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劍閣的月末考覈在一處僻靜的山谷腹地進行。
大陣籠罩着中央區域，激盪的劍鳴聲不時劃破山谷的寂靜。
此刻，陣中交戰的正是楚風與一位金丹中期的同門師兄。
然而，令所有圍觀弟子驚訝的是，本該處於絕對劣勢的楚風，此刻竟顯得遊刃有餘！
他的劍光不再如從前那般大開大合後勁稍顯不足，而是變得凝練迅捷，每一劍刺出都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準’度，直指對手劍招轉換間的縫隙破綻。
他腳下步法更是脫胎換骨，騰挪閃避間渾然天成，巧妙地避開對方蘊含磅礴力量的斬擊，又總能在最刁鑽的角度發起反擊，完全不是他們印象中那個脾氣急躁，只憑一股子衝勁取勝的楚風。
“楚師弟……這是吃了什麼仙丹了？”
一個圍觀的金丹中期弟子驚訝地張着嘴。
“上月考覈他還需拼盡全力才能在我手下撐過二十招……現在居然能和趙師兄打得有來有回？”
“何止是有來有回！”
旁邊一位資歷更老的弟子眉頭緊鎖，眼神銳利。
“你看他的劍意流轉，比上月圓融了何止一倍！那份狠勁內斂了，但凝實感大增……身法的提升簡直是質的飛躍，趙師兄可是實打實的中期修爲啊！”
場中，那位被稱爲趙師兄的金丹中期劍修更是感受深刻。
楚風簡潔的劍招蘊含的力道和變化時機都把握得極佳，讓他久攻不下，反而屢屢被逼得防守，一股急躁悄然爬上心頭。
終於，在一次變招略顯遲緩的瞬間，楚風手中長劍如毒蛇吐信，快如閃電般點中趙師兄的薄弱處！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趙師兄只覺一股難以抗拒的震顫之力順着劍身直透手臂，半邊身子都爲之一麻，長劍竟險些脫手！
等他踉蹌站穩，楚風的劍尖已經穩穩地停在了他喉前三寸之地。
“承讓了，趙師兄。”
趙師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旋即化爲敬佩。
“楚師弟厲害！短短一月，進境竟如此神速，令人歎服！敢問師弟最近可是得了什麼機緣？或是前輩高人指點？”
聽到‘前輩高人’四個字，楚風脣角微抽，但依舊裝作平靜無波的樣子。
“無他，唯手熟爾。”
楚風下巴一揚，心中爆哭。
大爺的，他受了一個月的苦，幾度崩潰到舉劍自殺，可不就是爲了今天嘛！
下一個挑戰者依舊是一位金丹中期的劍修，姓錢。
他上場後眼珠一轉，便扯着嗓子開始譏諷。
“楚瘋子，幾日不見倒學會裝模作樣了？趙師兄讓你兩招，你還真以爲自己能耐了？”
按照楚風從前的性子，隨便激兩句必定急眼。
然而此刻的楚風，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眼神古井無波。
錢師兄那些話在他心中連個漣漪都沒能泛起，甚至覺得錢師兄說話真好聽。
“多謝錢師兄誇獎！”
錢師兄：？？？
還誇獎？這楚風腦子有泡？
就在他愣神剎那，楚風動了！
他的動作簡潔，迅猛，高效！
不再有任何多餘的氣勢炫耀或情緒宣泄，劍光角度刁鑽無比，直取對方因方纔情緒波動而露出的防禦空檔。
錢師兄慌忙招架，劍招開始變得倉促變形，破口大罵。
但楚風的劍招更快，更準，更紮實，緊緊咬住他每一次破綻，步步緊逼。
任憑錢師兄口中罵得再兇再毒，楚風的眼神始終專注如初，只有手中的劍在冷靜地出招。不過五招之間，錢師兄的節奏徹底崩盤。
楚風瞅準一個破綻，一劍盪開對方的兵器，隨即劍脊如鞭，狠狠將錢師兄拍飛。
“啊！”
錢師兄慘叫一聲，整個人倒跌出去，一屁股坐倒在地，狼狽不堪。
楚風收劍而立，沒有嘲諷，沒有鄙視。
他看着坐在地上的錢師兄，用一種清晰平緩的語氣開口。
“錢師兄，你這劍氣稀薄如禿子梳頭，聲勢倒是擺得像皇帝出殯，劍招花哨得能去橋頭賣藝，就這？還敢來丟人現眼？”
噗嗤！
圍觀人羣中立刻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話太毒了！
地上的錢師兄本就又痛又羞，被這話一激，臉瞬間漲成豬肝色，跳起來指着楚風怒罵。
“楚風！你你，你再罵！”
楚風嘴角扯出一個極具嘲諷意味的弧度，淡然哼笑。
“師兄渾身破綻多到瞎子見了都搖頭，有時間在這裡跳腳，不如回去多練練！”
“你！你！”錢師兄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楚風，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圍觀的人羣徹底驚呆了，短暫的鬨笑後是死一般的寂靜，接着是更大聲的議論。
“我……我沒聽錯吧？這是楚瘋子說出來的話？”
“我的天……這嘴皮子跟淬了毒一樣！”
“關鍵是，他罵人怎麼不帶一個髒字兒，還罵得這麼有韻味？”
“最主要是脾氣！你們還記得上個月考覈，王師兄只是評價他一句‘莽夫’，他就追着人家砍出二里地去嗎？現在被人指着鼻子罵都八風不動，還反手就一套詞兒把人氣暈？”
“變了！徹底變了個人！這哪是唯手熟爾，這是被灌了孟婆湯，順便還點化了嘴皮子吧？”
這時，剛剛趕到考覈場邊的雷景明被人拉住。
“雷師兄你可算來了！你跟楚風最熟，他這是怎麼了？是頓悟了還是被哪個嘴毒的前輩附體了？”
雷景明看着場上神情淡然，一派高人風範的楚風，嘴角控制不住地劇烈抽動了幾下。
眼前瞬間閃過誅心那張把他氣哭無數回的臉，想起自己被罵得氣血翻騰又受益匪淺的煎熬，還有掏空口袋交靈石的肉痛……雷景明滿肚子的話堵在喉嚨口。
“別問，都是淚。”
待到連續三天的歸一劍閣月末考覈完成，本月排行榜公佈之後，衆人赫然發現，不光是楚風，還有個雷景明，兩人竟然都擠進了金丹中期弟子的隊列中，而且還能排在中游。
這瞬間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再回想楚風和雷景明脫胎換骨一樣的變化，所有人就都坐不住了。
“楚風，雷景明，還錢——”
衆人氣勢洶洶地將兩人圍堵在角落裡，不告訴他們真相，那就還錢，立刻還。
迫於債主們的壓迫，楚風和雷景明只好說出真相。
這下，所有之前不屑於完成這個任務的金丹初期劍修們，全都朝着雲渺峰衝去，連同好幾個金丹中期的劍修也跟着去湊熱鬧。
他們倒要看看，這個江鶴影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楚風和雷景明兩個人短短一月就發生了奪舍式的進步！