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長春坊，碎玉樓廂房內。
因爲討論的是他國之事，裡面衆人是沒有一絲一毫忌憚，言語間甚至能用大聲喧譁來形容，嗤笑揶揄不絕於耳。
“哈哈哈哈，恩侯你這麼急匆匆的回來，是不是因爲聽到茜香國女王要採納秀男，生怕自己被相中，這才馬不停蹄趕回來啊！恩侯姿色可確實不錯。”
雖然是給賈赦辦的接風洗塵宴。
但也不妨礙大家揶揄開玩笑。
柳亭玉一臉嬉笑的直接走到賈赦的身邊，還伸手挑了挑他的下巴。面如冠玉，又未到留須的年齡，且能被選爲太子伴讀，賈赦模樣自然不會差到哪去。
說貌比潘安略微有些誇張。
但也確實玉質金相。
賈赦則是直接伸手將他推開，白了他一眼：“我早已成婚，還是嫡長，女王又沒有瘋，怎麼可能找到我頭上來？
還是你小心點，別被人看中帶走。
畢竟你既是次子，又未定親……”
“哎哎哎，你這是老黃曆了，三天前本公子已經定親，暫時應當無憂！”
柳亭玉依舊是笑嘻嘻的說着。
邊上的牛斌則是無奈搖了搖頭：
“你們兩個真是慣會胡鬧，她一個撮爾小邦的女王，哪怕有些功勞，又怎敢覬覦我等採爲秀男。即便她真想，陛下也不可能允許，畢竟自古以來，哪有送勳貴子，入他國王室後宮爲男妾的。
我等丟不起這臉，祖宗也丟不起。
陛下就丟得起了嗎？”
“牛大哥，明明從姓來看，你應該是最莽撞的，結果卻穩的跟個老大哥似的。此理我自是知曉，這不以前從未聽過女王納采秀男之事，感覺稀奇嘛！”
柳亭玉這時已經坐下來，半邊身子宛若無骨的癱在桌案上，笑嘻嘻托腮。
邊上還有人配合：
“那倒是，哪怕如今仔細思索，依舊覺得此事頗爲荒誕，宛如夢一場。”
“有什麼荒誕的，昔年武則天僭越稱帝，不也搞了個控鶴監豢養男寵。如今那個茜香國女王不過將原本隱晦之事弄得更加直白了些，如同選秀一般光明正大的選秀男，還選到了別的國家。”
“到底是蠻夷之國，不知廉恥。”
“一國之君如此荒淫，想來這所謂的茜香國必然民不聊生，國不久矣。”
“茜香國皇室沒有男丁嗎？還是他們那真的是個女兒國，就沒有男人？可之前過來的那些使臣不都是男的嗎？”
“恩侯，你不是剛從那回來？跟我們說說茜香國到底是何等妖魔地吧？”
“話本里女兒國都沒如此放羈。”
衆人三言兩語一討論，很快便將目光注視向賈赦，希望他能詳細說一說這個他們只聞其名，卻從來沒有親眼見識過的茜香國，到底有什麼奇異的地方？
竟孕育出如此不知廉恥的女王！
“茜香國有沒有男丁我不清楚，沒有專門瞭解過，但民不聊生這一點是肯定沒有的，甚至於茜香國百姓的日常生活水平，要遠甚於我們這的普通百姓。
你們不要這麼看我，我沒胡說。” 剛說了兩句，賈赦便發現在場衆人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立刻明白他們不信，然後就語氣頗爲激動的放大聲音：
“我親眼所見，還能胡說？”
“在茜香國，我就沒有見到誰穿帶補丁的衣服，哪怕是種田的農民和海岸線邊上扛大包，賣魚的通通如此，也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乞丐。雖然他們衣服的用料相對節儉，而且也不是絲綢，但光沒有補丁這一點，已經勝過許多人了。
同時我很確定他們不是故意爲之。
不是故意裝闊，也不是故意將所有乞丐全部攆走，因爲我不僅去了茜香國大城市，一些較偏遠的村落我也去了。
統統都是如此，百姓極其富裕。”
“衣服沒有補丁就算富裕了？我們府裡的下人也沒誰的衣服有補丁啊？”
出過京城，見識過普通平民生活的人，和沒出過京，沒見過窮人的人，看到茜香百姓生活的感官是截然不同的。
賈赦如果不是在到茜香國之前，路過一些小城市以及一些村落，知道那些小城市和村落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他也會覺得茜香國不過如此，普通百姓連絲綢衣服都穿不起，他們府裡下人穿的都是絲綢衣裳，這就是個人認知的差異。
人類對於自己認知以外的情況。
想象力是特別不充足的。
窮人想象不出富人有多奢侈，幻想着皇帝用金鋤頭種地。富人也想象不到窮人有多窮，買東西竟然還要問價格。
在爭論了一番窮人到底能有多窮之後，大家這纔不得不承認，茜香國百姓的日子雖然遠不如他們，但相比較於他們國家的平民好像已經確實很不錯了。
“何止是很不錯，是相當不錯，那邊東西價格低到離譜，低到我都想去買點運回來賣。如同雪花一般的精鹽，只要五文錢一斤，而我們正常用來刷牙的青鹽，要三錢銀子一斤，吃的雪鹽還不如茜香國的精鹽，整整一兩銀子一斤。
糖十八文一斤，還是冰糖。
而我們這黑糖都要三十文一斤。
雞蛋更是離譜，一文錢三個……”
因爲好奇和感興趣，所以賈赦特地對這些他原本壓根就不會關心的物資價格，詳細調查瞭解了一番，此時說得相當激動，但是在場其他夥伴都很茫然。
他們能感覺到價格低到離譜，因爲文這種計量單位，他們一般都用不到。
但具體有多離譜。
因爲他們不知道本地物價。
所以其實並不是很能理解。
也不知道賈赦爲啥這麼激動，但出於考慮到，這時候要是說不懂，顯得自己有些無知，所以便紛紛附和點頭，賈赦說什麼他們就贊同，等吃完飯回去再慢慢了解，比如問管事東西採買價格。
得到的結果是雞蛋三十文一個。
有的則是五十文，八十文一個。
一時間他們都有些茫然了，這價格也不對啊，茜香國那邊的雞蛋一文錢三個，賈赦說，他問過，民間雞蛋的價格是三文錢一個，或者貴的五文錢一個。
那三五十文一個雞蛋怎麼回事？他們吃的雞蛋，跟民間吃的雞蛋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