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確實很有歷史第一棋戰的關注度啊。
同日晚七點半，南韓棋院禮堂廳，本屆世界最強棋士戰的開幕式暨媒體見面會正在此舉行。
看着臺下諸多的長槍短炮，剛剛同其他七位參賽棋手一起上臺、準備接受媒體採訪的雷歧，在心中自是頗有些感慨。
確實——這次世界最強棋士戰的熱度相較於之前的LIG杯可謂是更進一步！整個南韓棋院禮堂廳都是人山人海、座無虛席！
一方面是因爲這本就是歷史獎金最高的“歷史第一棋戰”，關注度更勝一籌再正常不過。
而另一方面嘛……
自然是因爲有關於那位被《時代》雜誌稱爲“越世慧光”的快棋雅典娜身上的爭議越來越大，有無數人都在指着靠她的表現證明自己的觀點。
念及於此，剛剛就坐華夏在位棋聖不由得向自己的心上人投去目光。
卻見剛剛坐下的某位憨憨似乎對這等陣仗視若無睹，反而淡定掏出了自己的小摺疊手機、極爲熟練地將其藏在了自己名牌和茶杯的身後，隨即跟沒事兒人一樣繼續做起了手筋題。
——從動作的絲滑程度來看，這套連招平時明顯沒少做。
呃……
待會兒你不是第一個接受採訪的嗎？
結果連這點零敲碎打的時間都不放過的？！
小雷九段的表情小小地扭曲了一下。
呃……應該說……
真不愧是她啊！
儘管心中頗有一些吐槽的慾望，不過這三年多來對自己的這位心上人再熟悉不過的在位棋聖卻也知道，這便是這位當世昭君的風格——勤奮、純粹、不在乎他人看法。
你要真和她去理論這件事兒，她估計只會一臉茫然地看着你，然後用她自己的一套“歪理”說明自己的做法再正常不過，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就……
憨得可愛。
在心在默默評判一句後，雷歧又忍不住用餘光偷瞄了正專心做題、恍然未覺的同齡美人，心緒也不由得有些起伏。
自己……
該不該去和她表白呢？
年輕的華夏領軍低了低眸子，同時下意識地抿了抿脣。
說實話，儘管小雷九段已經完全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情，他承認自己已經徹底被眼前這位天真爛漫而又執着勇敢的“夙敵”吸引到不可自拔。
但關於要不要向對方表白這件事，他心底卻不是一般的糾結——這一個月來每每想到也都是決定先往後放放再說。
畢竟真要論配得上配不上……小雷九段自是知道自己說什麼也無法與這位足以被稱爲國民公主的快棋雅典娜相提並論。
甚至在他看來，整個世界就沒有配得上她的同齡男子，自己A上去從正常規律上來說就活該被髮卡。
但……
要說就這麼未做任何嘗試地直接放棄，雷歧卻也是說什麼都心有不甘的。
……我們兩個都是棋手，而且她似乎對我印象也還算不錯……
儘管確實是雲泥之別，可以她對圍棋的癡迷程度來看，如果非要選伴侶的話……
我或許已經是她相對來說比較合適的選擇了吧？
華夏在位棋聖努力地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可一想到要去向對方告白，他總覺對方會說“對不起，我的心裡一直都只有圍棋一樣東西，我已經決定這輩子嫁給圍棋了”，然後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真要那樣的話，那確實不如不告白。就這麼等到對方有了選擇，或者兩人一直這樣單下去……
而就在雷歧一時間有些神遊天外之時，從揚聲器裡傳出的主持人的聲音猛地響徹全場——選手提問環節開始了。
而眼見正沉迷做題的芮昭還一副沒注意到的樣子，雷歧連忙用手肘碰了一下對方，芮昭這纔回過神來，朝他回以一個帶着抱歉與謝意的簡單微笑，令雷歧一時有些目眩。
爲了保證會場秩序，也爲了避免出現芮昭這位“大人物”把南韓棋院預定主角的風頭完全蓋過，今天的見面會每位棋手只被允許提一次問，且芮昭被安排在了第一個，儘量與壓軸的柳世賢錯開，避免被形成人氣對比。
很快一位歐美的記者被選中提問道：
“芮昭九段，先恭喜你在上個月獲得自己的首個世界冠軍！這確實是非常令人敬佩的成績！
“但我們也有注意到，儘管你如願奪得了自己的首個世冠，但有關於你在LIG盃賽前媒體見面會上說‘目標爲歷史最佳’的言論，至今依舊在整個世界引發了廣泛爭議。“請問時隔一個月，你的職業生涯目標仍然放在成爲歷史最佳上嗎？
“對於以一冠成績去競爭十六次世冠得主崔明鎬持有的歷史最佳頭銜，你就不覺得有些好高騖遠嗎？謝謝。”
隨着用英語問出的問題被同聲翻譯爲華語、通過入耳耳機傳入芮昭的耳中，當世昭君幾乎沒怎麼猶豫地就回答道：
“說到職業生涯的目標，我自然還是沒有變，依舊是歷史最佳。
“當然，這個目標確實很難，但至於說是不是好高騖遠……我想並不是目標和抱負遠大就該被認爲是好高騖遠。
“西方好像有句名言叫做：‘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似乎大多數歐美民衆也都是非常認同這句話的。
“因此，我不覺得以‘歷史最佳’爲目標有什麼問題。
“關鍵……難道不應該是看當事人是否有在爲自己的遠大目標不斷切實努力嗎？
“我自認爲雖然天賦一般，但論努力這方面，我應該不會輸給任何人！
“如果因爲人有遠大的抱負就去嘲笑譏諷，那我們華夏也還有一句名言，叫做‘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像聶雲羿七段他也一直說要在比賽裡把我殺崩，但聽孫熠師兄說，小聶他平日確實非常刻苦努力，所以對於他這個幾乎不太可能達成的願望，我也一直非常尊重的！甚至還專門在媒體面前表揚……嗯？
“雷歧？你幹嘛碰我呀！
“……
“……啊！！！
“啊不是不是！我意思是！
“雖然他至今沒有成功過，但誰也不能說以後就沒機會的對吧？！
“我、我實際是這個意思！我還是很看好聶雲羿他的！嗯！”
……哎！
她身邊是真得有個人看着吶！
本好心提醒、卻被憨憨宿敵賣了個乾乾淨淨的小雷九段不由得苦笑搖頭。
唔，既然如此，那麼……
那個人爲什麼不能是我呢？
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心後，雷歧凝了凝自己的心神。
只是，如果真要邁出這一步的話……
最起碼得成爲毫無爭議的當世第一才行吧？！
想到這小雷九段眯了眯眼睛，而此時的芮昭剛剛好在慌張中應付完了自己的問題。
關掉自己身前耳麥的小憨憨忙小心翼翼地縮回了椅子上，隨即雙手合十，很是抱歉地低聲對雷歧說道：
“抱、抱歉雷歧！
“剛沒反應過來你的提醒，把你也牽進來了，實在不好意思……”
“沒事，又沒影響什麼。”
雷歧同樣輕聲說道：
“……倒是別影響你自己的狀態。
“明天的第一輪比賽，我還指着你贏柳世賢呢！”
“……誒？”
對於在位棋聖冷不丁提出的這個說法，當世昭君略略有些意外：
“指着我……贏柳九段？”
“對。”
雷歧緊接着解釋道：
“你第一輪贏他一局，我最後一輪贏他一局。
“我們一人拿下一盤，把他擋在決賽之外！
“將他從當世第一的位置上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