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天的尾巴

自從七歲的溫竹被七歲的唐糖“狠狠”咬了一口後,每每看到穿粉色連衣裙的女孩子,溫竹就躲。溫阿嫲笑竹子膽小,就連林青也會時不時戳一戳她臉上裹着的紗布取樂。

可憐的小竹子時常趴在窗邊想,她以後一定要減得瘦瘦的,煎餅雖好吃,小命更要緊。結合前陣子林青帶她看的恐怖片,她給唐糖起了一個名字——“粉裙吃人魔”,溫竹發誓再也不想看見她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可這世上的事總是讓你猝不及防。“吃人魔”的父母因爲工作繁忙把她寄養在了姑媽家裡,而很不湊巧,她的姑媽家,就在溫竹家樓下。所以當溫竹趴在窗外看着熟悉的粉色連衣裙蹦蹦跳跳從車上下來,她的身後還有大包小包行李的時候,溫竹沒出息的哭了。

溫阿嫲和林媽已經開導了整整一個下午,兩個人一人一個小板凳坐在溫竹旁邊,阿嫲講累了就換林媽講,林媽講累了阿嫲又接上,說來說去,就圍繞一個話題:樓下的小女孩,不吃人。

林青對於這樣的話題根本不屑一顧,他拿着破舊的遊戲機無聊的打着俄羅斯方塊,偶爾擡頭看一眼哭得稀里嘩啦的溫竹子,在心裡朝她翻了個白眼。

而這邊的溫竹已經哭懵了,她抽抽搭搭的看着阿嫲和林媽在她耳邊絮絮念絮絮念,一句也沒聽進去。她的腦海中已經腦補出了一場年度大戲,“粉裙吃人魔”正朝着她一步一步走過來,張着她那口無底洞就咬了過來。

“嘿!”林青適時地一聲歡呼把三個人都嚇了一跳。溫竹正沉浸在“吃人魔”的劇情中,突然的聲音讓她哇的一聲哭的更厲害了,她害怕的撲進阿嫲的懷裡,緊緊抱着不撒手。溫阿嫲邊笑邊拍着小竹子的背安慰着,林媽則忍住笑過去揪住了林青的耳朵,當着小竹子的面一頓數落。

“你看你把妹妹嚇成什麼樣了,非要帶她看什麼恐怖片,你快去哄~”

林青揉了揉耳朵坐起來,阿嫲懷裡的小竹子正縮成一團,看着還挺可愛。林青清了清嗓子,慢慢說了一句:“小賣部可樂喝不喝?”

“喝...”阿嫲懷裡的小竹子突然探出頭來,軟軟糯糯的回答着。這一下惹得阿嫲和林媽徹底笑出聲來,她倆真是拿這個小吃貨沒辦法,合着講了這麼半天全過濾掉了,只聽見喝可樂了。林青聳聳肩,起身給她弄了一條毛巾讓她擦擦臉,領着她就去小賣部買可樂了。

林青牽着她穿過巷子走在小道上,蕭市的秋天已經來了,金黃的落葉落在人們的衣襟上,又隨着律動沉睡在地上。林青和溫竹站在小賣部的門前,看着和藹的奶奶從冰箱裡拿出兩瓶冒着白氣的可樂。

被壓抑太久的氣體迫不及待的噴涌而發,與空氣產生舒適的共鳴。瓶蓋落地的聲音清脆響亮,溫竹踮腳捧過遞來的可樂,杯壁滲出了幾粒小水珠,冰涼的手感讓她不禁打了個冷顫,但很快口腔傳來的快感讓她感到舒心,冰可樂,是夏天剩下的小尾巴。

得到滿足的小竹子蹦蹦跳跳的往家走,已然忘記了剛剛的不愉快。林青一手舉着可樂瓶一手牽着這個半大不點的丫頭,夕陽將他們的影子印在落葉上,好像一幅畫。

“其實電影都是假的,那個粉色裙子肯定不會吃你的。”林青開口了。

“真的嗎?”溫竹停下腳步看向他,她滿眼都充滿了驚喜,之前的恐懼一掃而光,“所以,她不會吃我嗎?”

“對啊,你有什麼好吃的,我猜她肯定更喜歡包子。”林青耐心的解釋着,輕輕將落在她頭上的落葉掃去。溫竹咬了咬吸管,輕輕點了點頭。

“走吧,該回去吃飯了,阿嫲今天做了你喜歡的糖醋排骨奧~”

“好~”溫竹握着林青的手,兩個人踩着滿地的落葉,慢慢往家走去。

小竹子的恐懼才消散沒幾天,唐糖就轉學到了她們班。穿着粉色連衣裙的唐糖笑嘻嘻的做自我介紹時,溫竹正因爲鬧肚子在廁所蹲坑。林青看着身旁還沒回來的人兒,在心裡默默嘖了兩聲。

“好了,歡迎唐糖同學哈,你就先坐最後一排,溫竹旁邊還有個空座,就那個男生旁邊的旁邊。”班主任飛快選好了位置,然後合上課本走了出去。下一節是體育課,班裡同學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等溫竹的林青,還有剛來的唐糖。

唐糖放下她的芭比書包,從包裡掏出好多糖果來,大的小的全都有,她拆開一個含在嘴裡,又把剩下的全塞進了抽屜裡,然後滿意的嗦着糖去上體育課了。溫竹沒有和她相遇,林青遞給她已經裝好水的杯子,就把她拎去了操場。

體育課很水,老師帶他們做了遊戲就自由活動了。一節課晃下來,溫竹感覺舒服了不少。但看着林青欲言又止的表情又覺得很奇怪,她一度以爲是自己不小心把屎蹭到了衣服上,一節課讓同伴幫自己看了好多次。

等衆人回到教室,溫竹看見自己旁邊多出來的粉色連衣裙,才終於知道林青那一副看戲的表情是從何而來了。她硬着頭皮往前走,每一步都感覺在向死亡邁進。可奈何上課鈴已經打響,溫竹心一橫,走過去戰戰兢兢的坐下了。

“誒?是你啊”唐糖很自來熟,她剛掏出書扭頭就看到了身邊的女孩子,這不是那個很像肉包子的女孩子嘛,唐糖心裡樂開了花,心想自己終於要有個伴了,以後住上下樓還可以一起上下學,人生簡直不要太美好啊,於是她熱情的拉着溫竹就開始“寒暄”。

溫竹子把這種熱情定義爲——蠱惑。她只能強顏歡笑,然後不停對着身旁的林青使眼色。好嘛,林青根本就不搭理她。還好數學老師及時趕到,讓唐糖沒能有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只是她的小動作沒有斷,她雙手伸進抽屜摸索着,說要給溫竹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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