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認輸了！
“芮昭你果然特別特別利害！我一下子就被殺花了呢！”
“啊，謝、謝謝指教！”
9月19日上午十點半，中京市國際會議場對弈室內。
眼見短短89手後陳樂瑩便選擇投子，本來賽前還很是積極的昭天后此時臉上也只得擠出一個營業笑容，同時心裡忍不住小小地嘀咕了起來
雖然……已經做好了這位陳姐姐不會太強的準備……
可這未免也太弱了吧！
芮昭也不由得又看向了眼前的棋盤——自己的黑棋已經將對方殺得是七零八落。
這要不是現在的她多少懂得些“人情世故”，只怕對手所有的棋都是要麼兩眼苦活，要麼直接被殺！簡直沒法看！
她這水平……
真的是能夠參加亞運會的本地區頂尖高手？感覺……
甚至都未必比小慧強啊！
想到這，曾經也跟曲慧下過兩盤讓子棋的芮昭忍不住向對方出言問道：
“那個……陳姐姐！冒昧地問一下！
“我、我賽前可能沒查你的資料，請問你的段位是……？”
“嗯？段位嗎？”
對於當世昭君小心翼翼的詢問，陳樂瑩沒有絲毫在意，只是略帶自嘲地揮了揮手道：
“我這隻有業4啦！”
“……啊？業、業4？！！”
芮昭聞言，一下子驚詫得睜大了眼睛：
“陳姐姐……
“你居然連職業都不是……就能參加亞運會嗎？！
“在我們那，大夥爲這麼個名額，爭得可兇啦！”
“嗯？這有什麼奇怪的呀！”
陳樂瑩笑着說道：
“圍棋這項運動很小衆的，有相對完善的職業系統的地方，只有東瀛、南韓、大陸還有臺海省四個地方而已。
“其他地區，別說女職業了，就連職業棋手恐怕都最多隻有一兩個！
“我個業4被頂上來，也很正常啦！”
連職業棋手……都最多隻有一兩個？
芮昭眨眨眼，流露出深深的不可思議。
無論是在原先的地球還是現在的藍星，她都專心在圍棋上，很少去關注圍棋在其他國家地區的發展情況，是以對於陳樂瑩所說的情況並不太瞭解。
但稍稍沉思幾秒後，芮昭還是重新努力擠出笑容，和陳樂瑩覆盤起來——雖然這覆盤本質就是單方面指導而已。
的確……
似乎從來沒聽說過，珠港那有什麼職業比賽或者誕生過什麼職業棋手。
好像出現這種情況，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這樣看的話，下午男團比賽，泰蘭隊的男子棋手可能也不會多強，搞不好同樣只有業餘水平……
果然……
對於圍棋來說，推廣和宣傳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啊……
念及於此，芮昭的情緒略略比剛剛比賽前低落了點。
不過她還是努力調整了下下情緒，爲自己暗自打氣道。
沒事的芮昭！就當下兩盤指導棋而已，不怎麼影響的！
而且，像剛剛陳姐姐說的，珠港那邊不已經有更多的孩子開始學棋了嗎？
只要假以時日，以後肯定也會有更多的高水平棋手出現！
然而，此時芮昭還不知道的是：
即便她這位華夏棋壇的絕對女君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下午這盤棋將要給她帶來的震撼……
也遠遠超乎她此時的想象。
…
…
“……焦教練！芮昭她……
“她這是怎麼了啊？！”
同日下午三點五十分，中京市國際會議場的休息區內。
剛結束比賽不久的雷歧來此找到了教練焦凱，語氣中透露着滿滿的焦急：
“我看她一直縮在角落裡，也不做任何的分析覆盤，就在那有些魂不守舍地呆坐着，我問她她就說有點累，需要休息一下。
“我問曾廣文，他說是芮昭比賽後和您聊了兩句後就成這樣了，具體他也不清楚。
“您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情況嗎？我從沒見過她這麼個樣子啊！！”
正如雷歧所言，現在的芮昭，確實顯得有非常的不對勁。
繼華夏女隊上午3-0的總比分輕取華夏珠港隊後，今天下午的比賽，男隊也是各種輕描淡寫。
第一臺的芮昭僅僅半小時不到便輕鬆取勝，看得出對手水平的確不高。
而雷歧這盤棋的對手也就是大體業餘段位水平，華夏領軍同樣只用四十分鐘便走完了過場。
只不過當他回到休息區時，卻發現率先贏下比賽的元氣憨憨卻如蔫了一般，抿着嘴脣縮在了休息區一角，彷彿受到了什麼極大衝擊一般，怎麼問也只是回答“有點累，想靜靜”。
宿敵這極爲離奇的情緒低落頓時讓小雷九段揪心不已，在問過曾廣文後便立馬來到焦凱這詢問情況。
“哎！這事兒也怪我！”
聽完雷歧的問題，焦凱長嘆一口氣道：
“沒想到她會那麼在意這麼件小事兒！”
“小事兒？！”
“你看看芮昭剛剛這盤棋吧！”
焦凱隨手調出一張棋譜，通過微信轉發給了雷歧。
見焦凱把棋譜發給自己，雷歧心知“宿敵”這反常的樣子必然與其有關，連忙打開看了起來。
然而才兩秒，小雷九段便皺起了眉頭。
因爲這盤棋，恐怕很難稱得上一盤棋！
執白的泰蘭棋手，可以說是個完完全全只懂得最基本規則的小白！連一點點基本的棋理都不懂！
而從棋路上看，執黑的芮昭很明顯對於對手的水平非常非常地難以置信，不斷在嘗試引導對方將子落在子效高的地方。
但奈何，對面的這位泰蘭選手真的是一點不會，真就只是抱着“把對方子全部圍住就能提吃”的思路，在一手手地努力去緊盤上黑子的氣！
在華夏，但凡上過兩三天圍棋培訓班的稚子，只怕都下不出這種棋！！！
“這……
“這泰蘭選手壓根就一點不會啊！”
雷歧不由得驚呼一句：
“是臨時抓過來湊數的壯丁嗎？！”
“……嗯。”
焦凱又是一個深呼吸，隨後無奈地點了點頭。
聽到這，雷歧總算是稍稍明白了緣由！
儘管雷歧並未參加2010年穗州及2022年錢塘那兩屆亞運會，但對於亞運會圍棋項目上“抓壯丁”湊數參加團體比賽的事兒，作爲一代棋王學生的他自然還是有所耳聞。
圍棋這項目，說到底系統在搞的國家地區無非南韓、東瀛、華夏大陸、華夏臺海省四家而已，但亞運會如果一個小項只有四家參加，未免太過難看。
所以在男女團體的比賽上，儘管知道這四家外的其餘國家地區壓根沒有競爭力，舉辦國的圍棋組織也會努力去動員其他國家的圍棋愛好者組團參賽，好歹把樣子給裝點好。
但奈何圍棋在華瀛韓三國之外的其他亞洲國家，流行程度低到離譜！
甚至到了一部分國家連五名會下圍棋的棋手都湊不出的尷尬情況！
在這麼個情況下，把完全不會的圈外人在簡單教授基礎規則後當“湊數壯丁”抓過來，也就成了不是辦法的辦法，眼下芮昭所遭遇的情況可謂在所難免。
但，對於一向將圍棋事業發展視作己任的芮昭來說……
泰蘭這麼個有幾千萬人口、衆多華僑的東南亞國家，居然連五個會下圍棋的人都湊不出來！以致於在亞運會這麼個意義極爲特殊的圍棋頂級賽事上，還會出現將圍棋當“吃子局”一般下的棋手！
這無疑相當於直接用一盆冰冷的水，將這位對圍棋充滿無限熱忱的姑娘給澆了個透心涼！
正當雷歧逐漸回過味來時，焦凱也自責地說道：
“剛剛她過來問時，我也沒多想，就和她一五一十全部交代了，讓她不用太大驚小怪，結果卻一下子變成了這樣！我勸她她也只是在那呆坐着，情緒確實低落到了一定程度……
“可能是先前我們一直向她灌輸亞運會是多麼多麼重要的比賽，給了她比較深的印象，讓她感覺這次亞運會肯定是層級非常高的大賽。結果最後卻突然來了這麼個反差，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這姑娘，無論是對圍棋的熱愛還是責任心，都實在是太強了點啊！”
“……這我明白。”
聽完焦凱的感慨，雷歧低聲附和了一句。
自己這位“宿敵”是怎樣的一個人，一直關注對方三年有餘的華夏在位棋聖可謂再有發言權不過了。
“焦教練，我……
“想再去找她聊聊。”
稍稍沉默一會兒後，年輕的華夏領軍緩緩說道：
“她是怎麼個人，我還是瞭解的。”
儘管微微有些詫異，但焦凱還是很認真地說道：
“那拜託你了……
“小雷棋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