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之境內。
牧光手掌的皮膚盡綻,無數密密麻麻的傷口順着雙手延伸至手臂,繼而到全身。
傷口之上,鮮血涌動。
牧光此刻猶如血人,臉色猙獰。
而他的身體也已抵在法身之上。
法身原本的裂紋似有擴張之勢。
“啊!”
光明劍意爆發,形成了一道橙黃色的屏障將牧光的身體包裹起來。
終於,抵住了拂曉劍的前進。
而就在此時,拂曉劍再次響起清脆的劍鳴。
一道金色的劍意由劍身磅礴而出。
金光耀目。
勢貫星月。
牧光的劍意與此相比,猶如烈陽下的零星之火,微不足道。
僅僅一瞬間。
牧光的身體就退了半寸。
法神之上,裂紋盡顯。
牧光此刻僅有一個想法。
不甘。
“爲什麼!”
“所有的壞事都發生在我身上!”
“我還沒有看到外面的世界!”
“我還沒有過上陽光的生活!”
“我只想好好的活着。”
“就這麼難嗎!想活着也有錯嗎!”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牧光大聲的嘶喊着。
一滴淚順着眼角滑下,融入了臉龐上的鮮血。
嘭。
金光消散。
拂曉劍的劍勢不見,靜靜地停在了原地。
而它面前的少年。
滿身傷口。
淚痕未消。
痛疼讓他全身忍不住的顫抖。
但他就這樣以手爲劍,以身爲盾。
奮力的抵擋着。
抵擋在他的生命面前。
抵擋在他的不甘面前。
單薄。
又偉岸。
唰。
拂曉劍直奔陰陽盤。
當它接觸到白盤的瞬間,便化作了一顆星辰。
三魂全。
轟。
三顆星辰相互輝映,一道無形的波動盪漾開來。
法神之上的裂紋竟然慢慢癒合。
不出片刻,密密麻麻的裂紋便消失了一半。
波動消失。
裂紋也不再癒合。
牧光的意識逐漸模糊,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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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木屋內。
牧光慢慢的睜開了雙眼。
陽光照在他的臉龐,他笑了笑。
“活着真好啊。”
“謝謝。”
牧光喃喃道。
“醒了?”
老道走進屋內,手裡端着食物。
“師傅,徒兒差點死了。”
牧光起身,有些委屈的說道。
“沒事,師傅早就根據你的生辰八字,給你挑了一塊風水寶地。”
老道樂呵呵的說道。
“幹嘛?”
牧光坐在桌前,隨手夾起了一塊肉,問道。
“給你當墓地呀。”
老道大聲笑了起來。
屋內傳出師徒二人的談笑聲。
木屋外,某處密林。
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
正是一位面容極白的中年男子。
頭戴烏紗冠,身穿青色官服。
胸口處繡着金色“司天”二字。
以此同時,屋內的老道順勢放下了碗筷,眼底不經意的閃過一絲沉重。
“爲師出去一趟。”
說罷,老道身形原地消失。
牧光見狀,沉思片刻,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青年男子靜靜地站在密林內,看着從屋外走出的牧光,眼底閃過冰冷。
“幾年不見,長本事了。”
老道身形出現在青年男子的身後,淡淡的說道。
而青年男子頓時換上了笑臉,轉身對着老道作揖。
“徒兒不敢。”
“今日冒昧來訪,還望老師見諒。”
青年男子恭敬的說道。
“你如今身爲司天祀的主祭,老夫可不敢承你大禮。”
老道右手微動,一道無形的空間屏障將二人與外界隔絕起來。
“老師說笑了,徒兒得您教導,纔有今日,宮城瑾沒齒難忘。”
宮城瑾語氣卑微,賠笑道。
“有屁快放。”
老道直言道。
宮城瑾依舊滿臉笑意,“奉武帝喻,接牧光回帝君城。”
“接?”
“今日我若不在,恐怕牧光早就被你強行擄走了吧。”
老道瞥了一眼宮城瑾,眼神變的冰冷。
“老師哪裡的話,徒兒豈敢對小師弟下手。”
“老師您也知道,那個東西若放任不管,恐有一日,整個皇朝盡毀。”
宮城瑾稍作思考,似有忌憚。
聽到此,老道也是眼神沉重,久不出聲。
宮城瑾見狀,又說道,“前幾日,那個東西趁牧光虛弱之時,險些逃出,幸得老師出手,才得以鎮壓,可見此物已修成靈性。”
宮城瑾話鋒一轉,“但是,想必老師您也是身受重傷,您能鎮壓它一次,可能鎮壓它二次,三次?”
“若有朝一日,徒兒的意思是假如,您因此隕落……”
“不用再說了。”
老道雙眼微閉,打斷了宮城瑾的話。
“因此,武帝的意思是,先將牧光接回帝臨城,取那物來加強九天皇綾的封印,之後再做打算。”
宮城瑾微微一頓,並沒再說下去。
九天皇綾自然指的是牧光額頭的紅色額帶。
“再做打算?莫不是將光兒鎮壓在北寒禁墟。”
老道語氣凜然,一股無形的氣勢自體內而出。
宮城瑾被勢擊飛,撞在空間屏障上。
宮城瑾擦了擦嘴角的血,起身作揖,微微一笑,“老師息怒,您也知道,牧光若是還留在大武,大武皇朝怕是……朝不保夕!”
老道怒氣漸漸消散,語氣透漏着無奈,“也罷,此事因老夫而起,便由老夫解決。”
宮城瑾聽罷,臉上露出一絲喜悅。
“老夫親自回趟帝臨城,將那物取來,在此期間,你若是起了什麼歪心思,別怪老夫不念師徒之情。”
老道的話讓宮城瑾的喜悅消失,原本以爲老道會放人,但結果卻如此。
“老師三思!”
宮城瑾直接跪在了地上,眼神懇切。
“此事就此作罷,明日卯時,我隨你回帝臨城。”
老道說罷,身影消失。
宮城瑾起身,收起了臉上的表情。
眼底的恨意不加掩飾。
嘭。
方圓數十米,草木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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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大夜遮天。
黑穹似墨。
木屋內。
師徒二人相對而坐。
“師傅,前些時辰,您是去見了個人吧。”
牧光盯着桌子上的茶水,默默地問道。
“嗯。”
老道似乎心情沉重,沒有多言。
“可是徒兒給您帶來了麻煩。”
“無妨。”
老道心中發緊。
“您將徒兒交出去吧。”
“徒兒這不祥之身,能承您護佑,保命至此,已是幸運。”
“我啊……也活了十六年了,挺好。”
牧光臉上洋溢着笑容,天真又美好。
他何曾沒有注意到,那日醒來之時,師傅似乎蒼老了許多。
也自從那日開始,他的腦海中便出現了一道聲音。
惡毒又邪惡的聲音。
今日,師傅雖設了空間屏障。
但那道聲音,卻將今日之事悉數告予了他。
老道看着牧光的笑臉,內心酸楚。
老道又何曾不知。
牧光有多想活着。
簡簡單單的活着。
“牧光!”
老道聲音突然變的鄭重起來。
牧光聽罷,緊忙起身。
“徒兒在!”
“人性本善,諸事在己。”
“天命難改,人命難違。”
“今,你身懷不詳,但,你可願一搏?”
“博這天命!博這不公!”
老道的道袍無風自動,威風凜凜。
“弟子願!”
牧光雙手抱拳,對着老道大聲的說道。
“若敗,則身消道死!”
“縱令身消道死,不願我心不甘!”
鏗鏘有力。
擲地有聲。
“好!好!好徒兒!”
老道仰天大笑,滿是得意。
“之前,你雖喚我爲師傅,但老夫不曾修劍,也未曾教你劍法,師徒之情不實。”
“今日,你可心甘情願拜我爲師,承我大陰陽之術!”
老道出聲問道。
“願!”
牧光雙膝跪地,額頭扶地。
“師傅在上,受徒兒一拜。”
“哈哈哈哈,我鬼谷聖者垂暮之年,收得此徒,此生不枉!”
爽朗的笑聲自屋內傳出。
片刻。
“徒兒有一事不明。”
“講。”
“何爲大陰陽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