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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黃金城是一汪看似平靜,或者至少表面平靜的湖水,那麼此刻這兩道倒飛出去落在地上發出噗通悶響的身影,就好似兩枚石子,在大地輕微的震顫中,悄然蕩起了一道道漣漪,幽幽迴盪…
只是不知道,這些漣漪到底會不會匯聚成驚濤駭浪,又或者撕開湖水平靜的表面,露出下面猙獰的漩渦。
宿雲笑了,看着摔得鼻青臉腫的中年人很是快意的笑了,然後拍拍門衛的肩膀,將這被震得呆滯的壯漢叫醒,轉身進入了蘇府之中。
至於那狼狽的中年人,怨毒的看着宿雲,即便他滿肚子裡都是最惡毒的話語,卻根本吐不出半個咬人的話來,他的嘴巴早已張不開,或者已經很難在定義爲嘴巴,那只是兩坨爛肉而已,無論是外面的脣,還是裡面的牙齒都已經被抽的爛如泥巴。
進入了蘇府,就有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迎了上來,簡單的問候一聲,宿雲就在這老者的引領下向着蘇府的深處走去。
道路兩側長滿了形形色色的花樹,清香郁人,宿雲一面走一面嗅着芬芳,倒也覺得十分有趣,只是在半路上,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十分沉悶的腳步聲,隨即在遠處的一個拐角走出了一道極爲威嚴的身影。
這道身影和蘇浪在眉宇間頗有幾分相似,只是多了一股歷經歲月的老練,遠不是蘇浪那種年少輕狂的青年可比。
宿雲心中一怔,隱隱對來人的身份多了一分猜測,很快這個猜測就被他身畔的老者證實。
“老爺!”老者恭敬施禮。
這赫然是蘇浪的老子,徵西將軍蘇燦。
蘇燦威嚴擺擺手,就要向着遠處行去,然而目光一轉,忽然投到了宿雲的身上:“你便是小兒那朋友?你叫什麼?”
彷彿審問犯人般的問話,令宿雲稍稍皺了眉頭,卻還是耐着性子,說道:“姓宿單名一個雲字!”
“宿雲?”蘇燦皺了皺眉頭,對於宿雲話語中全然沒有一點敬意,多了幾分不喜。
“正是!”宿雲不卑不亢,淡淡說道。
蘇燦心底沒來由對這青年多了幾分厭惡,再沒了說話的興趣,一揮袖子,就向着遠處走去,然而,便在這時,遠處忽然跑來一道狼狽身影,仔細看去,赫然就是兩個守門的壯漢之一。
“什麼事如此慌慌張張,成何體統!”蘇燦冷哼一聲,頓時嚇得守門壯漢面色猛地一白,腳下虛浮,差點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上。
“老爺,不好了!”門衛上氣不接下氣,艱難說道:“老爺,方纔大皇子殿下的使者來了!”
“大殿下的使者來了?”蘇燦猛一皺眉,“現在在哪裡?”
“呃,已…已經走了!”門衛忐忑回道。
“已經走了?爲何走了?”蘇燦大感詫異。
“是…是被打走的!”門衛沒了底氣,聲音幾乎不可察覺。
“什麼?是被打走的!”蘇燦面色一變,森森冷喝道:“是誰幹的?哼,我不信你們兩個有這麼大的膽子,說到底是誰幹的?是不是少爺乾的!”
門衛面色慘白,差點跪在地上,驚懼的看了宿雲一眼,訥訥說道:“老爺,不是少爺做的,是…是那位客人打的!”
宿雲面色一陣怪異,暗道好戲又來了,想到這裡不禁對自己的“好運”直搖頭!
蘇燦循着門衛的目光看過來,恰好看到了一副坦然模樣的宿雲,眉頭立時就皺了起來,在宿雲的臉上打量了一遍,這位徵西將軍冷哼一聲,道:“我蘇家家門不幸,出了逆子,你若是無事請自便,我蘇府就恕不招待了!”
說完之後,蘇燦一揮袖子,看向一側的管家模樣老者,厲聲喝道:“快去將那逆子給我抓起來,哼,整日流連青樓酒肆,真以爲我不知道,如今都是認識些什麼三教九流的人物,快,給我拿來,今日就實施家法!”
如果前一句話只是將送客說的嚴厲了一些,還可以讓人接受,那麼蘇燦這第二句話,簡直就是指責辱罵,是赤!裸裸的打臉,饒是宿雲養氣功夫極好,尋常不會動怒,也是禁不住多了幾分怒色。
隨着蘇燦話音落下,那管事連連頷首,匆匆忙忙向着遠處跑去,顯然真的是去請蘇浪了。
事到如今,宿雲反而更沒了離開的心思。
片刻後,一身衣衫略顯凌亂的蘇浪從遠處急匆匆趕來,面色有些發暗,似是心中有氣,他感到之後,先是對宿雲暗暗拱了拱手,這纔看向了怒氣衝衝的老子,不過眉宇間不以爲然神色近乎氾濫。
“逆子,還不跪下!”蘇燦冷喝。
蘇浪面色一變,沉聲問道:“不知道孩兒做錯了什麼,父親爲何如此盛怒?”
“孽子,連爲父的話都敢不聽了,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蘇燦怒氣沖天,一腳就是踹出,踢在蘇浪的膝彎,將後者生生踹跪在地上。
“你這逆子做錯了事還不知錯,真是氣殺爲父!”蘇燦面色陰沉之極,“這些日子你可是每日流連青樓酒肆!”
“是有此事,只是孩兒不曾做過什麼下流勾當!”蘇浪跪下之後,反而平靜了許多,看了老子一眼,不疾不徐說道。
“你…還沒有做過下流勾當!好,我問你,你都是認識了什麼些人!”蘇燦森森冷笑,道:“藏污納垢之人你倒是認識了許多,難得好人倒是沒見你認識一個!”
這話簡直直接指着宿雲的鼻子罵,你是藏污納垢之人,宿雲聽聞了面色微微變化,卻還是沒有絲毫表示。
蘇浪聞言卻是面色猛地一邊,盯着自己的老子,強硬說道:“好一個藏污納垢之人,敢問父親大人,這藏的都是什麼污,納的都是什麼垢,難道僅僅打了大殿下的使者便是藏污納垢?哼,若是讓爺爺知道了父親大人這一番大論,怕是也要氣得動家法!”
沒想到兒子竟然倒打一耙,蘇燦面色立刻精彩起來,渾身都是禁不住發抖,想也不想就是一巴掌狠狠抽出,摑向了蘇浪的臉頰。
這一巴掌甩出,蘇浪並不閃躲,反而直直盯着自己的老子,倔強之極,至於管家和門衛全都是嚇得低下了頭,然而,等了許久,也是沒有聽到耳光響起的聲音,下意識的擡頭,看到面前的一幕,不禁陷入了呆滯。
原來,不是蘇燦中途不忍心打下去,而是他的手掌甩了出去,在半途卻被一隻手抓住。
“宿兄不可!”蘇浪看到宿云爲他出頭,面色十分複雜,一方是他親生父親,一方是被父親羞辱的友人,兩方他誰都不想出岔子,偏偏兩人生出了矛盾。
“嗯?”蘇燦看向了抓住了他手的宿雲,面色頓時陰沉下來,身爲徵西將軍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被忤逆的感覺。
“好一個藏污納垢之人,徵西將軍倒是好眼力!”宿雲戲謔一笑,道:“久聞上柱國大將軍家風甚嚴,今日一見,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蘇燦面色面冷如水,渾身的氣息陡然勃發起來,擊打的四周的空氣一陣啪啪作響,“我蘇傢什麼時候輪到你這不知名的毛頭小子指手畫腳了,滾!”
一個滾字出口,滾滾聲波肆虐向宿雲,這一刻蘇燦這位聖域強者的威勢顯露無遺,甚至就算是大戰宗站在他的對面,也是要被震懾的心神搖曳,不能自持,甚至還會癱倒在地上,口不能言。
然而,出乎蘇燦的意料,宿雲竟然毫髮無傷,反而那一隻抓住他手臂的手,愈發用了幾分力氣,饒是他身爲將軍,而且還是聖域強者,也是有些招架不住,面色隱隱變化起來。
“不知名的毛頭小子指手畫腳?若是我沒有理解錯誤,你是在說我!”宿雲不置可否的搖搖頭,道:“我不曾招惹了你們蘇家,此來只是訪友而已。就算是在門口打了大殿下的使者,似乎這一切都和蘇家關係不大,就算是大殿下不忿,蘇家大可以把責任全都推到我身上!如此一來,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如此大動肝火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是因爲我打走了使者,斷了你晉升的門路?”
“嘖嘖,若是如此,我倒真是失望了,上柱國大將軍的虎子,堂堂大崝徵西將軍,也不過是爾爾!”
語罷,宿雲一甩手,將蘇燦的手臂釋放,微微搖頭,眼眸中盡是鄙夷之色。
蘇燦面色鉅變,想也不想,就是一巴掌拍了出去,“小子胡言亂語,今日我就教育教育你,也好教你知道什麼叫做尊卑有別!”
這一掌已然附着了戰氣,爆裂的戰氣肆虐,將四周的花朵都是摧殘了一地。
此刻,早已經看呆了的蘇浪這才醒悟了過來,下意識的喊道:“父親不要…”
可惜盛怒之下的蘇燦哪裡會因爲他就留手,眼眸森冷,依舊重重拍向宿雲,然而今日裡,這位徵西將軍註定是要悲劇到底!
只見,宿雲毫無懼色,再一次輕輕探出了手,就那麼的那一次抓向了蘇燦的手臂。
砰…
悶響聲傳出,卻沒有戰氣迸發的淒厲,蘇浪下意識擡頭,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鎮住。
原來,宿雲輕悠悠的出手,竟然真的再一次抓住了蘇燦的手臂,微微發力,就將上面裹挾的戰氣,隨着一陣呲呲聲響起,全部消弭一空。
聖域一擊,悄然化於無形。
這一刻,連蘇燦也是察覺了出來,面前這青年看似尋常,絕對有着一身驚天動地的修爲,遠遠超過他的修爲。
一絲不可察覺的悔意襲上了心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沒有刁難蘇燦,宿雲微微搖搖頭,就鬆開了手,而後將跪在地上的蘇浪扶起來,緩慢說道:“今日我來,不是爲了找你,也不是來耀武揚威,而是爲了一件極爲重要的事情,只是…”
宿雲忽然看了蘇燦一眼,說道:“只是你太令我失望了!”
不給蘇燦說話的機會,宿雲面色一肅,環視了蘇府四周,朗聲開口,雄渾的聲波如同流水一般緩緩流淌,就在整個蘇府蔓延了開來。
“蘇家可有長輩,今日宿某特來詢問一件事情,不妨出來一見!”
這一道聲波十分詭異,沒有達到聖域的根本聽不到,而且這道聲波就在蘇府流轉,並沒有流出去絲毫。
片刻後,一道聲波也是在某個角落中散發而出。
“蘇定方在此,不妨過來一敘!”
聲音響起,蘇浪和蘇燦面色都是一變。
這是蘇定方的聲音,也就是蘇浪爺爺的聲音。
對着蘇浪微微一笑,下一刻宿雲的身形陡然飛出,就消失在了場中,只留下面色複雜的父子二人沉默不語。
其中蘇燦的面色更是複雜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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