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領偵看到吳傷站在賭桌邊上心不在焉的樣子,眼睛一轉,就起身往那邊走過去。
來賭場之前,林傑告訴白領偵不要打扮得太漂亮的話,其實是反話。林傑從小就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德行,現在雖然年紀大了,收斂不少,但骨子裡那一種好惹是生非看熱鬧的本性還是沒改掉的。白領偵很清楚他這一種性格,所以很刻意打扮了一番。
她身體瘦小,所以穿了一身白色小禮服,軟緞子做底,外面是墜水晶的蕾絲包裹,這件衣服腰身收得很好,在胸部和臀部的地方特意做了褶皺,把白領偵本來不算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改變了。她還做了頭髮,捲成波浪,側梳在一邊,別了一個流蘇圓髮夾,流蘇是用銀線加工而成,嵌在白領偵烏黑的頭髮裡,閃閃發亮。她臉上是淡淡的裸妝打底,用了顏色很好的脣膏。
白領偵這樣一打扮,大家都認不出來了。她慢慢走近吳傷及其父親正在賭錢的桌子邊,繞過吳傷的父親直接靠近吳傷身邊。吳傷的父親只顧跟他旁邊那個客人講話,根本沒有閒暇去顧慮自己的兒子。
吳傷本來是百無聊賴地看賭錢,身邊突然出現這樣一個身材嬌小、衣着精緻的美人兒,只覺得眼前一亮。他那紈絝的本性立即暴露出來,臉上掛着人畜無害的笑容,只是盯着白領偵淺淺的乳溝看,兩個眼珠子轉也不轉。
吳傷漸漸把目光往白領偵臉上移,才發覺這個小美人兒也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看,他先是一陣驚慌,心想自己剛剛盯着她胸口看,小美人兒不會生氣吧?平時也就算了,這次有他父親在場,萬一這個女人罵他耍流氓就慘了。於是他偷偷確認了白領偵的表情,發現後者面帶微笑,吳傷心中一陣竊喜。
“第一次來?”白領偵先開口了。她刻意把聲音變得軟而有磁性,帶點拖腔,帶點氣音,這是學的林傑那些女朋友跟林傑講話的語氣。
“不是,來過好幾次了。”吳傷擺出任何問題都請問的樣子,很殷勤地回答。
“我是第一次來。”白領偵裝作很悠閒的模樣,轉過身去背靠賭桌,兩個手臂彎曲,手肘抵在桌子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往後壓去。這個姿勢更凸顯了女人一種慵懶的美,吳傷心跳開始加速。白領偵年近而立,身上有一種成熟女人的風韻,然而她的眼神又極清澈,前額蓬鬆整齊的劉海還帶着一絲稚氣,她倚桌而立的樣子當真有幾分撩人。
林傑在那邊看白領偵表演,看着她背靠桌子斜倚的時候,暗暗吹了一聲口哨。
白領偵用眼睛斜斜地看吳小傷,“我看你好像很無聊的樣子,有沒有興趣,陪我喝杯東西?”
“當然可以!”吳傷一口答應下來。他稍微走了兩步到自己父親身邊,讓父親身後站着的那個秘書模樣的人給自己的父親帶句話,說他去喝點東西,然後就回到白領偵身邊來,白領偵看他說完話轉向自己這邊,就起來往林傑那邊的沙發走去,吳小傷跟在她後面。
林傑早料到有此一招,看到吳傷去跟父親的秘書講話,他就叫人帶了好幾個鮮妍如花的姑娘過來,坐在他身邊喝酒聊天。白領偵帶着吳傷過來的時候,林傑已經跟那幾個姑娘們玩開了,看到吳傷,頭也不擡地說了聲:“坐,一起玩兒。”
吳傷在這樣的場面呆慣了,利落地坐下,白領偵坐在他旁邊,身體微微向他靠攏,介紹到:“這是我朋友,林先生。”
“你好!”吳傷很友好地跟林傑握手,他看到林傑身邊一票姑娘,就知道這也是同道中人,陌生之感頓時消散,兩個人也你來我往地對起話來。
“吳公子?泰和房產的吳先生,不知是你的?”林傑邊喝酒邊裝得漫不經心地問。
“那是我父親。”吳傷聽到有說提到他父親和他們家的公司,很神氣。
“原來是吳先生的公子啊!幸會幸會。”
“怎麼,林哥跟我們家有來往?”
“說起來算是有生意上的來往的,”林傑道,“令尊在藍家手裡買了不少地皮吧?藍家就是我們的東家。”
“哦——”吳傷一聲感嘆,“是啊,我們家跟藍家生意上是有很多來往的。”一般的生意人,能夠跟藍家扯上關係,就覺得非常榮幸,這絕對是可以拿出來炫耀的,因爲沒有人敢惹藍家,有他們的庇護蠻可以招搖過市。藍家人一向都是很低調的,往往這些邊邊角角的人才會生狐假虎威之心。
林傑心中一聲冷笑,心想,你爹要不是仗着有個老婆在公家任職,就憑他那點斤兩,能在風雲詭譎的商場裡混出名堂來?藍家也不是在跟你們吳家做生意,是看着你老媽的面子,跟公家做生意,死暴發戶,真以爲自己了不起了。
然而他表面上還是帶着很玩世不恭的,也很誠懇的笑容。
“不過最近你們生意上遇到麻煩了啊!”白領偵細聲嫩語地說,“聽說工地上死人了。”
一提到這件事,吳傷馬上愁眉苦臉起來,他搖着頭,拿起一杯酒就喝,弄得自己很焦心的樣子,其實白領偵知道他根本就沒有開始接受家裡的生意。
“誰說不是呢?那個位置比較偏一點,本來是修的經濟適用房,誰知道政府撥款不到位,補貼遲遲沒發下來,工人們鬧罷工。好不容易交涉好了,款子也快到位了,又出那種倒黴事。”
“也別太擔心了,好在是經濟適用房,不需要擔心價錢問題,只要政府的補貼到位了,經濟就週轉的過來了。”林傑很好心地勸道。
“聽我在警察局的同學說,那劉家公子死得很慘呢!”白領偵喃喃道。
吳傷聽了,精神一緊,“真的?警局的人也是沒用,這麼久都沒破到案子,兇手一日沒抓到,這個事情就一日過不去,這件事情過不去,我們家生意多多少少都要遭到影響。”
“可不是嘛,聽說你們家另一個工地也出事了!這真是禍不單行。”林傑搖頭嘆息,吳傷無奈地抓抓腦袋。
“別提了,那邊是修好了一期纔出的事,這邊倒好,一期還沒修完呢,工人死了好幾個!”吳傷是個二十出頭的毛孩子,什麼也不懂,有人把他當一家之主跟他聊生意,他很得意,正求之不得,於是有什麼話題都要順着往下扯。
“別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吧?”白領偵靠近吳傷,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你們家的競爭對手,會不會藉着這樣的事情想來打擊你們?”
“不可能吧!”吳傷一個激靈,“找人搗亂搞破壞是有,掛牌銷售的時候,惡意擠兌的也有,但是總不至於爲了這麼個生意去殺人放火吧!”
“是了,競爭對手不會出這麼喪心病狂的招數,那必定是仇人做的!你們家有沒有什麼仇人?”
吳傷聞言,低着頭想了想,道:“什麼深仇大恨要這樣?死幾個工人又能怎麼樣?又不是我們家弄死的!現在的房地產市場,難道他們以爲死幾個人就能垮下來?”
吳傷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裡還真的開始回憶他們家有沒有什麼仇人。他跟林傑雖然素未謀面,不過他跟藍似也在一個大學讀書,認識有兩三年了,交情很好,聽說林傑是藍家人,也就少了很多顧慮。
“林哥,你消息廣,我能不能拜託你幫我去查查這幾個人?我想到這些人跟我們家有瓜葛,雖然不是什麼深仇大恨,但畢竟是有過節的,防人之心不可無!”吳傷拉着林傑的手,很陳懇地請求着。
吳傷的父親前不久已經幫他說動了H市第一巨賈沈家的家長,求他們把女兒嫁給吳傷,沈家在考慮,答應的可能性很大。吳傷一邊忙着跟現在這個女朋友交割,一邊也想準備接手家裡的生意。他成績很爛,也沒讀過什麼書,他媽媽本來是想他當公務員,不過他是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心的。
“這個當然可以,你林哥哥別的不能做,打聽人是肯定沒問題的!警察不中用,”林傑說到這裡揉了揉鼻子,掩飾自己的不適,“林哥哥幫你查!”
吳傷聞言大感激,他拿出手機來把他想到的幾個人都輸入進去,編輯成一條短信,“林哥,把你電話給我吧,我發給你。”
林傑不能把自己的名片給他看,因爲上面印着警官的頭銜,於是他拿過吳傷的手機,把自己的號碼輸入進去,發送鍵按下,他自己的手機就響了。吳傷聽到那個聲音,臉上一陣喜悅之情。
他現在很注意積累自己的人脈,這樣輕易地就得到了林傑的電話號碼,他非常開心,覺得積累人脈也不是難事,心中把家族生意發揚光大的信心又增加了好幾倍。
這時吳傷的手機響了,他看到上面閃動的來電顯示,連忙跟林傑和白領偵道歉,接完電話,他說他父親找他,那個客戶想去別的地方轉轉,他不能留在這兒了。他很抱歉,很深情地看着白領偵說不好意思,白領偵瀟灑地一揮手。
“去吧,男人以事業爲重。”
吳傷快步離去,白領偵饒有興趣地翻看林傑手機,盯着那一條短信,“這些是吳家的仇人?”她的眼光閃爍着狡黠,“真是有趣的仇人。”
林傑也盯着這幾個名字咋舌。吳傷那個小屁孩兒,恐怕還不知道寫的幾個名字中,有人早已今非昔比了麼?
“孫龍……是那個孫龍?”林傑正在跟白領偵探討吳傷所寫的孫龍其人,面前突然站出來一個不速之客。林傑擡頭,就看見豺四那雙修長的眼睛盯着自己。
豺四站在面前,居高臨下,林傑須得擡頭才能跟他對視。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裝,不再是看守工地時候那個彎腰駝背吊兒郎當的樣子。林傑才注意的他的背可以挺得那麼直,頭髮可以打理得那樣乾淨。
“聽說,林警官在找我!”豺四的語氣透露了幾分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