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丁三石的戰略合作談成之後，顧誠匆匆忙忙掉頭回到和暴雪娛樂這邊的談判桌上。
有了黃易這塊籌碼，再來跟暴雪顯示肌肉、表達“yy娛樂在華夏網遊市場運營方中的地位與渠道是無人可比的”這一觀點時，顧誠的底氣就更足了。
暴雪代表團沒有多做無謂的掙扎，在4月18日最終與yy娛樂達成了代理協議。
yy娛樂把《魔獸世界》的在華代理費，壓低到了“未來總營收收入的25%”這條線上，並且還逼迫着暴雪娛樂接受了攤銷一部分未來遊戲推廣過程中的外部廣告費——
換言之，如果只用yy系本身的彈窗、聊天窗口側邊欄這些廣告位推廣魔獸，暴雪不用額外扣錢。但要是yy娛樂找百度買競價排名、找17173買廣告位，那這部分錢要先從營收里扣掉，才結算給暴雪的25%。
當然一切外部廣告開支都是要有明確的票據和廣告記錄可查的。
實際折算下來，暴雪公司最終大概可以拿走22%~23%的未來營收。
“你們公司真是太可怕了，我們暴雪和全球那麼多國家的運營商談判，就沒見過任何一個國家的遊戲運營商能夠把國內市場統治到這種程度的。”暴雪代表團負責人艾倫.艾登在簽完字之後，跟yy方負責人握手時，如此吐槽道。
“以後你們就習慣了，未來的華夏網遊市場會一直這樣下去。”
yy娛樂和暴雪公司最終達成合作的消息，當天就傳播了開來。
按照雙方的規劃，《魔獸世界》會在5月初在華夏開服內測，預期5月底轉入公測、暑假前正式收費。
考慮到《魔獸世界》在海外已經運營了小半年了，年前就開始公測、上個月開始正式收費，所以技術上應該沒什麼風險。
唯一的問題，應該只是漢化的磨合以及服務器的運維、壓力測試。
消息一確定，當天傳奇娛樂在納斯達克的股價又暴跌了一成多——本來納斯達克上的散戶投資客們還指望最後逢低吸納賭一把孫正意搶下《魔獸世界》在華代理權呢。
經此一日，傳奇娛樂的總市值跌破了40億美元，比孫正意高位接盤時一半都不到了。
……
東京，軟銀總部。
孫正意鬱悶地站在窗前，也不知道腦子裡又在泛什麼悲傷的壞水。
他算是徹底套住了，哪怕連帶着把他當初01年就早期進場買傳奇娛樂可轉債的收益也平攤下去，總的來說也還是虧了。
而且看不到翻身解套的機會。
身高一米五的孫正意，似乎前額的地中海禿頂更加明顯、稀疏了，頭髮也白了一些，似乎一夜之間又老了七八歲，像是一個已經退休的小老頭兒。
“叔，你也別難過了，人難免有看走眼的時候……”安本植樹小心翼翼地侍立在孫正意身邊，試圖勸說開導一下他。
孫正意望着窗外的東京夜景，喉結“咕咚”地響動了幾聲，眯縫着眼乾澀地說：“放心，我風投25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勝敗乃兵家常事，哪有穩賺不賠的生意。”
孫正意嘴上這麼說，內心自然還是要盤算一下的。
如果傳奇娛樂再這麼利空下跌，不光他早期投資顧誠可轉債那些利潤全部倒貼進去，估計還得把他投資雅虎華夏、阿狸巴巴這幾年賺到的好處也賠進去。
換言之，他在華夏互聯網圈子裡呼風喚雨六七年，最後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99年進場多少錢，現在估計刨掉損失也就還剩那麼多。
在華七年白乾了。
換個內心不夠堅強的人，說不定此刻跳樓自殺都有可能。
當然，軟銀家大業大，還不會倒。
畢竟它還有雅虎扶桑、雅虎米國，乃至其他一堆小項目——
軟銀在扶桑、米國和澳洲，主要生意還是集中在寬帶和移動硬件運營商方面，比如在全球最大的移動電話運營商沃達豐，就有不少軟銀的股份。米國三大寬帶運營商之一的sprint，背後也有軟銀作爲大股東。在歐洲，軟銀和網絡傳媒巨頭維旺迪也有深度合作（維旺迪08年以後變成了動視暴雪的母公司）
只要眼光準，將來未必沒有捲土重來、再次入華的機會。
“百度的李老闆跟顧誠關係不錯，馬風和丁三石更是和顧誠互相瓜分好了勢力範圍，不會輕易撈過界。如今華夏國內只有一個馬騰，還有他背後的周紅衣，跟顧誠是不死不休的。
有沒有辦法跟馬騰聯手呢？如果要聯手，馬騰缺啥？我能給啥？馬騰到時候又能回報我啥？”
這幾個問題，在孫正意腦海中縈繞不去，久久不能決斷。
若是倒退個半年，甚至僅僅倒退三個月，以孫正意的地位，他還是不怎麼看得起馬騰的，覺得對方思路太混亂，做生意得過且過沒有自己的長遠目標。
孫正意本人的脾性，還是喜歡跟有長性、有遠志的人合作。所以歷史上他纔會給馬風這種大談展望的人投錢，如今這個時空，也正是因爲當初覺得顧誠也是個真正有想法的人，他纔給顧誠也投錢。
結果連續被顧誠算計，讓他產生了動搖，在看問題上也性情大變。（其實孫正意這人在理想主義這方面跟顧誠還是挺合得來的，如果他是華夏人，不是扶桑人，說不定顧誠也不會這麼辣手緊逼。）
或許，在華夏的合作，只能跟馬騰這種吃一口看一口的人合謀？
……
孫正意在東京密謀反撲的同時，馬騰在深市的日子也不算好過。
他費盡心機給芒果臺的人提供資金彈藥、讓人去紀-委上下打點、把吳越衛視娛樂頻道的宋主任挖出來。
然後威逼利誘一番，讓宋主任假裝“被控制後不得不招供收受誠品影視好處”的罪行，把劉慧送進去、把“少女時代”的播放攪了起碼兩個月。
誰知顧誠竟然直接敢宣佈上niconico視頻網，把少女時代的初賽和複賽階段在互聯網上首播！一點進度都不拉下！
而且聽說連丁三石都被顧誠大籌碼拉下水，幫他去文化部和版叔打點了，估計上面也不會再作梗，會選擇“觀察一下”。
這着實讓馬騰很難受。
他不得不把張志棟、任宇新招來一起商量對策。
馬騰開門見山：“大家覺得顧誠這一手威脅大麼？我們下一步怎麼反制？如果‘少女時代’舉辦得和去年一樣成功，那和超級女聲的吸粉效果只會進一步拉大差距，我們就徹底全完了。”
任宇新因爲qq遊戲大廳做得還算不錯，已經被論功行賞成了騰雲的coo了。他如今分管運營，技術上有些生疏了。
他稍微給了點兒意見，都是些不容樂觀的話，也沒啥建設性。
倒是cfo張志棟依然審慎，覺得顧誠是雷聲大雨點小，不一定能真做下來。
他覺得對方過於託大，或者說狂妄了。
在十年後的人看來，電視臺不給放，或者暫時不給放的東西，就挪到網上去，那是天經地義的。
但是在05年，情況顯然不是如此。
互聯網視頻還是一個剛剛誕生的萌芽狀態事物，網絡視頻的分辨率普遍只有180p，或者最多270p。
跟後世動輒“720p超清”、“1080p原畫”的畫質完全不能比。
會小學數學的人，稍微掰着指頭算算就知道了：270p的畫質，就相當於把十年後的1080p畫質的視頻每個方向上4個像素點拼成1個像素點（縱橫就是4*4一共16個點變1點，數據傳輸量可以減少16倍。）
張志棟便是持這種觀點的：“最多270p分辨率的辣雞視頻，能替代電視節目？網民們是奔着看美女看偶像來的，結果就讓他們看臉都看不清的畫面？
更何況，哪怕是270p的畫質，以目前一二線城市普遍不到2m、三線以下城市500k的寬帶，要跑起來都很不容易。去年靠電視媒體少女時代能覆蓋8億人口、讓2億多人看到；今年靠網絡的話，最多覆蓋2億人口，有1億人看到就不錯了，絕對比不上芒果臺的節目的。”
還有些困難和理由，張志棟受限於歷史，暫時說不清楚，但那也是客觀存在的。
比如現在的網絡解碼器的效率也遠不如十年後的高效。
如今的互聯網視頻，看個mv就差不多了，或者看看小視頻，把大部頭的電視節目挪到網上，是絕無先例的，niconico建站試水這幾個月裡，也沒有先例。
而且大家看小視頻的時候，也不能隨便“進度條拉到那兒就從哪兒開始緩衝”——這種技術，歷史上都要等到06年，youtube和優酷纔開始有。
05年的土豆網是不支持的，一個視頻大了之後只能從頭開始緩衝，不能跳。
目前試水的niconico暫時也還不支持。
剖析了這些技術瓶頸，馬騰的戒心也漸漸鬆懈了一些，覺得顧誠的反擊說不定是雷聲大雨點小，強行打腫臉充胖子撐門面。
馬騰和張志棟正在開會，公司的cfo羅碩韓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怎麼了？正開會呢。”馬騰抄起電話，語氣微微有些不耐煩。
“pony，軟銀的孫正意剛纔派人聯繫到了我們，想跟我們談投資合作。”
馬騰眼珠子一轉：“軟銀？怎麼合作？”
羅碩韓把孫正意的來意大致說了：“目前還不清楚具體情況，不過對方手上握着好幾家東亞國家的移動電話運營商，據說是想先跟我們談談合約機預裝的合作——他們可以讓扶桑、菲律賓、馬來、印尼這些國家的運營商手機，都預裝手機qq軟件。條件是增資入股我們。”
2005年，正是灣灣那邊的聯發科把mtk套片接口開源化、導致國內和東南亞廉價山寨手機氾濫的淵藪之年。
因爲無數便宜的山寨手機有價格優勢，但缺乏公信力和銷售門店渠道，所以05年開始運營商“賣套餐送手機”的模式開始在東亞各國大行其道。
mtk手機的出現，也讓手機qq和手機yy這些軟件的預裝開始出現普及的可能性。後來有些山寨機甚至能光靠預裝軟件就賺錢、低於硬件成本價出貨。
孫正意的提議，讓試圖在絕境中尋找反擊的馬騰，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