
聽得這個指代得再明顯不過的問題，柳世賢露出一個意味極爲深長的苦笑，隨後點了點頭，輕聲吐出一個極爲簡短的回答：
“……大概率。
“畢竟……圍棋的本質說到底還是積累與堅持。”
“這樣啊……”
李廷延不動聲色地微微頷首，同樣擠出一個笑容：
“不過即便如此……眼下我總還有點機會吧！
“我手上還有棋院的一點研究成果，如果能夠用出來的話，總不至於完全掙扎不了。”
“嗯，李大哥加油！”
“承你吉言。”
在二人最後道別後，李廷延向賽場走去。
而當南韓五冠王穿過充斥着閃光燈及快門聲的通道、來到對弈室時，華夏名人昭君已然在臺邊恭候多時，見到她來便立即興奮地打着招呼道：
“啊！李九段，中午好！
“等了三天，終於等到世界冠軍出馬啦！
“今天請多多指教。”
看着對方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此時的李廷延只得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
只能說……
希望我這老胳膊老腿，能讓華夏的女君殿下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