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姑奶奶!這又是什麼情況啊?!”
五分鐘後,銅裡鎮文體中心的對弈室內。
在剛剛幫着把本隊小將擡上擔架後,還在比賽中的蘇湖隊主將也不急着回到自己的對弈臺,轉而對剛剛已經完賽了的自家師妹長吁短嘆道:
“怎麼你又把小聶給整出點三長兩短了?!”
“冤……冤枉啊師兄!
“我、我已經很輕拿輕放了!”
一脫離棋局,剛剛還在棋盤之上凜麗若仙的名人昭君立馬就重新變成委屈巴巴的可憐小憨憨,全然沒有一點點身爲當世第一人的氣場:
“我剛給了小聶他很多活棋的機會,結果他都不顧自己大龍死活,硬要硬挺着撈目!
“這種情況下,如果再放活他大龍我就輸了!
“所以,我也只能痛下殺手……啊!
“不信師兄你可以來看看這盤棋!”
“現在不看!我那比賽還走着保留時間吶!”
深感心累的孫熠擺了擺手,想象力匱乏的他此時還一點沒有意識到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那個……
“回頭我下完比賽再想想這事兒怎麼和他解釋!
“你可別去看小聶了!我可真怕給他造成二次傷害!
“不過這小聶也真是的,怎麼跟你下還敢拿大龍開玩笑……
“這下好了,又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吧!”
在嘴裡碎碎叨叨地念了一陣後,孫熠打發走率先結束比賽的師妹,隨即往自己的對弈臺處走去。
可不想才走到一半,卻見姬秋綣和上官升兩人正杵在他回對弈臺的路上,彷彿專程在等着他一樣。
“誒,官爺,小……呃姬秋綣,你倆這是……?”
“啊!見這邊有點情況就來吃個瓜……”
姬秋綣用自己標誌性的柔和聲線簡單回答,同時很自然地順着問道:
“這回又搞出那麼大動靜……芮昭有說她到底把小聶怎麼了嗎?”
“你問這個?”
孫熠有些詫異於一向略略內向的姬秋綣會專門來湊這個熱鬧,但還是將自己瞭解的信息如實告知道:
“……哎!這姑娘也是下手沒輕沒重!
“照她說法,她剛剛又屠了小聶條巨龍,血虐了個六七十目而已……”
然而小聶喵這番聽者傷心,聞者落淚的悲慘遭遇,卻似乎並未能引起姬、官兩人的同情。
上官升見孫熠說到這就沒了後話,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道:
“……就這?!
“芮昭就沒說其他理由了嗎?!”
“啊?!
“什麼叫‘就這’啊?!”
孫熠忍不住吐槽道:
“官爺,被對家生屠大龍,血虐六七十目……這已經夠慘了吧!
“這還要慘到哪去啊?!”
“……
“……也是。”
知道對方尚未了解小聶癱倒真正原因的官爺欲語還休了好幾秒,最終還是把快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好的,不打擾你了,我們倆也回去繼續比賽了!”
“嗯,那回頭見。”
孫熠簡單和二人告別後便徑直離開。而見孫猴兒已經走遠,姬秋綣一面挪動步子,一面帶着意味深長的微笑向“世一官”問道:
“官爺,我沒說錯吧?
“看來她也沒把這把飛刀當做飛刀,還以爲就和小聶下了個大型定式吶!
“我三爽杯決賽給自己留了個全屍……可真是太好了!”
“……”
面色複雜的上官升一言不發。剛剛趁着芮昭和小聶已雙雙離席時和姬秋綣一起去看了終局盤面的他已然清楚:
剛剛這盤棋小聶確實用出了飛刀……
可這把飛刀,卻也被芮昭招招秒下,瞬間解了開來!
沉默幾秒,上官升才長嘆口氣道: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多說的!我今晚也該去和樂樂他們攤牌了!
“現在也只能希望……
“今天的事情依舊只是個巧合了!”
…
…
“……啥?!
“你說小姬就是提前感覺到芮昭極有可能對我們的飛刀都有所準備,所以才選擇不在三爽杯決賽出刀的?!”
同日晚七點,圍甲舸州隊的宿舍內。
當聽完官爺剛剛交待的情況後,本就焦躁不安了整整一個下午的邊樂樂更是如同遭遇到了晴空霹靂一般,瞬間將自己本就有些尖細的聲線又拉高了好幾個度。當然,這也完全可以理解。
畢竟官爺此刻的這個說法可以說直接捅破了最後的窗戶紙,將包圍網內衆多腐乳在今天觀戰之後不約而同的猜想生生擺在了所有人面前……
“……是的,就是這麼一回事兒。”
連麥裡,官爺的聲音緩緩傳來,透着滿滿的無奈:
“也允許我給大家道個歉吧!
“在三爽杯決賽之前,小姬就已經把這個原因告訴我了。只不過我覺得他的說法有些太過危言聳聽,再加上擔心影響大家士氣,就沒有第一時間如實相告。
“可現在看,再不說清楚這事兒就是對大夥兒不負責了!
“其實先前通過分析芮昭的一些比賽,小姬就已經感覺芮昭對於各種佈局定型的研究已經到了堪稱恐怖的程度!
“無論是對於倪刀透徹到青出於藍的瞭解,還是對於各種角上冷門變化的熟稔,都體現出她極爲驚人的佈局研究水平。
“再考慮到近來比賽時的她甚至能夠臨場爲對手挖下大坑,更在三爽杯八強戰裡成功面對柳世賢主動導入的局面卻反而能陰到對方,那就更爲可怖了!
“正因如此,雖然小姬非常清楚他和芮昭硬實力存在明顯差距、不做點特殊準備幾乎沒可能拿下。但他也感到,對芮昭用飛刀不僅基本徒勞無功,反而有很大的可能會被對方反刀在當場!連全屍都留不了一個!
“要是都用上了別人幫忙做出來的飛刀庫還落得那麼狼狽的下場,那未免太過慘痛,連好不容易拿到的世亞只怕都要爲此蒙塵。
“所以,他最後決定試試大斜。
“一方面即便沒有飛刀庫、大斜也有很高的使用出來的概率。另一方面,用這種由古老定式衍生的變化被別人秒下,還不至於顯得差距太大。
“然而結果……
“大家也都知道了。”
當官爺將一番話整個交代完事後,連麥羣裡終於沒有像以往那樣,出現令人極爲尷尬而沮喪的長久沉默……
因爲哪怕是聾子都能聽得到,衆多腐乳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氣聲——一干男職此時此刻都爲全球變暖做出了實實在在的貢獻。
芮昭……
她現在似乎已經壓根不怕飛刀了!
這件事兒對於整個腐乳羣而言,說是泰山壓頂都不爲過!
噢不,這不僅僅是對腐乳羣……
本就以壓制下手能力極強著稱的公認當世第一人,居然還免疫飛刀……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可能除了能夠與當世殺神下出同等行棋質量的雷歧外,其他人可能連女皇的衣角都再難摸到!
這件事一旦確認爲真,給整個世界棋壇的震撼,恐怕要比快棋雅典娜的世賽三連冠還要大上得多得多!
所以在同樣吸完冷氣之後,邊大盟主二話不說便予以了強烈否定:
“……不可能!免疫飛刀這麼誇張的事情怎麼可能有!
“圍棋的佈局變化何其之多,她芮昭如何能全部應對得了!
“之前從來沒有聽過那麼離譜的事情啊!”
“嗯,當時聽到小姬的說法,我和樂樂你的反應如出一轍……”
連麥裡的官爺長嘆了口氣,頗有種不服不行的味道:
“可結果今天小聶的飛刀就被人芮昭招招秒應,甚至人家賽後都不惜得提這事兒!
“今天這盤棋,小聶就跟一隻張牙舞爪的不聽話小奶貓被自家主人抓着剪了指甲似的,連半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
對於這個極爲形象的比喻,衆腐乳可以說確實無言以對。
尤其是今天觀戰了的腐乳,更是覺得這比喻再貼切不過了——包括邊大盟主自己都有這種感覺!
也難怪坊間總有人盛傳小聶喵已經成了昭天后的寵物貓!
“……啊,當然!真要說芮昭已經對所有佈局潛在變化都已經爛熟於心,那自然是有些誇張。”
眼見着整個腐乳羣的氣氛都已經不好了,略一思考後官爺還是試着往回圓了圓:
“但是,按照小姬的判斷,以我們飛刀庫裡的飛刀質量,估計少說八九成的飛刀都不夠讓芮昭費腦。
“在這種情況下,共享飛刀庫已沒法成庫,可謂名存實亡,我們……
“只怕已經失去了對抗芮昭的最大倚仗……”
“一派胡言!!”
聊到這,邊大盟主已經再聽不下去了。
官爺轉述的話語,可以說是字字誅心!幾乎馬上就要將樂樂最後的心理防線衝個粉碎!以至於對自家兄弟邊盟主口吻都顯得異常強硬。
本來以現在芮昭的實力,即便她中刀,衆腐乳們只怕都已經很難贏下來了。
而這要告訴大夥,本來以爲的一把把神兵利器在芮昭看來都是些破銅爛鐵,那偌大個包圍網只怕瞬間就要散個乾乾淨淨!
“……巧合!這絕對只是巧合!
“她芮昭也就是運氣好、恰巧先前遇到過這個複雜變化而已,怎麼能說今後就一定能避開八九成的飛刀呢?!
“這完全是危言聳聽!”
“……或許吧!我當然也希望這是巧合。”
見樂樂情緒激烈地否定姬秋綣的看法,性子恬淡的官爺自然不會去爭辯,但卻也沒有修改自己的看法,只是又往回圓了圓道:
“不過因爲今天我已經被小姬‘言出法隨’了一回,所以現在我很難再對這個觀點有太大質疑,可能話說得滿了一點。
“我也覺得如果可以,最好再安排人去驗證一下這件事兒比較妥當……”
“那必須滴兒啊!
“這種離譜事兒誰能信吶!”
此時的邊樂樂已經急得一口東北腔都給整出來了:
“那個……賀哥?!賀哥你在嗎?!”
“啊啊,在的!”被突然cue到的天港隊老將賀唯連忙接話道。
“交給你個任務!”
邊大盟主二話不說,當即拍板下令:
“下一輪,請你帶刀出戰!務必給那不可一世的昭天后一點顏色瞧瞧!
“行動代號爲……
“‘君士坦丁的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